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新年又伊始 各有各喜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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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兴国笑了:“这也得他拿主意?”又点点头,“他主意错不了。”见两人干坐着,便拿水果招待他们。
回到506病房,古新宇和大家唠了一会关美玉的治疗,关明伦把古新宇叫到外面,古新宇让他坐下,问:“叔,有什么事吗?”
关明伦坐下说:“小宇,我看美玉也能走了,不然就回去养着吧。”
“现在还不行。”古新宇说,“叔,咱不能半途而废。咱们县医疗设备和水平根本不行，回去把病耽误了，留点后遗症什么的……还得住一段时间。
关明伦看了看医院环境,说:“这里花费贵呀。”
“没事儿。”古新宇说,“叔不用担心,够用。”
“嗨!”关明伦长叹一声,说,“都怪我,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了你,也委屈你了。”
古新宇说:“叔,过去的事不提了,也是我和玉姐该有这场劫难。咱们就别怪这个那个了，再过些天玉姐就好利索了。”
“可花这么多钱……哎!”关明伦又打了个嗨声。
古新宇笑笑说:“钱是人挣的,有人就有钱。人安全了什么都无所谓。”
关明伦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两份钱,递上其中多的一份,说:“这些钱不多,你先拿着,回去我再凑。”又递另一份,“这是你姑给的。”
古新宇想,怕老人心里不踏实,接了过来说:“叔,回去不用再张罗钱了,够用了。”
晚饭,考虑到关明伦一定会心疼钱不肯去饭店,便要了两大份菜,买些 米饭拿回来吃。晚九点，古新宇扶孟宪达上了厕所,又安顿好周兴国,留妹妹挤他 睡的那张床,领其余的人去了订好的旅店。他安排关明霞和孙艳秋住一 间,自己和关明伦住另一间。躺下后,两人唠了很多,安抚了老人复杂的心情, 才睡了。
两天后,关明伦就待不下去了。吃完晚饭,说:“小宇,明天我们就回去了。”
“不着急,”古新宇说,“再待两天。”
“我着急呀!”关明伦说,“你这一天忙前忙后的,还得照顾这么多人吃饭住宿的,帮不上忙反倒添乱。”
古新宇理解老人的心情,点点头:“那就回去吧,玉姐这儿你就放心吧。\\\
“放心,放心。”关明伦说,“我们还有啥不放心的。”
回到病房,古新宇叫上古新华和关美玲到了医院外面的咖啡厅, 叫了三杯咖啡、三份冰点,说:“叔说明天就回去了。美玲功课要紧,老妹儿早点儿给爹报个平安，就不多留你们了。”
两人点点头,关美玲问:“小宇哥,你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啊?”
“还不知道。”古新宇说,“估计年前怎么也差不多。你就不用惦记了,就要高考了,好好复习,争取考个好学校。”
关美玲点点头,说:“放心,我一定考好,不能瞎了我姐和你的心。”
古新宇对古新华说:“老妹儿,哥没能考上大学,真是不甘心。你可要抓紧这个机会呀！”
古新华点点头：“哥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努力。”
古新宇从怀里掏出关明给他的两份钱，递给关美玲说:“美玲,交给你个任务,不许出卖我,必须完成。这是叔给我的,里面有姑给的。你到家后再给他们,在这里千万不能说。”
关美玲不接:“我姐治病天天花钱,留这用吧。”
古新宇把钱塞给她:“听话,家里的情况不都在我心里搁着呢吗?我叔肯定把家里的钱全拿来了，家不生活了?你补课不用钱?咱姑挣钱多不 容易啊,咱能忍心用她的钱。放心,我的钱暂时够用。只是今年过年不能 给你买新衣服了。”
“还买啥新衣服?”关美玲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小宇哥,我…我… 一定报答你。”
古新宇笑了:“有点儿出息,别一整就哭。只要你考上大学,我和你姐一供到底,保证让你什么也不缺。”
关美玲点点头:“我一定考个好学校。”
古新宇又对古新华说:“老妹,你也要考个好学校。”
古新华点点头:“哥,我没想到要来,也没给你带点儿钱。”
“不用。”古新宇说,“老妹儿,在哥心里,钱根本没位置,感情、亲情才最重要。”
第二天吃晚早饭,家人跟关美玉说了些体贴、安慰的话,依依不舍地道了别。古新宇送他们到医院门口,打了两台车,告诉司机送到客运站,并付了车费。周兴国听说人都走了,埋怨没给他请客的机会,让自己失言。
转眼剩十来天就过春节了。关美玉的腿大见好转,已能自理。只是走路有些不灵便。她边在走廊练着走路,边同古新宇商量:“小宇,眼看过年了,咱们出院吧。”
“不行。”古新宇说,“没好彻底不可能出院。”
关美玉走了步，说：“好多人没我恢复得好呢，都出院了.\\\
“他们是他们。\\\古新字说，\\\我可不能让你落一点点的后遗症。我问过周教授了,说你可以完全恢复。啥时候话蹦乱跳了,才能出院。”
关美玉不再说什么了，说：“对了，今天二叔不是出院吗，咱们去快吧。”
两人回到病房,古新宇扶孟宪达去厕所,苗翠香重新铺了床铺,问:“美玉,怎么看小宇有点儿不高兴呢?”
“不知道啊!”关美玉说,”我也发现他总皱眉头,问他,他也不说。”
他不知道,古新宇身上的钱只剩下三千块了,这还多亏后期周兴国很少让他们单独买饭,用的药也不像原来那么多了。可这样下去,床费、吃饭早晚也会山穷水尽。
苗翠香说:“快过年了,他是不是想家了?”
关美玉摇摇头:“不知道,也可能608周叔要出院,他有点舍不得吧!”
苗翠香点点头:“应该是吧!”
古新宇扶孟宪达回来,把他放到床上躺下,说:“苗姨,孟姨夫大便又挺废劲,一会儿你问问大夫,该吃点什么药。”
苗翠香点头:“好,我一会儿就去。”
周兴国虽然不能太吃力,却也行动自如了。他正在病房内来回踱着步。
陶青青也来了,收拾着周兴国的随身物品，见古新宇和关美玉进来,迎了过来:“小宇,美玉,快坐。”把关美玉接到沙发上坐下。拉着手说:“这些天多亏小字你们了,让你二叔愉快地养好了病，谢谢你们。”
关美玉笑笑：“谢什么呀！我们和二叔聊天长不知识呢，也很开心。
陶青青看了看她的腿，问：“估计你们能回家过春节吗？”
关美玉看了古新宇一眼,说:“依我现在就回家养着了,可他不同意,非要完全好了才回去。”
陶青青点点头：“不完全好他是不会让你出院的。”
关美玉苦笑一下:“我拗不过他呀。”
陶青青忽然想起个事，叫过古新说“小宇，省中医研所有个中医，是你二叔的朋友。这两天我接你们去他那里看一下,或许中西医结合,效果会快一些。”
“那太好了。”古新宇欣喜地说,“谢谢二婶儿。”
阿青青睨斜他一眼:“跟我还用这么客气?”
周兴国把古新宇叫到一边,问:“小宇,你的钱够用吗?”
“够用,够用。”古新宇连忙说,“放心吧,二叔。”
周兴国笑了笑,拿出一张收据:“够用？刚才你二婶给我办出院手续时顺便查了你的帐,就剩两百多了,她给你交了二千。”
古新宇愣了一下,说:“那怎么行,我还没来得及交呢。”说着往外走。
周兴国叫住他,问:“你去干什么么?”
“我去要回来。”古新宇说,“哪能让你交费呢?”又要往外走。
“回来。”周兴国又叫住他,“钱都交了,还怎么要,除非出院剩了钱。”
古新宇从口袋里掏出钱数了两千,递向周兴国。周兴国立时拉长了脸,说:“小宇,你是真没把你二叔当回事啊!就这点儿钱,犯得着你这么折腾?你不会是认为我拿这点儿钱还你人情吧?”
古新宇见他真生了气,忙说:“没有,没有,我哪能这么想呢。”把钱放回口袋,接过发票,“不给了,不给了。”
周兴国这才笑了,拍了拍他的肩:“小宇,你记住,你我之间的感情不是用钱能买到的。虽然我没问过你的经济状况，可从你的节俭度看，也不宽裕。记住,不管有什么困难,第一时间要跟我说。你可以拿公安局长不当公安局长,就是不能拿二叔不当二叔。”古新宇点点头。
\\\行了.\\\周兴园叫陶青，”青青，收拾完了吗？\\\
“收拾完了。”陶青青过来,说:“小宇,我们先走了,有时间再来看你们。”
古新宇点点头,拎起她收拾好的提包:“我送送你们。”回头对关美玉说,“玉姐,你自己先回去,我送送二叔二婶儿。”
到了医院门口,古新宇把提包放进轿车后备箱。周兴国拉住他的手说:“小宇,你千万记住,这里有个二叔,有什么困难别硬撑着。”
古新宇点点头:“二叔放心吧,少不了麻烦你。”
“别提麻烦不麻烦的。”周兴国说,“我是真不放心啊。”
陶青青笑笑说:“别这么恋恋不舍的了,咱们常来看看不就行了吗。”
“行。”周兴国点点头说,“那我们走了。抽时间再来看你们。”上了车,冲古新宇摆摆手，古新宇也摆摆手。陶青青上了车,司机发动了车,在古新宇目送下轿车消失在车流中。
回到病房,关美玉正在接电话,见他进来,对电话说:“爸,小宇回来了,你跟他说吧！
古新宇接过手机,招呼一声:“叔。”
关明伦说:“小宇,我听美玉说她腿好多了,也快过年了,让她回来慢慢养吧。”
古新宇说:“叔,现在还不能回去,过两天还要找中医配合治疗呢。”
关明伦叹了口气:“唉!把你们扔那儿过年也不是回事儿啊。”
古新宇安慰说：“叔，年节就那么几天，转眼就过去了。玉姐还没完全好,我回去过年也不安心啊!”
关明伦又叹了口气:“每次打电话都说钱够用,给你留两钱还都拿回来了。用不用给你送去啊。”
“不用。”古新宇说,“叔放心吧,不够我就说了。”
“那先这样吧!”关明伦说,“小宇,别搁电话,新华在我旁边呢。”
古新华接过电话问:“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爹等你杀猪呢。”
“告诉爹别等了。”古新宇说,“过年我可能回不去了。”
“那怎么办啊?”古新华焦急地说,“爹就担心你过年不回来,这两天觉都睡不好。”
古新宇心里一酸:“老妹,你和大姐好好哄哄爹,告诉他,玉姐好了我就回去了。”
“那只能这样了。”古新华无奈地说,“哥,你也要注意身体。”
“嗯。”古新宇安慰着妹妹,“老妹儿,放心吧,哥没事儿。”
放下电话,古新宇见关美玉歉意地看着自己,笑笑说:“那么看我干嘛,治病才最重要,在哪过年还不一样?”
苗翠香在给丈夫洗着内衣,说:“说是那么说,家老人能不惦记吗?不像我们,在哪儿过年才一样呢。”
古新宇问:“苗姨,姨夫年前也出不了院?”
“出不了。”苗翠香说,“还不知道啥时候呢。”
古新宇点点头:“那咱们一起过年。”
苗翠香说:“那是肯定的了。过年那几天,你照顾他俩,我回家做菜。”
隔了一天,陶青青接关美玉和古新宇到省中医研究所。邱大夫细细察看了病情,诊了脉,看了诊断,说:“她是经络受阻引起的。”
陶青青问:“邱大夫,你这儿有什么好办法吗?”
邱医生想了想,说:“中药配合针灸或许能有好效果。”古新宇暗暗吓了一跳,在家看过农村老中医针,长长的针全部扎进体内,很吓人的。可又不敢说出来。
陶青青问:“那什么时候开始啊。”
邱大夫想了想,说:“我先开几服中药,吃了看看。针灸等过了春节开始吧,不然春节还得间断。”
陶青青点点头:“那就春节后吧!”又对古新宇说,“宇,也别太着急了,等过了春节,邱大夫再给美玉好好。”
“行。”古新宇点点头,对邱大夫道着谢,“谢谢邱大夫。”
“不用谢。\\\夫笑笑说，“我一定努力把她治好.\\\拿起处方开始开中药方剂。
古新宇忙说:“邱大夫,我们没法熬药啊。”
“不要紧。”邱大夫说,“我们医院有专门熬药的地方,接剂量封好,每天用热水温下就可以了。”开完处方拿起处方走了。大约过了十分钟，回来说：“等半个小时，后面把熬好的药送过来,我告诉你们怎么服用。在这等一会儿吧。”说完进了诊室。
古新字回头问陶青青：“二婶儿，二叔咋样？”
“没事儿了。”陶青青说,“今天就去上班了。”
“上班了?”古新宇问,“他腿能行吗?”
陶青青说:“他急着办你救梓桐的那个案子。对了,他说向局里申请给你的奖金。估计得等定案,检察院提起公诉才能下来,别着急。”
古新宇摆摆手:“告诉二叔别操那心了,我本来也没指望什么奖金。”
“你别管了。”陶青青说,“那是国家有规定的,咱们干啥不要。”
送药的来了,邱大夫叫他们进去,告诉古新宇服药的方法和剂量,说:“先吃完这些药看看,过完春节再决定用不用针灸。”
“好。”古新宇点头说,“谢谢邱大夫。”
“不客气。”邱大夫笑笑对陶青青说,“那我就不送了。”
陶青青道了谢,领着两人出来,古新宇一手扶着关美玉,另只手拎着一大袋熬好的汤药,出了诊室,问:“二婶儿,还没给钱呢。”
“不用。”陶青青说,“邱大夫说见效了再说。”
古新宇疑惑地看着她说:“这不合规矩呀。”
陶青青笑了:“快走吧,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浓密的鞭炮声,迎接着大年三十。古新宇起得很早,到小树林练了一阵拳脚,回来把昨天买的两张大红福字帖在关美玉和孟宪达的病床上方。
古胜德把春联摆在炕上,浆糊已经打好。有好多年他都没亲自动手帖这些东西了，都是儿子把屋里屋外打扮得喜气盈盈的,一家人欢欢乐乐地一起过大年。可今年儿子不能回来过年了,心里很沉重,他看着这些春联,一袋接一袋地抽着烟,却不去动手。
刘英进屋,见他看着春联发呆,说: “看他干啥呀,快去帖呀!”
古胜德见她一脸不高兴，竟生起无名火来，喊：“着急你去贴，追啥追。”
刘英吓了一跳,也瞪起眼睛嚷起来:“冲我发什么火?这都几点了? 别人家早就帖完了。”
古胜德一下把春联扬了一地,声音更大:“爱他妈几点几点,爱谁家帖谁家帖。”
古新华正在厨房准备菜，听到吵声赶紧进了屋，见一地的福字春联，忙拣起来说:“妈,大过年的别吵,一会儿我去帖。”
“谁和他吵了!”刘英很无辜地说,“我就那么一说,他就把春联扬了一地。”
古新华看了看父亲,说:“妈,我爹是因为我哥没回来过年,心里不好受呢,别怪他了。”
“就他不好受,我就好受?”刘英哭了,“谁让他好好日子不过,放着秀梅那么好的条件不要,偏找比他大一岁的什么关美玉。”
古新华忙劝道:“妈,大过年的别哭啊!多不吉利。”刘英才止住哭,转身去了厨房。
古新芬和韩锁柱帖完自家的春联,抱着孩子来到前院。进屋见父亲生着气,问:“老妹儿,爹咋的了?”
古新华边分着各个门合适的春联,边说:“爹可能因为我哥没回来过年,心里不舒服,晚帖了一会儿春联,妈追他,他们就吵了起来。”
韩锁柱忙过来说:“爹,别着急,我马上去帖。”
古胜德叹了口气,说:“帖不帖都行啊。”下了地,走了出去。
关明伦家春联倒是帖上了,却比每年简单多了。剩下的三口人什么也没做,闷闷不乐地坐在炕上。电视里的声声祝福没能给他们带来喜悦,仿佛跟他们没任何关系。关明伦回想着前年、去年古新宇给置备的丰盛的春节,心里更觉空虚和愧疚。想到古新宇和关美玉在医院冷冷清清地过这个本可以欢乐团聚的年,心里不由一冷,打了个寒颤。
关美玲发现了,看着父亲问:“爸,你冷啊?我去看看锅炉。”下了地。
听女儿提到锅炉，关明伦又想起妹妹关明霞的那句话:“你家烧锅炉的煤都是他给买的。”重重叹了口,拍下脑袋。
关美玲知道父亲在想姐姐,安慰着:“爸,别担心,我姐很快就好了。”
关明伦看了看小女儿,说:“我这辈子算白话了,怎么犯这么大错误,俩孩子让我折腾成这样。”
孙艳秋也劝:“别想那么多了,小宇和美玉都不怪你了。”
“越这样越让我心不安。”关明伦说,“还不如骂我两句呢。”
关美玲说:“爸,咱们不想那么多了,咱们明天去给他们打电话。妈, 走,我帮你做菜去。”
汪家的情形也没好到哪儿去。汪秀梅瘦了一圈,去了几次医院,也没看出什么病症。家人心里明白是因为古新宇。各有各的看法,却不敢当面对她说什么。汪世洋恨铁不成钢，朱桂青心疼却无能为力，汪秀英不理解又不屑。家里已很多天没有了欢声笑语,过年也没让气氛暖过来。
朱桂青又过来哄:“秀梅,快起来,过年了高兴点儿。”
汪秀梅用被蒙住脸说：“妈，不用管我，你们高兴你们的，我没心情。”
朱桂青满脸愁容：“你不高兴，我们哪高兴得起来？\\\
汪秀梅看了看母亲,有些心疼,慢慢起来,却一阵头晕,说:“妈,扶我一把。”
朱桂青扶女儿起来,见她弱弱的样子,一阵心酸,扶她到了房厅,坐到沙发上,挪过水果盘,说:“老闺女,喜欢吃什么多吃点儿,妈去做菜。”
汪秀梅点点头,看着那些高级的水果,却什么也不想吃。
汪世洋从外面回来,见汪秀梅起来了,很高兴。他不是不关心、心疼她,只是不管自己说什么,在她听来都不对,就不敢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