第三十三章 懦贾蓉严于绿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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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沮丧道:“我原以为,成了女儿身,摒弃了这身臭皮囊,往后能与姊姊妹妹们大大方方的在一起,再也不会有老爷、太太约束着,岂不是美事?
“可如今看来,却并非是如此……”
袭人一时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了,都知道她家这宝二爷痴缠,就喜欢往姑娘堆里撞,甚至想吃姑娘嘴上的胭脂。
还曾有“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之类的言语,若说他想要变作女儿身,其实也不稀奇。
但这怎么能是随意变的,万一变不回来了怎么办?
不过袭人到底是袭人,经过初时的慌乱,她渐渐冷静下来,便开始考虑,“此事还有几个人知道?”
宝玉犹豫道:“有,倒是只有一人……”
袭人忙问是谁,宝玉道:“是颦儿,她也晓得了……”
不用说,袭人也知道,这定然是宝二爷自己撞上去的。
那位林姑娘原是他们荣国府当年的小姐出嫁给了前朝探花郎后留下的孩子,因母亲早逝,父亲又忙于政务无暇照顾,所以将她送来了贾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当年对小女儿便是另眼相看,如今也对林姑娘爱屋及乌。
而宝二爷对林姑娘更是看得与别个都不相同,对这两小的亲近,老太太更是乐见其成,早些时候两个就在老太太屋里的碧纱橱里外睡着。
现在年纪大了些,就不太方便了,才稍微分开。
但宝玉仍是变着法儿,整日往林姑娘那边钻。
当然,在许多人看来,他这是去看望祖奶奶,但袭人作为身边人,自然很清楚,他们这位爷一天里都不知道要念着林姑娘多少回。
便是路边看到一朵好看的花儿,都想着若是采了去给林妹妹看着她会不会喜欢。
这突然变作了女儿身,可不也得要去人家面前显摆一番,或许还觉得这样就能与林姑娘更加亲近起来。
难怪突然向自己讨要了胭脂水粉,还扮得似模似样,却原来是要跑去找林姑娘做“姊妹”。
先前看宝玉的样子虽然古怪,但也完全没有后悔的意思,突然这样,怕是也与林姑娘那边有关?
定是林姑娘知道以后,不能接受,或是劝了他什么,于是他便又后悔起来,想要变回去了。
倒不能说林姑娘的话就一定有用,只是宝玉原本就是一时一种想法,便突然自己觉得厌倦了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成了女儿身,许多事儿都与以往不同了。
指望他感受到女儿家的不容易是不可能的,至少暂时不可能,反倒只会觉得麻烦。
而既然麻烦,那于他而言,便自然想去反悔换回来。
不论如何,此事袭人同样得上心着,她怎么能坐视二爷变作二姐呢
到时候自己还怎么做姨娘?
便问道:“那位玉真子仙师,如今可还在东府里?”
宝玉摇头道:“我哪晓得,我这身子变过来之后,就不敢再出门了。”
一开始还觉得很新鲜,甚至想到其他人得知此事后惊讶的表情还会觉得有趣。
但他并不是个蠢的,那股新鲜劲儿慢慢去了之后,就会回过味来,知道此事并不是那么乐观的。
若是让祖母、母亲,尤其是父亲知道了此事,还不得将他腿都打折了?
丫鬟们晓得了,也不一定会和他更亲近,说不定反而怕了。
毕竟这种事情,许多人是闻所未闻,听着便骇人。
就连林妹妹都看不惯,他更不敢让其他人知道了。
若不是如今六神无主,也不会在袭人面前泄露出来。
袭人看他懊丧的样子,反倒有些好笑起来,更是忍不住讥讽了一句:“看来二爷也晓得,自己现在这般模样,见不得人了?”
若是平日间,她自然不会发出这种晴雯般的语气来,但这次当真是被宝玉气坏了,也有些忍耐不了了。
须知此事若是让二夫人、老太太知晓了,首当其冲要被处罚的就是她了。
当然,这还是事小,也确实是她当时没看管住,让宝玉弄出了事情来。
宝玉便上来扯着她的衣袖道:“好姐姐,你如今既然知道了,便帮我这一回。”
袭人原还不曾发觉,但现在知道了宝玉变作了女儿身,却不知为何,再看他的言行举动,就都好像是个姊妹一样,而且竟然毫无违和。
这身子变了,性子是不变的,也只能说是宝玉长于妇人之手,平时又都混在脂粉堆里,本就没多少阳刚之气。
当然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袭人安抚了一番宝玉后,便又说道:“如今却也不知那位仙师还在不在东府里……”
“在不在也得先去看看,颦儿可是跟我说,若是今日之内不曾变回来,她就不再理我了。”
虽然早就知道,可见宝玉对林姑娘的话奉若圭臬,袭人心里不免有些酸涩。
但她也惯是会自我安慰的,也不敢真拿自己去跟黛玉相比,便又说道:“那仙师既是在梦中变的,要变回来不也得在梦中,怕最早还是得到明日才能变回来……”
见宝玉面色有些烦躁,她赶忙劝慰道:“咱们这便过去找人,先让他变了再说。”
不过走到半路上,宝玉突然又迟疑了起来。
袭人好奇地望向他,却见他击掌道:“那道君仙师好心帮我,我如今却又反复,岂不是得罪人的勾当。往后如何再向他讨教那治愈林妹妹的方法……”
袭人一时好气又好笑,嗔道:“这个时候你还想着这个,你若是不变回来,林姑娘见都不见你了,其他还有什么用?”
这时候也只能拿这个来压一压他,果然宝玉闻言顿时又不管那些了,在他心中有恩的道君仙师也不算什么,如何能与林妹妹比?
……
与来时相比,同样的马车中,贾蓉与李骏对坐着,心事却已不同。
此刻他心中对李骏颇有些埋怨,只是面上并不彰显。
而眼见李骏又是闭目静坐,似在修什么道法,他也不敢去打扰,脑子里却是乱哄哄间,伴随着那辚辚马车声,又转到了府上,父亲贾珍那边。
回想起离开前对方留下的话,他心里头的某个念头也逐渐扩大,越是不愿去想、越是否定,却越是按不住。
李骏突然道:“蓉哥儿,先前你父亲可曾吩咐过你什么?”
贾蓉愣了一下,恍过神来,过了会儿才反应李骏问了什么,干笑道:“不曾有什么吩咐,仙师何以有此一问?”
李骏却道:“那他可曾与你说了什么?”
贾蓉回想了一番,其实是想到了的,但他皱了皱眉,并没有说出来。
此事他自己都不愿去想,又怎么可能跟李骏说。
他不知道李骏为何有此一问,莫非他也想到了什么?
李骏见状叹了口气,心中暗自摇头,心想这可真是活该了。
人家苦主都是被瞒得很辛苦,在所有人都知道的时候,可能就他一个不知道。
但这贾蓉却分明早就已经意识到了,甚至此时也能想到,却因对贾珍植入骨髓的畏惧,不敢或者不愿去想,不断麻醉自己。
但他麻醉得了自己,如何麻醉得了贾珍,也麻醉不了李骏。
李骏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待马车又行出一段距离后,他突然叫了一声:“停车!”
马车唏律律停下来,贾蓉不解地望过来,李骏淡淡道:“蓉哥儿你且先行,贫道突然想起还少买了一些东西……”
“我去帮仙师……”
李骏不容置疑道:“贫道自去便是!”
贾蓉到底不是强硬的性子,被李骏看着目光便慢慢垂了下来。
李骏见他这样,心里也是好气又可怜。
其实这贾蓉何尝看不出来贾珍对他那位美艳夫人的觊觎,可他根本无力反抗,甚至这次出来,他怕是也已经知道了贾珍这几手安排下来的真正目的,但他非但没想着阻止,反倒在这里顺水推舟。
当然,他可以不去管,李骏却不可能在明知道的情况下视而不见。
也不管贾蓉此时是什么考虑,直接起身撩起车帘跳了下去。
贾蓉还在欲言又止,但看着李骏下车后,他不知为何心里反倒松了口气。
或许他知道李骏接下来真正要去的地方是何处,可就跟他无法去阻止贾珍一样,此时他同样无法阻止李骏。
或许,心里也正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焦大和宁明都在外头,眼见李骏突然下马车来,皆是惊讶道:“道长(师伯)……”
李骏呵呵笑道:“你二人继续陪着蓉哥儿回玄真观去就是,贫道有事自便,不需随行。”
贾蓉闻言心里苦笑,心说你人都走了,我回个哪门子的玄真观?
可此时他除了继续去往玄真观,又能去哪里?
于是只能故作不知,将错就错。
焦大这时不说唯李骏马首是瞻,也是一应听命,不会有什么反驳;宁明就更不必说,虽则他心里八成更想跟上去讨好李骏,却也晓得这时凑上来反倒只会惹恼对方。
反正李骏回去玄真观后,他还是有机会的。
这几日他趁着李骏不在,凑到宁理那儿问了他不少的事情。
当然他不敢问得太深太明白,宁理也知道法理不轻易外传的道理,不会真跟他说什么。
所以最终还是得着落在李骏身上,要想方设法讨得了他的欢心,才能满足自己之愿。
怪也就怪他身上愿力不足,又不像是宁理说学逗唱占一个义字,在李骏眼中自没有什么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