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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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东拎着奶茶,往公安局走去。
从表面上看是为了把张俊捎给岳健峰那杯带回去,其实是他忽然从张俊身上,找回了坚持的意义。他的工作,惩恶是一部分,扬善是另一部分,后者或许才是更终极的意义。
他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张俊匆匆离去的背影,忽而想到了什么,随即自言自语着:“江絮怎么知道张俊和高寒雨之间的交易?”
对于高寒雨的死,林晓东的心中始终有一个坎过不去,那就是江絮用来洗脱嫌疑的最有力的理由——如果他要找出陈实之死背后的真凶,他就不会让高寒雨这个关键的证人死掉。
但是,如果江絮已经从高寒雨这里拿到了他想要的证据呢?
比如,掌握了高寒雨每一笔人命买卖的信息?
“不好。”他心头一沉,江絮这个疯子,如果知道了高寒雨背后的关联人,又没有对警方袒露任何,那就意味着,东石油料市场爆炸只是个开始,而不是结束。
林晓东抬头看了一眼临州公安分局办公大楼,目光停留在陈愚办公室的方向。
事到如今,他知道江絮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陈实的死,追踪溯源,就得搞清楚当年陈实一家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他眼面前就有一个最接近事实的人——陈实的亲弟弟,他林晓东的顶头上司陈愚。
只是陈愚在处理高寒雨案子过程中的一些立场和态度,让林晓东多少起疑,虽然他不愿意有这样的疑心。
他怀着复杂的心情重新走回了临州公安局的大楼。
不过,他没有去找陈愚,也没有回到刑侦大队的办公室,而是拿着奶茶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奶茶,请你的。”林晓东走到潘昊跟前,把奶茶放在他桌上。
潘昊抬头看看他,又看看奶茶:“哪个姑娘送的?给我喝不合适吧?”
林晓东苦笑了一下:“别废话,有事情找你聊。”
“你那活儿不是结案了吗?怎么,和我合作上瘾了?”潘昊没个正经地说。
林晓东看了看左右,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随即低声说:“你比我入职早,这不,找你打听打听陈局的事儿。”
“呵,他是你上司,你找我打听?”潘昊把吸管往奶茶杯用力一插,不客气地喝了起来,随即一只手轻拍了一下林晓东的肩,“我可是听说,你最近和陈局闹别扭呢,陈局对你可真没话讲,要换我对咱们黄局这样,非被骂死不可。”
“啧,那我不是生气不让我好好办案子嘛,你参与了,知道的,这案子还有很多疑点。”
“那你真不能怪陈局,你又不知道吧?听说,徐局这里已经放话怀疑你的业务水平了,我猜如果陈局再不催着你结案,你这个大队长的位置保不保得住都不知道呢!”
“我就知道你消息灵,你不上次说我光顾着干业务,都不关心面上的情况,我今天就想问问你面上的情况。你知不知道陈局是怎么当上这个副局长的?”林晓东掩饰着自己的急切,却依然看起来问得刻意。
潘昊听了却露出一丝诧异:“呦呵,你跟着陈局这么久,这么有名的事儿也不知道?”
“嗯?有名?说来听听。”林晓东也拿起奶茶,假装随意聊起。
此刻,两个大男人面对面喝着奶茶,场面多少有点古怪。
“早几年的时候,陈局可是有个绰号,叫缺席局长。”潘昊嘿嘿一笑。
“这算什么绰号,我为什么从来没听过?”
“你们是他分管的,你们组里那些人都跟你一个风格,又红又正,谁敢和你们聊你们领导的八卦。”潘昊冲林晓东使了个眼色。
“行,那今天说说,我可真的很想知道。”
“啧,我可太记得那次了。你知道的,提拔干部得考察谈话,那天局里人事科通知大家下午等着,说是那会儿的陈队提拔的事儿,上级领导带队来考察呢。陈队的能力和口碑是杠杠的,大家都以为就走个流程。没想到,所有人都到了,就陈队失联了。电话不接,也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整个临州公安局,最讲纪律的就是陈队了,而且提拔这么大的好事,怎么就失联了?
当时局领导们都慌了,咱们这个工作你懂的,这种情况,就怕有个三长两短,都不是提拔不提拔的问题。结果,过了那天,陈队回来了,竟然是他故意失联的。”
“为什么?”
“没人知道为什么,而且,就这样,他这个副局长的位子还是给他了。这属于是组织的厚爱了。就因为他都没有参加自己提拔的整个过程就当上了副局长,才有了缺席局长这么个昵称。”
“陈局提拔……该不会是十年前吧。”
“对啊,那会儿他哥哥刚过世,听说打击不小。我就记得,陈局那头发,就是被提拔了以后白的。”
“嗯?一夜白的?”
“谈不上,但就那段时间明显白头发多起来了,原来是个和你一样冲劲十足的大队长,这头发一白,就有局领导的样子了。”潘昊嚼着奶茶里吸上来的珍珠说道。
林晓东摸了摸下巴,费解地说:“我听你这么讲,怎么感觉陈局是被迫当了这个副局长呢?”
“不会吧,当领导谁不愿意呀?”潘昊反问着。
……
穿云江边的江南府,听名字就和江南医药脱不开关系。当年,这片单幢上亿的中式别墅群建起来的时候,在临州一度引起了轰动。
江南医药如今,早已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药企,地产、风投……在临州,赚钱的行业都有它的踪迹。
只是,这个江万潮一手推出的豪宅,他自己并不怎么来。
忙,各种活动与会议,让酒店成为了他的家。
而位于江南府深处的那座属于江万潮的宅邸,真正住着的,只有江絮一个人。
别墅的地下室被装修成了浮夸的影音室,但只有在江万潮偶尔回来的时候才被放得格外大声。
此时,这里安静得能听到江絮自己的呼吸声。
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所有的设备都关着,手里拿着一本破旧的记事本,薄薄的,牛皮封面,是很多年前才会有的样式。
他翻看着,仿佛已经不是第一次。
他纤长的手指抚过上面的字迹,逐行逐字,最后停留在一个电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