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恩将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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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请你出去！老夫要给这小子治疗了！”看着眼前的虞妧儿，甄诞莫名的烦躁！他让何弃骄去把项碣抬来，没想到，虞妧儿一直在照顾项碣，直接拦下了何弃骄。
不得已，甄诞只能自己亲自过来。
“我想学习一下不行么？”虞妧儿站在项碣身旁一步都不肯挪动，她可能是听说了什么，所以才一直不愿离开。
“既然如此……何统领，你将这少年的衣服卸了，要卸到一件不剩才行！”甄诞灵光一闪，笑着吩咐何统领。
何弃骄听后，二话不说就上前行动起来。不过，只是卸了项碣的上衣之后，虞妧儿便捂着眼睛跑出去了。
“嘿嘿……我就知道！”
甄诞干笑一声，看向何弃骄，吩咐道：“何统领……安排城卫将公主骗走。不然就让那些要解毒的人从后门进来。最好不要让公主发现！假如公主得知了内情，要硬闯的话。老夫料想，你也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属下知道！只不过属下还有个疑问，不知城隍能否解惑？”何弃骄放低姿态，恭敬地望着甄诞。
“但说无妨。”甄诞也不啰嗦，转过身直接开口。
“此事……城主是否知道？”何弃骄说到城主二字的时候声音有些轻，好像生怕第三个人听到。他腰弯得很低，表情也非常严肃。
“不该你知道的，你就不要多问了！你是想称称自己脑袋有多重么？”可能是何统领的态度好，姿态低，甄诞并没有生气，但他的语气依旧严厉！说完之后他便转回了身，没有再看何弃骄。
“属下不敢！属下告退！”何弃骄说着退了出去。出门后，他就安排城卫将虞妧儿给软禁了起来。看来这门账，他已经算得相当清楚。
知道虞妧儿被软禁之后，甄诞干脆命人将项碣抬去了自己的住处。在这之后，他这住所来了很多人，走了很多人。
所有人都很高兴！因为他们获得了新生！他们当然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项碣，可却没有一个人拒绝接受解毒！
或许有人会为项碣哭泣，但不是这些人！
项碣依然闭着眼，脸上满是痛苦之色。虽然他还没有醒，可身体的应激反应还是很强烈。
只见一团团紫色的雾气从城民身上抽出，被打入到项碣的身体里。
项碣的皮肤及头发都已经变成了紫色，这些都是毒素造成的。他的身体也开始浮肿！他那原本精壮的身体，此刻像是一具泡了水，肿胀后的尸体。
人来人往，但他们乃至甄诞都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一个穿着龙皮衣的中年男人！此刻，他的脸上满是泪痕！眼里尽是血丝！他的手指握着拳来回的搓动，他的指甲深深的嵌入自己的皮肤。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上下槽牙都快搓碎了！但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他在忍耐！他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好几次，他的拳头都已经砸向甄诞的头颅，可他硬生生的停下了动作。他就这么，一直安静的，眼睁睁的看着。
“这小子的身体是什么做的？竟然可以承受这么多毒素！这还真是意外之喜！大喜啊！天不绝我羽啸城！哈哈……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甄诞有些兴奋，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殷红，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亢奋的状态。
来了又走的人越来越多，项碣体内的紫色雾气也越积越多。
这紫色的雾气诡异至极，一旦接触了项碣以后就再也不离开，导致项碣的身体越涨越大！
就在甄诞开心的时候，突然，项碣睁开了双眼，他噗的吐了一口血，吐在了甄诞的身上。
这下，倒是打断了甄诞的状态，他怔怔的望着项碣，脸上看不到其他神色。
“你……你在做什么？”项碣非常虚弱，他尝试着坐起来，但失败了。不过他并没有放弃，多次尝试之后，他终于还是坐了起来。
甄诞没有回应项碣。
此时，正好进来一个，和项碣差不多年纪的少年。
甄诞的手在少年的周围比划几下之后，从少年的手心抽出一团紫色的雾气。接着，他将那团雾气拍入了项碣的腹部。
项碣想要伸手去阻挡，可惜他没能成功。现在的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那个和项碣年纪相仿的少年，心满意足，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而项碣，却只有无尽的失落！
“我就说我怎么这么难受。原来，是因为你们在做这勾当！我师父很厉害的，我死了……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说话时，项碣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可见他有多努力，他有多激动！
说罢，他开始大口呼吸，但没坚持几下就变成了小口呼吸。从他那痛苦的神色看来，应该是呼吸的动作让他觉得疼痛，让他不得不选择换成小口呼吸。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甄诞面无表情，似不愿与项碣多言。
“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好过……”项碣想要抬手去摸东西，可惜失败了。
“好过不好过……日子都得过下去！世道就是如此……”甄诞正说着，又有人进来，他连忙住嘴，他似乎还顾着一些脸皮，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这另一面。
这两人其实很有意思，项碣的样子，看着活不了多久。甄诞的样子，看着也活不了多久。但两人，偏偏就都还活着！他们，一个是作孽者，一个是罪孽的承受者。各自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没过多久，何弃骄进来了，他瞄了一眼坐着的项碣，发现项碣已经睁眼后，他微微低头，不去接触项碣的目光。
“何统领！外面还有多少人？”甄诞也没抬头，他通过那行走的声音和铠甲的响声已经判断出来的人是何弃骄。
“回城隍的话，外面还有一千一百一十三人等待解毒。不对……还有公主！公主也中了毒！那便是还有一千一百一十四人！”
貌似是害怕接触项碣的目光，何弃骄始终没有抬头。他这状态不太对，说话的声音，没有往常那般铿锵有力！
“何统领，公主那边你不用担心！她服用了城主的灵药，应该能压制一段时间。就让她，给这件事画上句号吧！对了，赶紧对外发一份讣告，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小子已经死了！此事，很快便会平息，羽啸城，必将迎来辉煌！”甄诞下令之后，何弃骄领命离开。
整个过程，项碣都没有开口，但他的眼睛却睁的很大。他没有看向人，而是看向了窗外，那里有光！
这时候，光，就代表着希望。可惜，这“希望”没能长存。黑夜降临，外面一片漆黑！好在，“希望”还没有完全抛弃项碣。它又出现了！光的出现，又给了他活下去的力量！
项碣就在这希望的诞生与毁灭之中，艰难度日！直到虞妧儿被五花大绑送到他面前时，他才预感到自己的苦日子快到头了。
此时，虞妧儿的眼角有泪痕，精神状态也非常差。当她看到项碣时，她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那双美丽的眸子，或许从没有像今日这般这么哀伤！
她开始低声哭泣，嘴里还低声念叨着什么，由于声音真的很低，只大概听到“害了你”这几个字。
毫无疑问，虞妧儿身上的毒素被抽出后拍进了项碣的身体。
“还好没爆！”甄诞呢喃一声，抹了抹额头的汗水。
项碣本来已经变了样，此时，不知为何，竟浑身消肿，变回了原来那英俊模样！
“放开本公主！”
此时，虞妧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着吼叫起来。何弃骄或许是觉得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便割开了绳索。
虞妧儿急着想要站起来，不过起身的时候她直接摔倒了。她应该是被捆了太长时间，身体有些僵了，所以行动不利索。她也不管，径直爬到了项碣的身边！她伸手想去摸项碣的脸，可终究，还是停在了半空！
“是我害了你……对不起……我不想的……”虞妧儿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滴落在地面上，激起一个个小水花。
听到这哭声和这呼唤声，项碣竟然醒了！他怔怔的望着眼前哭成泪人的虞妧儿没有说话。
他的眼中，没有一丝恨意，当然，也没有一丝感动之色。他现在，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看着虞妧儿。
忽然，项碣眼中绽放出了光芒！他努力想将头往前探，可惜没能成功。于是，他低声急道：“逃……快逃！快！一定要快！老鬼……老鬼要来了！他肯定会血洗这里！”
应该是，虞妧儿的眼泪打动了项碣。他才会在临死前说出这番话。他的声音很轻，他只想说给眼前的少女听。
其实，受伤的时候，项碣苏醒过，每次都发现虞妧儿趴在自己的榻边休息，知道虞妧儿一直在照顾自己，所以才有今日这开口之事。
“不！我要带你去看郎中！我一定要治好你！”虞妧儿已经泣不成声，说着就要起身去拉项碣。
不过，甄诞使了一个眼色后，虞妧儿被何弃骄拉到了一旁。
“公主，他现在随时会死！他死掉的话……那些毒素又会溢出！以前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何统领，将大公主带出去！”甄诞突然浮现出焦急之色，好像要急着干什么事。
何弃骄深深看了甄诞一眼，瞬间领悟到了一些东西，押着虞妧儿便离开了。虞妧儿当然还要反抗，可惜，她身体还未康复，并未能成功。
“城主大人……为何还不现身？”甄诞对着某个方向轻轻喊了一声。
那里慢慢浮现出一个人影，走近后露出真容，果然是虞羽生！
“果然！甄城隍感觉还是敏锐！我只是稍微泄露一下气息，你就感觉到了。赐给你的那颗灵丹，没有白费！”
虞羽生言语中没有多少感情，仿佛只是在叙述事情，所以不清楚他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城主大人！只因是……将死之人！所以感觉才敏锐呀！”甄诞故意将“将死”两个字咬得很重，想要传递些信息。
“放心好了！甄家日后在羽啸城，必定荣耀至极！你甄家的子孙，以后优先使用羽啸城所有的修行资源！而且，本座准备将大公主许配给甄家下任家主。不知你意下如何？”虞羽生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他没有刻意避开项碣的目光，由于项碣也在看他，所以两人正互相凝视着对方。
“全凭城主定夺！不过……这小子说他有个厉害的师父，不知城主准备怎么应付？”甄诞向前走了两步，凑近一些后才开口。他声音压的很低，似乎怕有人偷听了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能怎么办呢？要不是祖宗基业难舍，本座还真想把这小子留下来认个义子！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世事往往就是这么无奈，唉……”虞羽生有些惆怅，他确定项碣说得是实话，因为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被雷电劈落高空之后还不死。
“现如今……当务之急是将这烫手的山芋给送走！不知城主有何对策？”甄诞又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了虞羽生的身前。只能说，即便是这个时候了，他还是很谨慎！这基本上可以看出，他这一辈子都是这么过来的。
“本座去通渊城兑换了一具银棺，这银棺可延年益寿，且坚固无比！可是花了不菲的代价才得手。”虞羽生说着取出了一个银色的小物件。等他将此物件抛向空中时，一个长约八尺的银棺绽放光芒，悬浮于半空。
“城主……你这是？”看到这银棺，甄诞顿时有些不理解，疑惑地望着虞羽生。
“天可鉴怜！那乱流之地的入口开了！只要他死在乱流之地中，就算他师父来了，咱们也不用怕！因为根本就找不到尸体！本座看他品行不错，他师父应该也不是嗜杀之辈！只要对方讲道理，咱们的机会就很大！”
虞羽生眉头紧锁，他说话的语气并不是很坚决。可能他说的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更别说站在旁边的甄诞了！
“只能拼了！”闻言，甄诞连忙附和。
他说着擦起了自己的手，他的手已经很干净，但他还是在擦着，仿佛想擦掉……他的罪恶！
“就别痴心妄想了！家师……可是将龙肉当猪肉吃的人！你们就等着……家师血洗这座城池吧！哈哈……”虞羽生和甄诞安静后，项碣突然开口。
他的话，令虞羽生和甄诞两人后背发凉！两人望了项碣一眼，却都没有接话。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事不宜迟！本座这就出发！后面怎么做，不用本座教你了吧？”虞羽生微微抬头冷漠的看向甄诞。
甄诞连忙跪下，激动道：“城主放心！老夫自当以死谢罪！”
闻言，虞羽生笑着点点头转过身去。
只见他嘴唇微动，双手指向项碣，项碣便漂浮起来同时往银棺那里移动。甄诞也没有闲着，他跑过去抽掉了棺盖。两人配合下，项碣被收进了银棺中。
项碣一直努力瞪着两人，似乎想永远的记住两人的样貌！当那棺盖合上后，他的眼前便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虞羽生用手一招，银棺迅速变小，又变成了一个小物件飞回到了虞羽生的手中。接着他就化身光雨消失不见。
此地，又只剩下甄诞一人！
甄诞微微张开嘴，看样子是想吩咐什么。但，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缓缓扭头向后看去。此时，他看到了一个穿着龙皮的中年男子！
这中年男子，脸上那干涸的血色泪痕特别醒目！
见状，甄诞的脑中顿时一阵轰鸣！他不是蠢人，他已经猜到了来人的身份！他下意识向后退去，可是他的身体还没有转过来，所以他一下跌坐在地上滚起了圈。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城隍住所！”甄诞身形稳定后，一只手撑地，一只手指着中年男子便呵斥起来。也不知道，他是想吓唬住眼前的中年男子，还是想吸引人进来支援。
可惜的是，中年男子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他像看尸体一般看着甄诞。只是一步，便来到了甄诞的身前！下一刻，便握拳砸向甄诞。
这一拳看上去极其随意，但似乎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因为仿佛看到甄诞主动去迎合这一拳，端的是诡异异常！
“求你放过……甄家……”甄诞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想到的，竟还是甄家，倒也算得上是这家里合格的老人了。
“放过甄家？哈哈！狗东西，你放心好了！你在那边，永远不会孤单！甄家的人，都会下去陪你的！”中年男子的声音异常冷漠。
甄诞听罢，脸上露出极其怨恨之色。他伸手想去抓什么，可他前面什么都没有。这可能是，人在死前最后的挣扎吧。他的意识开始消散，接着，他被打爆，化成了尘埃！什么都没留下！
“十三年了……时间过得好快啊！小途咿呀学语的样子……仿佛就在昨日……”中年男子正是司空雕朽，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接着便化作青烟飘向空中。
青烟在空中翻滚前进，那方向，正是虞羽生移动的方向！
虞羽生行动迅速，但他的右眼皮老是在跳！他有些心绪不宁。但他知道，他不能回去！否则将前功尽弃！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不间断的跋涉，他终于来到了乱流之地的入口处。
这里狂风大作，空中那个黝黑的洞口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进去。
虞羽生不敢离得太近，在适当的距离停下后，他取出一把巨大的银弓和那缩小的银棺。缩小的银棺被抛向空中，接着变成了一根长长的银色箭矢悬浮于虞羽生的身旁。
就看到，虞羽生将银色箭矢搭在银弓上，用力拉动弓弦。没想到，银弓并未被拉开，虞羽生当然不可能放弃，只见他脸上青筋暴起，可那弓依旧没有被拉开！
“果然！羽啸弓对我来说，还是太勉强！”
呢喃之后，虞羽生衣服爆碎，那弓终于被拉开了一些。他现在的脸色极为苍白，像是身体透支了一般。接着，他的身周开始蒸腾出一缕缕光芒。
经过不懈努力，虞羽生终于拉开了羽啸弓。他稍稍调整了一下箭矢的方向，松开了紧握弓弦的手。当银色箭矢顺利的射进了黝黑的洞口后，他也跟着松了口气，脸上满是庆幸之色。收了银弓后，他便站在那里大口的喘着粗气。
“那是什么？”
不经意间，虞羽生瞥到了一道鸿光跟着银色箭矢飞进了乱流之地中，他顿觉不妙，也顾不上休息，慌慌张张离开了此地！
那道鸿光虽说是冲进了黝黑的洞口，可惜，片刻后便被“吐”了出来！露出了司空雕朽的身影。他悬浮于黝黑的洞口前，怔怔的望着洞口发呆，同时呢喃道：“想不到，魖荣界竟已经成长到如此地步，本尊连通道都已经进不去！小途，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了，为师在此，等你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