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似是而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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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叫珠珠的丫鬟在看到那盘绿豆糕的情况后，脸色就有点不太好。
那糕点明显是吃过了的，但是这两位竟然没有中毒的表现。
她原本还在猜想或许是吃的不多的缘故。
这会儿听了步瑶的话，她面上的血色瞬间消退下去，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步瑶的脸看着。
“夫，夫人，这些糕点都是你一个人吃的？”
珠珠不死心地询问道。
其他的丫鬟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刷刷地盯着步瑶看。
步瑶笑道，“是啊。”
“夫人，你没有感觉到不舒服吗？”珠珠忍了忍没忍住，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没有啊。这绿豆糕还挺好吃的。可惜我吃到它们的时候肚子已经有些饱了，就没有多吃。”
步瑶没有错过珠珠眼中的担忧和忐忑。
只是，她不太明白。
既然给他们下毒了，不是应该很希望他们吃吗？
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难道是因为吃绿豆糕的是自己，而高伯懿一口没动过？
步瑶看了眼坐在床上的高伯懿。
等珠珠他们收拾了东西走人后，步瑶回到高伯懿的身边，“相公，真是奇怪啊，那几个丫鬟很担心我呢。难道是她们发了善心，不忍心看我中毒？”
高伯懿道，“先观望看看。”
步瑶点头同意，“只要猎人足够耐心，总会等到狐狸露出尾巴。”
夫妻俩不知道的是，几个丫鬟出去后。
珠珠留下其他人看着这边的情况，自己急匆匆地捧着那盘子剩下的绿豆糕就往主院跑。
主院。
盛夫人还坐在那个位置上等着，因为过于疲乏，单手撑着脑袋昏昏欲睡。
“夫人，吃了吃了！全吃了！”
珠珠面色慌张地从外面跑进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一句话立即把盛夫人的瞌睡虫赶走。
清醒了的盛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吃了？”
珠珠点点头，将那盘绿豆糕呈了上去，“夫人，你看。”
盛夫人看着那每个都被咬了一口绿豆糕，“这是？”
“这些都是高夫人一个人吃的，每个只咬了一口，高将军一口都没有吃。”
盛夫人倏地站了起来，“毒发可严重？让人叫大夫了吗？”
“……”
听到“毒发”两个字，珠珠脸上的表情就有些一言难尽。
“高夫人面色红润，精神头也好，并无任何不适症状。”珠珠实话实说。
“……”盛夫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一个音节，“哈？”
珠珠又心慌意乱起来，“夫人，高夫人看着真跟没事人一样。可是奴婢还是很担心，怎么可能吃了这绿豆糕之后还没事人一样呢？我担心是不是还没毒发？我们要不要马上请大夫给她看看？”
珠珠才离开客院就想让人请大夫了，但是又不敢自作主张，只得问盛夫人拿主意。
盛夫人还沉浸在震惊中。
虽说那毒不致命，但毒发是最快的，而且特征非常明显。
怎么可能会一点事情都没有？
“夫人？”珠珠见她不说话。出声又叫了声。
盛夫人回神，凝神想了想，说道，“高将军身体不适，又长途跋涉这段时间，应该需要个大夫看看。”
珠珠是盛夫人身边的得力丫鬟之一，人本就比较机灵，盛夫人只一句话，她就瞬间领会了其中的意思，当即道，“夫人放心，奴婢这就去办！”
客院。
步瑶闲来无事，正抓着高伯懿的头发编辫子玩。
高伯懿也不生气，由着她折腾。
纤细白皙的手指在男人的长发间穿梭着，忽然顿住了。
步瑶捂住自己的肚子，眉头微蹙。
一直观察着她的高伯懿第一时间发觉了她的不对劲。
步瑶笑了笑，“没什么，估计是毒发了。”
“这个毒是发作快的那一种，症状应该就是让人肠胃绞痛吧。不过我这个就是轻微的，等会儿吃点热乎的就好了。”
她浑不在意地说着，手指的动作又继续下去。
高伯懿抿着唇，“步瑶，如此看来，即使你百毒不侵，却也不是吃了毒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吧？”
步瑶坦然承认，“不同的毒有不同的毒发症状，我虽然百毒不侵，但是症状还是有的。这其实也不是坏事，方便我判断和了解所中的毒。不过那些影响都是轻微且短暂的，很快就会好的。”
高伯懿沉默了片刻，说道，“以后，既明知有毒，就不要再吃了。”
步瑶想说没关系的。
“步瑶，不要让我心里难受。”
“……”
这么在乎她啊？
步瑶看着高伯懿认真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好，知道了。”
绑好了一条小辫，步瑶食指一挑，又勾起了一束头发，继续编，嘴里念叨，“好吧，听相公的。”
“是要真的听。”高伯懿意有所指地说道。
步瑶扑哧笑了，“嗯，真的听。不阳奉阴违。”
她伸着脑袋朝院中看了看，说道：“那个丫鬟走了还没有回来，其他丫鬟倒是杵着。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把午饭送过来，我有点饿了。”
“也不知道中午吃什么……”
步瑶满心期待地等着午饭，没想到，午饭还没来，倒是先来了个大夫。
珠珠领着大夫进来的时候，还未开口说话，就先被高伯懿那半头的脏辫给惊到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步瑶勾着高伯懿头发的手，眼角忍不住地抽了抽。
看来将军夫人很不擅长给人梳头。
她就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把头发搞成那样的！
偏偏眼前这对夫妻俩竟然全都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
珠珠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老大夫，成功看到对方发直的眼神，显然也是被惊到了。
步瑶又不瞎，自然看到了这两位的反应，她也不觉得尴尬，慢条斯理地一条一条给高伯懿松辫子，张嘴问道，“你们这是？”
珠珠竭力忽视掉高伯懿的发型，并努力面带着从容和周到的微笑，“高将军，高夫人，我家夫人听说将军受了伤，特意叫了大夫来，给将军看看。”
步瑶看了看珠珠，又看了看她身后跟进来的背着药箱的老大夫，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哦，县令夫人真是有心，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她起身主动让开了位置。
老大夫上前，就开始给高伯懿看诊起来。
步瑶能感觉到珠珠的目光不停地落在自己的身上，但她毫不在意，一副关心的模样看着老大夫。
接下来，步瑶就不断听到老大夫的赞叹声。
“天！怎么这么多外伤？这是遇到恶人，被虐打了吧？”
“哎呀，这些外伤竟处理得挺好。”
“是用何药敷的？伤口愈合的情况极好，再过两三天应该就结痂了。”
“竟是挑人的手筋脚筋！何其狠毒的心思！”
“不幸中的万幸，对方功夫不到家，并未将筋骨完全挑断。”
“只是，老夫我医术有限，无法医治公子的手脚。”
“不过，老夫曾经听一位同侪说过，这种情况若是遇到医术了得的大夫，好好敷药休养，辅以针灸治疗，应是能好。”
“就是可惜，就算治好了，也顶多不至于成了残废，要是想要跟之前一样好的话，是不能够了。”
老大夫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叹息。
他抬头看了眼高伯懿的那张脸，还有周身的气质，又叹了口气，那叹气声竟更沉重了几分。
步瑶默默地听着老大夫的话，心想这位老大夫应该是个话痨。
谁家大夫看个病这么多话的？
终于，一箩筐饱含赞叹和惋惜的废话说完后，老大夫也看诊结束了。
他收起脉枕，背起了药箱，说道，“这位公子伤得确实重，但是医治调养得挺好，按照原来的安排继续养着就行。实在没什么需要老夫做的了。”
珠珠是个有分寸的，男女有别，她虽然没有出去，但在老大夫给高伯懿看外伤的时候，她的视线一直是落在步瑶的脸上的。
也正因此，她成功捕捉到每次老大夫夸赞高伯懿伤口处理得好的时候，步瑶都会扬一扬眉，脸上挂着有点小得意的笑容。
这个发现让珠珠的心砰砰直跳。
老大夫说完就打算走人。
珠珠如梦初醒般地赶紧拦住了人，“大夫，来都来了，给这位夫人也看看吧？”
老大夫闻言，看了眼步瑶，疑惑道，“这位夫人面色红润，看着不像是病了，看什么？”
“蛮看看也好的，求个心安。”珠珠笑着说道，忍不住偷偷打量步瑶的脸色。
这回，就是一直没说话的高伯懿也开口了。
“还请大夫给内人看看。”
现在的高伯懿，受限于行动不便，手下除了柳木林又没有其他什么可以使唤的人。
他就算担心步瑶的身体情况，也什么都做不了。
这会儿好不容易来了个大夫，他就没有打算让人家就走个过场。
怎么着也得给步瑶看看。
珠珠“求个心安”四个字，着实是说到他心坎里了。
步瑶原本看珠珠那个样子，还想故意拒绝看看她的反应，在听到高伯懿也开口后，想到他对自己的担心，便改了主意。
算了，相公要个心安，她就配合点吧。
老大夫便又放下了药箱，说道，“那就看看吧。”
脉枕重新拿出来了，步瑶坐下，把手放在了脉枕上。
珠珠紧张地盯着老大夫看，眼神中难免带出了几分忐忑。
高伯懿看了眼珠珠的样子，抿着唇没有说话。
老大夫在给高伯懿诊脉的时候，花费的时间并不长。
本以为他给步瑶诊脉也是这样。
却没想到，竟然意外地长。
不但长，还反复几次地重新摸脉，表情也越来越凝重，越来越困惑。
珠珠先不说。
高伯懿瞧着，脸色都跟着阴沉下来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步瑶吃毒不只今天这一回，昨天晚上也吃了。
他忽然有些懊恼，之前还是太相信步瑶说的话了！
果然昨天晚上还是应该坚持让她看大夫的！
因为过于担心和懊恼，高伯懿的脸色越来越冷，浑身也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老大夫不知道怎么的，忍不住紧张地哆嗦了下肩膀。
珠珠忍不住了，脱口而出地问道，“大夫，这位夫人身体情况怎么样？”
老大夫抬起眼皮打量着步瑶的脸色，“真是怪了，这瞧着真不像是生病的人，可脉象却如此奇怪。”
“奇怪？怎么个奇怪法？”珠珠追问道，“大夫，你就直白地讲吧！”
老大夫迟疑了下，才说道，“老夫行医一辈子，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脉象。”
他的目光落在了步瑶的脸上，“夫人，你可有身体不适？”
步瑶想了想，说道，“就刚才肚子稍微疼了一下下，但现在没事了。”
珠珠一听她说肚子疼，心都提起来了。
原来不是没有症状的呀！
这可不好，等下得把解药下到午饭里送过来。
珠珠暗自做好了打算，就听到那老大夫继续说道，“夫人，你像是中了毒。但又好像不是。”
这话说的真是够模棱两可的。
珠珠急了，“中毒？中的什么毒？怎么夫人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中毒了？”
老大夫也困惑呢，“是啊，老夫也想不通，这位夫人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中毒的样子，不只脸上看不出来，脉象上其实也有些似是而非。”
“至于姑娘问的是什么毒……恕老夫医术不精，实在诊断不出来。不过，如果这位夫人真的是中毒的话，应该是慢性毒药。”
“……”
珠珠傻眼了，“啊？慢性毒？”
“大夫，你确定是慢性毒吗？”
“不应该啊。怎么会是慢性毒呢？”
“大夫，你要不要再给诊诊看，指不准是诊错了呢？”
“有没有可能是别的毒？”
珠珠连珠弹炮似的追问着。
老大夫被她问的头大，“都说了老夫医术不精，就算诊出结果，自己也没有多少把握的。”
他松开了步瑶的手腕，再次收起脉枕背起药箱，“这个老夫真无法判断，你们恐怕还是要另请高明的好。”
珠珠傻眼，“您可是我们这边医术最好的大夫了……”
老大夫有点尴尬，“这，老夫真承担不起这样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