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孤儿院（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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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上的内容如水墨般散开，晕染进了空气里，它们在此处旋转融合，展成了一幅画卷。
办公室里，院长以奇异的盘腿姿势坐着，面容疯魔，他脸上挂着诡异的笑，身子拉得极长，拿起桌上的报纸，一点一点放进了嘴里。
他闭上眼，满脸享受地咀嚼着赞美，周围空间扭曲碎裂，不似真实。
画面一转，来到了厨房，年轻的厨师随意拔下了自己的一根胡子，对着塞了肉丝的牙剃了剃。他面前的孩童神色惊恐，刀落下时眼珠朝外凸起，最后落在了地上。
锅里煮着肉汤，眼珠、头发被冲进了马桶，厨师微微扭头，眼底黑暗晦涩，死气沉沉。
裴谣眨了下眼，厨房变成了医务室，带着口罩的医生只露出一双冷漠的眼睛，他给只剩下脑袋和躯干的人戴上眼罩，用笔在记录纸上写下一大段文字。
周围的血液如湖水般上涨又回落，来回几次后渗进了地面。
裴谣掐了掐手心，往后退了一步，扭曲的空间朝她扑来，又被空刀切碎。
她看了眼地上摊着的日记本，用脚勾了过来揣在怀里，暴乱的空间静止了，周围安静得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天际泛起一抹白，朦胧的亮光从门外照了进来，可裴谣分明感觉才过去一小会。
周遭景色不断变换，扰乱着人的心神。
她闭眼在地上坐了一会，忽然睁开眼朝某处跑去，在看不见的地方，思维的时空朝着某一点流淌去，划开周围浅浅的水花。
——
化感之所以是天赋力，便在于化感者与生俱来的直觉。对契点的把控、对时间流的探查，这些或许可以在后期训练略微提升，但天赋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化感训练很多时候是帮助他们熟悉、运用自己已有的天赋，而非开拓。如果想强行开发自己的潜力，只会造成不可逆的脑部损伤。
这是埃尔法研究所基础理论课的重要内容。
伊引休看着裴谣突然从原来的地方离开，朝不知名的方向跑去，眼角不禁染了点笑意。
这些举动看似无厘头，但很多都是因为化感者的那种直觉，它不依赖于世界逻辑不依赖于细节线索，只看感觉。
伊引休低头喝了口茶，愉悦地眯了眯眼。
timed研究，走了却空怀，来了裴谣。
他的努力倒也不算白费。
——
厨房里突然出现了几个小女孩，柏漠下意识想给她们喂土，却发现这几个人都是醒着的。
柏漠刚想对着她们的后颈来几下，拉布德便出现在了门口，他身着正装，身上没有灰尘污点，看上去与整个厨房格格不入。
“院长怎么来了。”柏漠举起的手放了下来，拐了个弧度拿起了灶台旁的菜刀。
“院长爸爸，厨师爸爸。”
拉布德没有看地上坐着的小孩，他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朝柏漠说道：“我怕你下手习惯了，把她们都杀死了，便过来指导一下。”
他的语气温柔可亲，眉眼含着慈爱的温情。
地上的人开始发抖，戴着黑框眼镜的小女孩没什么反应，面色沉静。
“不用的院长，我有分寸……”柏漠握着菜刀，迟迟没有动作。
“你先切一个人给我看看。”拉布德不太放心地看着他，生怕这位厨师手起刀落，孤儿院的孩子便同其他孩子一般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我可是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那样爱着的。”
秋景听了几句，大概明白了他们的对话内容，她朝柏漠递了个眼神，对方却完全没看到。
秋景：“……”
下一秒，窒息的束缚感将她包裹，整个人瞬间动弹不得。
柏漠想把手从菜刀上拿下来，却发现操控不了自己的双手，甚至脚也往角落里的人迈去。
菜刀在灶台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响。
拉布德笑得越发温和。
菜刀被高高举起，刀下的人戴着眼镜，没有露出任何害怕的神色，她勉强抵抗着束缚着自己的力量，用口型对面前的人无声说道：
砍！
按照拉布德所说，她暂时是死不了的，不如就这样顺着这股力量的意思来。
菜刀越来越往下，柏漠死死攥着刀柄，但刀刃还是离肩膀越来越近。
——
“你听过这里的一个传说吗？”格温丽拉把领口的针抽了出来，放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
她手心泛着红色，小刺仍埋在血肉里，偶尔往外渗着点血。她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坐在沙发上和林澜聊着天。
“没有听过。”
“我还没说是什么传说呢。”
林澜认真回想了番，“我来这里以后没有听到过任何传说。”
所以不管是哪一个，她都没有听过。
格温丽拉把手里的一根刺拔了下来，又从另一小块完好的皮肤上插了进去，“这里的父母会给自己的孩子讲一段话——每个孩子身边都有一个天使，它会在爸爸妈妈不在的时候守护他们，直到爸爸妈妈回来。这个天使的名字，叫格温丽拉。”
她的语调漫不经心，好似这个故事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那……”林澜无意识地捏了捏手里的花瓣，“如果没有爸爸妈妈，是不是就听不到这个传说了？”
“是啊，而且也不会有天使来守护你们。”格温丽拉说完看向林澜，发现她并没有露出什么伤心或者难过的情绪，玩刺的手就那么停了下来。
闻灵孤儿院的孩子，没等到过天使，朝他们走去的，只有恶魔。
林澜没察觉到格温丽拉复杂的眼神，她只是点了点头，又问道：“你的名字是格温丽拉，所以你也是天使吗？”
她算什么天使呢，格温丽拉觉得林澜天真。
可看着她熟悉的眉眼，到嘴的嘲讽又说不出来，便只是避开了话头，“林澜，你有想起什么吗？”
林澜摇头。
格温丽拉嘴边泛起苦涩，悲苦好像突然就那么涌了过来，仿佛要将人深深埋在里面般尽数倾倒，让她有点喘不过气。
突然，她的情绪如泡泡般裂开，尽数消散。
格温丽拉看向紧闭的门口，眼底辨不出喜怒，她突然伸手把林澜打晕，把人藏到了沙发底下，然后走到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