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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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牢。
步瑶原本靠在高伯懿的身上闭目养神着，忽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在靠近。
然后，就看到他们的牢房前来了不少人。
站在最前面的是个穿着官袍的中年男人，长相儒雅，个子很高，他身后跟着的是邢捕头。
“开门。”
盛青云一声令下。
马上就有牢头上前打开了牢房的门。
盛青云低头俯身，走进了牢房里。
步瑶抬头看着他，面上有些不明所以。
盛青云的目光在高伯懿和步瑶之间看了看，然后两臂前伸、十指并拢前后交叠，冲着高伯懿客气而低姿态地躬身行了一礼，“故人盛青云见过高将军。”
步瑶看着他的这番举动，愣住了。
她扭头看向了身边的高伯懿。
故人？这是相公认识的？
看这表现，好像还不是一般的认识啊。
高伯懿面色有些愣怔。
盛青云许久不见高伯懿的回答，抬起头来，见他那样就知道对方没想起来。
他上前一步，提醒道，“五年前，赤峰山下一个小村落被土匪洗劫，是年少的将军正好带兵路过，灭了土匪，救了大家，其中还包括一个在村民中借居的落魄书生。不知道将军可有印象？”
经过对方提醒，高伯懿才想起来，“是你？”
盛青云道：“当初若不是将军出手相救，在下如今恐怕还不知身在何处呢。”
指不准早早就喝了孟婆汤投胎转世呢。
盛青云至今都还记得当初那个少年，明明脸上的婴儿肥还没有褪去，却是板着一张冷脸，眼神跟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兵一般坚毅和沉着。
面对村民们的感谢，少年的脸上也没有露出一丝笑容，让手下当了兵把土匪交给当地的县令，就迅速地带着人走了。
他厚着脸皮上前自报名姓，表达感谢。
少年问了句，“观你气质，是书生？”
得知他要进京赶考。
少年又来了句，“争取考个好成绩，以后做个好官。”
很朴实无华一句话，但是对于当时的盛青云来说，却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次相遇三个月后，他顺利地参加可靠并且榜上有名，而那个少年战神的称号也传遍了整个月尹。
盛青云之前总盼着能有机会再见一次高伯懿，却不曾想，再次见面，竟是眼下这样的局面。
高伯懿淡声道，“抱歉，一时没想起。”
盛青云收回了手，直起身子笑道，“当初只是一面之缘，后面又隔了这么多年，将军不记得也正常。”
步瑶听着两人的对话，笑着插话道，“这么说来，我相公对你有救命之恩？”
这话自然是对盛青云说的。
盛青云的目光立即就落在了步瑶的身上，眼底带着掩饰不住的急切。
“确实如此。”
步瑶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但是并没有感觉到恶意。
她笑着道，“既如此，那给我们夫妻俩点优待，总可以吧？”
步瑶利落地站了起来，目光在这个大佬里面扫视了一圈，说道，“我相公现在身体不舒服，这大牢里的环境阴湿脏污，不太适合他待着。”
盛青云一下子就听懂了。
“县衙后院有客房，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已经让人给收拾出来，就是为着给二位暂住的。”
步瑶原本只是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这个县令竟然这么干脆，直接就这么答应了。
盛青云也不玩虚的，当着步瑶的面就让邢捕头安排。
不到半炷香的工夫，步瑶他们就离开了那阴暗的牢房，住进了明亮又宽敞的客房。
不但如此，还为他们备好了热水和换洗的衣物，以及一些垫肚的吃食。
步瑶不是个客气的，给高伯懿和自己都拾掇干净了。
等收拾好后，她一边给高伯懿和自己喂着糕点，一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屋子。
嘴里说道，“真是人生处处有惊喜啊。相公，你这是人品爆发了。”
高伯懿，“也是巧了。”
步瑶喂他喝了口茶，看着自己去了镣铐的手腕，忍不住感叹了句，“我这也是沾了你的光。”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新衣服，又看了看去了镣铐的手脚，“光这么一看，还以为自己又是个自由人呢。”
高伯懿眼神闪了闪，说道，“虽说我对他曾有过救命之恩，但毕竟只有一面之缘，不要因此就太相信他了。”
步瑶从还没尝试过的那盘绿豆糕中取了一块，才咬了一口，忽然露出了抹笑，“相公，你说的对，确实不能太相信呢。”
她慢慢地咀嚼着，把那块糕点咽下肚。
然后，她默默地把剩下绿豆糕放下了，“今天的惊喜太多了。”
高伯懿听着她的话觉得古怪，
然后，他就看见步瑶重新拿起了一块完整的绿豆糕，咬了一口。
挑挑眉，她又放下了剩下那些绿豆糕。
如此反复，很快，步瑶就将一整盘的绿豆糕都吃了。
准确地说，是每块绿豆糕都只咬了一口。
就没有一块是吃完整的。
高伯懿盯着那些剩下的绿豆糕，面色犹如寒霜，“有毒？”
“就这盘有毒。”
“你真的没事？”
尽管步瑶说了很多遍，她百毒不侵。
但是高伯懿仍旧心里担忧。
刚才几次阻拦，都没能拦得住她。
步瑶笑道，“相公，我可不会拿我的小命开玩笑。”
“让我在意的是这次的毒。”
“怎么了？”
步瑶指了指绿豆糕，若有所思道：“这毒不致命，就是会让人腹痛三日罢了。对方要么是并不想要我们的性命，要么就是暂时不想要我们的性命。”
高伯懿想说不是“我们”，是他。
想到自己和步瑶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是不是“我们”都不重要了。
“相公，我看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趁这点时间，我们好好休息下吧？”
高伯懿面露无奈，“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在你这里都很无关紧要。”
要换作是寻常的女子，两次三番被下毒，多半是会惶惶不可终日。
就她，始终跟没事人一样。
高伯懿都不知道该说步瑶是心大，还是胆大了。
在之前，他真的没有想到娶进门的妻子会是这样的。
另一边。
盛青云坐在县衙后院的主院中。
手不停地去端茶碗，喝了一杯又一杯，眼神时不时地就盯着门外看。
盛夫人坐在他的身侧，脸色苍白，神色不安。
在盛青云又一次看向门口的时候，盛夫人忍不住开口了，“大人，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你不用太担心了。”
盛青云含糊地应了声，喝茶的动作却更频繁了。
在丫鬟不知道多少次上来添茶的时候，盛夫人抬手制止了。
盛青云拧眉，“夫人？”
“老爷，再喝下去，你今晚干脆别睡了。”
盛青云，“……”
盛夫人看着他愁眉不展的样子，叹了口气，“老爷，你别这样。做这样的事情，不只你心里不安，我这心里也不安。可是我们这不是没有办法吗？我们就安儿一个孩子。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孩子这么受罪下去吗？”
盛青云沉着脸色，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叹了口气，“夫人说的我都明白。我就是心中不安啊。那到底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如今却恩将仇报，实在是……”
盛夫人握住了盛青云的手，“老爷，回头好好跟人家道个歉就好了。更何况，如果那位夫人真的是那个什么千岁堂的徒弟，我相信那点毒根本就奈何不了他们。毕竟，本身也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啊。”
“但愿如此。”盛青云点了点头，过了会儿，又担忧地说道，“我还担心，咱们这番试探，会惹得对方不快，回头哪怕她真是有本事救咱们安儿，也不愿意出手。”
盛夫人面色一僵，“那老爷……”
“算了。如今这情况，多想无益。”
夫妻俩坐立难安地又坐了半天，有个丫鬟从外面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盛青云和盛夫人立刻坐直了身体。
盛夫人身体前倾，“怎么样了？”
丫鬟恭敬地对他们福了福身，应道，“回大人、夫人，那边静悄悄的，并没有喊不舒服。而且……”
“而且什么？”盛夫人焦急地追问道。
“而且，他们还把门给关上了。似乎是睡觉了。”丫鬟小心翼翼地应道。
盛夫人一听这话，腾地站了起来，她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扭头道，“老爷，你听到了吗？他们没有喊不舒服，还睡觉了？那不就证明他们分辨出那毒所以没吃？”
盛青云也有些激动，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先别高兴的太早。他们也很有可能是单纯没有动那盘绿豆糕。”
这话一出，盛夫人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脸色微微泛白。
她转头看着那丫鬟，“他们有没有动绿豆糕？”
丫鬟表情苦涩，“那位夫人不让我们在屋里伺候，把我们都赶出去了。而且是赶到院子里，我们并没有看到他们是否吃了绿豆糕。”
盛夫人坐了回去。
她担忧起来了，“这到底是吃了还是没吃？”
盛青云还是沉得住气的，说道，“不着急。他们两个不可能一直睡着，那些东西也不可能一直在屋里放着，吃没吃的，我们总会知道的。”
说着，他吩咐丫鬟道，“你们继续在那边守着，切记，要把那两位伺候好了，晚点把绿豆糕的情况告诉我们。”
丫鬟点头如捣蒜，应下就出去了。
盛青云等丫鬟离开后，站了起来道，“估计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我去前面书房待着。”
“老爷，你确定这个时候有心思忙公务？”盛夫人问道。
盛青云道：“夫人，他们这次是因为那个解差死亡的案子才被带到县衙的。不管那位夫人能不能救治咱们安儿，我都得把那个案子给调查清楚了，若是他们是无辜的，定然要还他们一个清白！”
盛夫人，“……”
倒是忘了这一茬。
“老爷说的是，那老爷赶紧去忙吧。他们夫妻那边，由我盯着。”
盛青云，“我晚点再过来。”、
县令夫妻这边的不安和焦灼，步瑶并不知道，她靠在高伯懿的肩头，美美地睡了个回笼觉。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
肚子里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两手捂着肚子睁开眼，就对上了高伯懿那双漂亮的丹凤眼。
那眼里还有淡淡的笑意。
显然他是听到她肚子的叫声了。
步瑶一点都不觉得尴尬，笑道，“相公，我饿了。你饿吗？”
高伯懿应道，“嗯，我也饿了。”
步瑶决不虐待自己的肚子。
她迅速地起床了，把自己和高伯懿简单地收拾了一番，不经意间看到了桌上剩下的那些糕点，笑了，“不知道中午吃的东西会不会有毒？”
高伯懿也扫了眼那桌上的糕点，淡然道，“嗯。”
夫妻俩现在不知道这个县令到底是什么意图，但也不着急。
反正案子还没有结呢，有的是时间。
步瑶的心思更纯粹了，她就想着趁这个机会好好地享受一番。
难得有好房子住呢。
虽然比不得当初的将军府，但也比驿站和客栈的客房好吧。
步瑶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哦吼！
院子里，那四个丫鬟竟然还恭恭敬敬地站着呢！
这真是步瑶没有想到的。
丫鬟们看到步瑶，也都面露喜悦。
显然，是一直在等着他们夫妻俩醒呢。
其中一个丫鬟站了出来，毕恭毕敬地行了礼，问道，“夫人醒了？可要用午饭？”
步瑶点点头，“我和我相公都饿了。午饭若是准备好了，就送过来吧。里面剩下的那些糕点，你们收一下。”
丫鬟的眼睛明显亮了亮。
然后，步瑶就看到对方麻利地应了声，就带着其他几个人快步地进屋去了。
她们直奔圆桌，扫视了一圈。
在看到那每个都被啃了一口的绿豆糕后，面色似乎是僵了下。
“见笑了哈，我这个人从小在乡下庄子上长大，吃相不太好。”
步瑶一直都在观察那些丫鬟的神色，自然察觉到了她们脸上那微妙的变化。
她佯装不好意思地笑着解释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