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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负义断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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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憨平时看着窝窝囊囊的,连大气都不敢出,说话都没大声过,就跟没吃饱饭似的,这会儿倒像个爷们儿了。

他脖子一挺,脸一仰,看上去满身的血性。

白老憨上前一步,趾高气昂的说道:“老爷子您是对俺白老憨有恩,从小俺吃白家饭长大的,俺没忘。可你对俺再好,俺还是白家的一条狗,俺这些年也为白家尽心尽力了,起的比鸡都早,干的比牛还多,可吃的不还是粗粮、杂草。就像一条狗一样活着,俺不想当狗,不想再当奴才了,俺知道这两颗珠子价值连城,有了它,俺下辈子就可以当人了,俺要做人,做人就得冒风险,今天被抓回来了,俺也无话可说了,任凭处置吧!”

白老太爷听了白老憨的一席话,气得“呼呼”直喘,瞪着眼珠直拍桌子。

平息了半天才问道:“白老憨你说你是俺白家的一条狗,你要做人,好!老朽给你机会,但你知道白家庄的庄规,你说说按庄规你犯了偷窃该如何处理?”

白老憨咬牙说道:“剁手,逐出庄子。”

白老太爷点点头,咬着牙吩咐道:“来人啊!把这条狗给俺拖出去,把他的狗爪子给俺卸下来。”

老爷子铁青的老脸一沉,眼一闭,眼泪下来了。

这人一旦拖出去,白老憨的手可就给剁了,他就是一个废人,这辈子就算完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索八不能再坐视不理,他立刻起身劝阻。

“慢着,白老太爷既然东西找回来了,我看这事就算了,白老憨也是一时糊涂,就为了这点事砍了他的手,他以后怎么办?”

白老太爷抽口烟袋,长叹一声说:“你休要再为这贼人求情,常言道人无信而不立,今天若老朽放过了白老憨岂能服众,以后别人再犯了规矩怎么办?长此以往庄则不庄了。”

这白老太爷算是铁了心了,绝不肯轻饶白老憨,他有他的规矩,谁也不可触碰。

平时闷不做声的白老憨,今天倒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他就跟鬼附体了似的,倔强起来,谁都拉不回来。

他说的有血性,做的更不含糊,他冷不防从白老太爷的桌子上拽过单刀。

刀锋向上就夹在了腋窝下,二目圆瞪,咬紧牙关,他将刀柄一拽,一股血线喷射而出,白老憨的整个右臂就掉落在了地上。

这一幕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没想到窝窝囊囊的白老憨,突然变得那么狠,狠到对自己痛下狠手。

白老憨把单刀扔在地上,用手掐住刀口,脸上豆大的汗珠子就冒了出来,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浸透了。

“噗通”一声他跪在了白老太爷面前,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恩人。

他忍着疼痛,咬着牙,说道:“老太爷,白老憨今生无缘再服侍您老了,来生再报厚恩。”

白老太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向前迈了两步。

他眼含热泪说:“老憨先别说了”他又挥着手对下面人嚷道:“快拿药,快……”

白老憨趴在地上给白老太爷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起身来,转身便跑出了厅堂,只留下一路的血迹。

白老憨负义断臂而去,从此不知所踪,这事儿随着他的离开也算是做了了。

白家庄在老管家的招呼下高搭灵棚,满院子白花花一片,就连平日的红灯笼都蒙上了一层白纱。

灵棚里停置三口大红棺材,棺材四周摆放着诸多花圈,每口棺材旁都摆着纸扎活。

这活计很有功底,一点不比陈三石的手艺差,一个个做得栩栩如生,有纸扎的高头大马,有纸扎的马童牵马坠镫,高台楼阁皆而有之。

由于白龙飞尸首都喂了水怪,连一块骨头渣子都没拿回来。

故而白龙飞的棺椁里面,只放了一身他生前穿过的衣服、鞋子以及帽子等物,这叫衣冠冢。

死胖子和刀疤脸的尸骨都扔到了洞里,又没有他们的衣服,连衣冠冢都做不成,只有用黄纸写了两个人的名字,分别放在二人的棺材里,应付了事,算是解心疑吧!

按风俗七不出八不葬,说白了就是逢初七、十七、二十七,初八、十八、二十八,死人不能下葬,否则不吉利。

民间的说法叫七不出八不葬,今天正巧初七,棺椁需要停放三天才能将逝者入土为安。

白家为了帮助索八拿到七彩还魂珠,活活搭上了白龙飞等三个人的性命。

前两天还是生龙活虎的,转眼间横尸三具,百余岁的白老太爷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爷子老泪纵横不禁感叹道:“都说之所以老人长寿都是占了后辈人的寿命,俺这个老不死的活了一百多岁,先是送走了儿孙,如今又送走了重孙,咳!咋就不能让俺替他们走呢?”

索八自愧的说道:“都是我不好!没能把龙飞少庄主他们三个给您带回来,是我欠了您老三条人命。”

老太爷摇摇头,叹道:“时也!命也!造化也!这都是他们的命啊!命该如此神仙也救不了,好在他们没有白死,七彩还魂珠拿到了,不也救了一条命吗?这小王八羔子也算死得其所了。”

白家人痛心疾首自不必多加赘述,那些日子感觉天都是灰蒙蒙的。

可能是心情所致吧?到处都是阴沉一片,由内而外的阴冷不堪。

这个时候无论如何索八是不能离开白家的,他若辞别而去,岂不让白家人寒心吗?

让他为难的是另一头何秋晚正等着七彩还魂珠续命,实在是耽搁不得。

索八经过前思后想最后决定让小墩子带着“救命稻草”去找胡六爷,让胡六爷领着彪子护送七彩还魂珠和王恬娇回宾归客栈。

这样一来索八又能送白龙飞最后一程,何秋晚也能及时得到七彩还魂珠的救治,真是两全其美的事。

小墩子怀揣七彩还魂珠在彪子保护下去找胡六爷与王恬娇,他把七彩还魂珠亲手交到胡六爷手里,再三叮嘱千千万万要把宝物送到单若水手里,切记待到返回之日第一时间来白家庄报个平安。

胡六爷深知还魂珠的重要性,更知道这是用三条性命换来的。

临行前胡六爷找来白布,将包裹七彩还魂珠的红布包包在了布里面。

老头子又找来了缝衣服用的针线,他仔仔细细的;用密密麻麻的,将红布缝在了白布里面。

然后脱去破布褂子及棉袄,将白布包贴身打斜系在了胸口。

最后胡六爷让小墩子向索八转告:“人在珠在;人亡珠亡,俺尚有一口气在,必将宝贝送到目的地。”

小墩子咧着蛤蟆嘴笑着道:“胡六爷有您这一番话,我们大家就放心了。”

小墩子又一抱拳道:“这趟出行您老辛苦了,我小墩子代我八哥谢过了。”

事不宜迟;一切准备就绪,胡六爷张罗上路了,这时小墩子一眼盯住了王恬娇。

小墩子对王恬娇的情愫由来已久,眼看着心爱的女人即将远去,何日相聚那都是个未知数,此刻的小墩子真是五味杂陈啊!

小墩子对王恬娇语重心长的说道:“大洋马此次一别不晓得何年何月何日才能重逢,倘若你有个马高凳短的别忘记来找我小墩子,我永远是你的护花使者。”

小墩子的一句“护花使者”瞬间勾起了王恬娇对往昔的回忆,眼泪开始有些泛红了。

小墩子虽然有贼心,却也没有太过分的行为,只是痛快痛快嘴而已。

在一起的时候你有来言他有去语的打嘴架,时而自己还给他来一顿全频道作惩罚。

来时一路上又是秧歌又是戏的,好不热闹?以往看似是一对冤家,这一旦要各奔西东了,王恬娇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她的眼泪在眼圈转了三圈半,猛一抬头居然收回去了。

“你个死冬瓜还挺会说话的,老娘用你保护个六饼,记住了江湖风高浪急,别哪都显着你个憨货,留着你的小命,把自己养得胖胖的,有朝一日来我的店,老娘好用你包了人肉包子。”

说话间大洋马表情非常复杂,虽然没有爱情还有友情在。

小墩子问道:“那要是瘦了呢?”

“瘦了?瘦了就把你扔到荒山野岭去喂野狗,一把骨头的剔不出什么肉来,老娘懒得收拾你。”

说着她哈哈大笑起来,笑中带泪。

胡六爷是个急性子,又懒得听他俩说那些四六不靠的话,于是乎他带着干儿子彪子便上了路。

王恬娇见状急忙转身追赶,为了稳妥起见胡六爷是昼行夜伏,自不敢怠慢。

来时王恬娇的大包小裹由小墩子背负着,虽说以前小墩子在军阀里也伺候过人,那也仅限于端茶倒水,拎尿盆而已。

他倒也没做过汗流浃背扛大包的苦力啊!何况有时还不止扛大包还要背大活人。

咳!那一路真是苦了那个胖冬瓜喽!是真真的把个军阀里当过差的小墩子累得不轻。

回去时这趟苦差事王恬娇自然交给了彪子,这大黑瞎子身大力不亏背这点东西根本不算负担。

当然王恬娇并没有让彪子搀扶过一根手指头,更甭提让他背了。

她实在忍受不了黑瞎子身上的怪味,忒刺鼻子,能熏死一头大象。

从来不洗澡不刷牙,还吃生肉,您琢磨琢磨得啥子味道?

王恬娇暗道:“那个晚上到底咋回事呢?老娘居然跟他睡了一宿。”

小墩子站在他们身后望着三人由近而远,由清晰到模糊,心里犹如百抓挠心,往事历历在目。

王恬娇的那些吵;那些闹,那些哭;那些笑,犹如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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