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唯一的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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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古镇逐渐陷入宁静，先前欢闹的人群结束了团聚，各自回到家中，等待新的一天到来。
月光照射在长桌上，面对面坐着的两人四目而对，谁都无法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内心的想法。周君完全是因为眼睛小的缘故，在黑夜中更是只剩下了一条缝，而苏晓则是因为面无表情，大大的双眼毫无波澜的盯着对方。
“陈如龙的死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不得不承认这是我遇到过最困难的案件。那天送过去的盒饭有6份，而且是陈如龙率先选择要吃哪一份。要在6份盒饭中选到有毒的那份，概率只有16%，凶手如果是个思维正常的人，绝对不会用这种低概率的方法去杀人。所以在我们看来的16%，对于凶手来说却是100%，她用了一种方法，让陈如龙必定会选到带毒的那份盒饭。”
“答案就是菜品，这6份盒饭中，有一份是不一样的，也只有这份特别的盒饭中含有致命的氰化物。至于凶手为什么确定陈如龙会选这份饭，其实非常简单，因为这份与众不同的盒饭中有一道特别的菜，一道让陈如龙趋之若鹜的菜，这名凶手知道陈如龙对水芹菜的钟爱，所以只准备了一份有水芹菜的盒饭，她知道陈如龙一定会吃这份有水芹菜的盒饭，所以只需要在水芹菜中下毒就可以将概率从16%提升到100%了。”
“知道了这种手法后，还有一件事我不理解，就是凶手究竟是怎么将孙姐的盒饭掉包。一开始我以为是在途中拦住了外卖员，以东西送错为理由对盒饭进行掉包。但是我显然低估了凶手的智商，这么做留下的证据就太过明显了，只需要找到外卖员，让他辨认是谁掉包了外卖就知道凶手是谁了。当我们找到外卖员，知道外卖是他从孙姐这里接过来的时候就知道事情并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那么凶手究竟是怎么掉包盒饭的呢？答案其实很简单，孙姐的那份盒饭自始自终都没有到过外卖员的手中，在外卖员和孙姐中间，还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凶手。孙姐以为来取餐的是外卖员，但其实是伪装成外卖员的凶手，外卖员以为是从孙姐这里接过的盒饭，而实际将盒饭交给外卖员的是凶手。”
“按照孙姐的说法，外卖员来取外卖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同。和往常一样的制服，头盔还有口罩，只不过这一次外卖员没有和她打招呼，而是拿了外卖就走。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那天的外卖只有这么一份，孙姐做好之后就摆在外面了，外卖员一句话也不问就拿走这份外卖也是非常正常的事。这样的情况摆在平日，根本不会让人产生怀疑，但是放在那一天却有很大的问题。别忘了那一天景区已经进入了封闭状态，外卖员是根本进不了景区的。后来我也问过外卖员了，他说孙姐是将盒饭送到的出入口处，不过据外卖员所诉，那天孙姐带着口罩，头发又有些乱，再加上天黑，他没有看清楚对方的具体容貌。”
“可惜凶手所走的是东出入口，避开了古镇内唯一的公共监控，所以我们现在已经无法辨认凶手的真实身份了。”
“在送完外卖之后，凶手要抓紧时间，进行最后一项计划，就是处理掉最后一个人——霍涛。在通过某种方法，引诱对方来到‘衡生活’后，凶手用小型蓄电设备的电瓶夹攻击了霍涛，而且故意将蓄电设备的充电端接在了主线之上，这样就能制造线路跳闸。接着将霍涛拖行至旅店门口石门溪中溺死，同时剪断景观灯的线路，让人们误以为霍涛是因为扯断了景观灯的线路而造成触电。”
“不过这名凶手显然对电路的研究不深，她没有搞明白强电和弱电的区别，也没有搞清楚主要线路的走势。至此，三起案件都已完成，凶手只需要处理掉烧坏的小型蓄电设备就可以了。那个时候我们所有人的精力都在陈如龙的突然死亡上，留在古镇的警力非常少，让凶手有充足的时间处理掉作案工具。”
周君一口气将三起案件的推理过程说完，在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苏晓后继续说道。
“以上就是我对这三起案件手法的推理，但是其中也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这些不合理的地方是我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的，也正是存在这些不合理的地方，所以我才想以私人的名义和你聊聊。”
“想让我给你参考意见吗？”苏晓微微笑道。
“可以这么说吧。”
“洗耳恭听。”
“杀死陈如龙的方法，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如果陈如龙没有说饿，或者分局的民警不同意他叫外卖的要求，又或者他们没有选择吃孙姐家的盒饭，而是选择了别的外卖，那这起凶杀案就缺少了关键，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实现的了。”
“这和16相同的道理。”苏晓毫不犹豫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凶手对这些人的习惯非常了解，确定这些人一定会做这些事?”
“当你完全了解一个人的性格习惯后，你就能预判这个人未来想要做的事。我想凶手在行凶之前，一定对案件中的这些关键人物做了深入的了解，知道他们在什么情况下会做什么事。从而将在外人眼里，只有16%的可能性变成了100%。”
“是这么回事吗，那么霍涛案身上的疑点，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来解释吗？”
“我想是的。”
“那么这名凶手还真是厉害啊，简直和孙半仙一样，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只是对人性的研究而已，如果一个人从小开始就对人性有深刻的认识，那么做出一些对于人性的判断其实并不难。”
“是这样啊，这对于我们这些讲究证据的刻板警察来说，确实匪夷所思啊，所以才会一直看不透背后的真相。”
“那究竟是什么事，让你发现了背后的真相，从而将凶手和我联系到一起？”
苏晓坦然的笑着，接着说出了令周君意想不到的话。他不知道苏晓究竟要干什么，真的把这次谈话当作毫无关系的私人对话，还是想要坦白罪行呢。
不论是哪种情况，周君都决定一探究竟。
“是猫，你家那只对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都有强烈戒备心的猫。造成猫生病的原因是苍耳吧，用你们这里的话说，叫什么毛剌球，按照兽医大爷的说法，从猫的肠道里取出了两粒苍耳。我记得你说过这是一只被攻击过的流浪猫，对外界和生人有本能的恐慌，平日只窝在自己的小窝中。”
“我还记的第一次想摸它的时候，遭到了它的强烈反抗，害怕的连后背的毛都竖了起来。那么这样一只不愿意走出自己的小窝，又不愿意和人亲近的猫究竟是怎么将苍耳吞进肚子里的呢？”
“答案很简单，猫吞进苍耳的可能性只有一个，就是在触碰它愿意触碰的人时，不小心误食的。据我所知，这只猫只会亲近你一个人，所以这就是答案。这只猫是在对你亲热，舔舐你的裤腿时误将苍耳吞进的肚子。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你的身上为什么会沾到苍耳的呢，夜里到第二天猫犯病的这段时间，你去过后山了吗？我能够确认，白天你始终和我们在一起，剩下的机会只剩下了前一天夜里，也就是翟清普他们进行阴兵借道的那天夜晚。”
“周警官，也许你没有发现，其实你本质里是一个懂得生活的人。你对生活的细节非常关注，而这些小细节往往就是生活的本质。”
“承认自己的罪行吗。”
苏晓的话让周君不自觉地开始思考，一知半解之间，他觉得苏晓说的是对的。
“这就是现实的残酷，即使你做的再完美，也永远无法做到平衡，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将一切平衡打破。”
苏晓望着周君，双眼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明亮，没有一丝迷茫。
“没想到这唯一的纰漏成了打破平衡的致命砝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