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惊悚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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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翠星旅馆，3楼301房间。
黑暗中的床上一直发出咚，咚的声音，隐约可以看到被子下的影子一阵高一阵低。
咕噜噜，安静的夜里可以清晰听到肚子里传来的声音。
罗恩抱着肚子翻来覆去，眼中全是悔恨的泪水，自己应该多拿两个面包回来的。
回来晚了，没赶上旅馆提供的晚餐，老板最后从厨房找了两块面包给罗恩，厨子已经走了，没留下其他吃的。
这年头，没有保鲜手段，很多食物不能长时间保存，只能吃多少做多少，对于他们来说浪费就是犯罪。
半夜饿肚子的感觉实在是难受，这还不到自己习惯睡觉的时间，想要强行睡着也不现实。
要是还在原来的世界，罗恩已经开始泡方便面了，还能加根火腿肠。
舔舔嘴唇，不能再想了，越想越饿。
嘴里念叨着垃圾食品，垃圾食品，然后起床穿衣服，一看时间，已经11点多，厨房已经过了提供食物的时间。罗恩准备到街上看看有没有商店之类的还开着。
下楼来到大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在柜台附近的灯亮着。
走近些，罗恩才发现老板趴在柜台，一只手支着脑袋，一低一低的打着呼噜。
看了看敞开着的大门，罗恩还是给老板在本子留了一段话，告诉他自己出去一下马上回来，千万不要关门。
快步走出门，一阵冷风，罗恩打了个哆嗦。
心中念叨着快去快回，买块面包马上回来，抱着臂膀冲进了夜色中。
在寒风中跑了近一刻钟，罗恩没看到一家开着的店。
营业到最晚的酒馆也在10点半就关门了。
走到一片居民区，此时都熄灯入睡了，在生产资料并没有那么富裕的时代，民众是没有什么夜生活的。
觅食失败的罗恩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往回跑。
一阵香味飘来。
吸了吸鼻子，罗恩惊喜的发现不是自己的鼻子在寒风中冻坏了，真的有股肉香味。这一天一点油水都没碰过的罗恩，有点馋了，狠狠心只要在6纳特之内，买点肉吃也行。
转头看了看，四下漆黑，月亮不知什么时候也不见了踪影，只有道路两旁的煤气路灯散发着些许亮光。
香味是从面前的小巷中传来的，径直穿过去就是另一条街。
借着路灯的亮光，罗恩大着胆子向里边走去。
心中祈祷着千万要开门，千万要开门。
走到亮光处，“德雷克肉铺”的招牌在煤气灯下闪闪发亮。
罗恩发现这里也是大门紧闭。而且一个肉铺，就算开着难道他要买块生肉自己做饭吗？
失望的转过头，正要往回走。
他闻到那股香味越来越浓了，咽了咽口水，罗恩心中疯狂叫喊：
天！这家店老板在做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香。
实在没忍住，罗恩又看向了那件肉铺。
心里默念着，我不吃，我就看看。
门没开，正门的玻璃也上了挡板，绕着铺子转了一圈，罗恩眼睛一亮，这种平房都是前屋白天开门营业，后屋居住使用，在屋后还会带一个小花园，此时花园的后门没有关上。
拉开木门，罗恩轻手轻脚的靠近屋子。
此刻后屋的窗户亮着光，一靠近罗恩就闻到了更浓郁的香气。
此时罗恩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神中透漏着古怪的痴迷，
就像单身久了在路上看见一个美女，就像饥饿的狼看见一块肉；
蹑手蹑脚地靠近窗户，吞了吞越来越多地口水。
肉铺老板平时也不打扫一下卫生擦擦窗户，这窗户上都是些黄色红色的的斑点，应该是杀猪的时候溅上去的血和脂肪。
罗恩来回晃着脑袋，努力的想要在玻璃上找一块干净的位置。
房间里，昏黄的煤气灯没有开的很亮，模模糊糊的好像有个人站在那里，斜对着一张桌子，用刀在跺着什么。
忽地，罗恩僵在原地。
桌子前一个秃头肥胖地男人围着黑色的皮围裙，扯起半具血淋淋地身体，一刀剁下去，骨肉分离。
黑暗蔓延，煤气灯的火光忽闪忽闪，
地板上有灰雾升起，屠夫身上散发出一鼓令人恐惧的气势，
慕然，手掌缝隙里，一道黑色裂痕逐渐拉长，微微弯曲，笑意从他的嘴角露了出来。
喀喀喀，罗恩的牙齿不停的打颤。
香味依然弥漫在鼻尖，但他此刻已经感受不到任何食欲。
反胃，呕吐的欲望猛地顶了上来。
强行咽下去。
他不敢发出丝毫动静。
月亮从云后冒出头，洁白的月光撒在罗恩脸上竟分不出谁更白一些。
慢慢的向后退，先是左脚，很好，接着在抬起右脚。
喀嚓。
罗恩惊得魂飞魄散，不知道自己踩了什么东西，他现在根本不敢低头看。
双眼瞪得硕大，紧紧盯着那扇后厨门。
一秒，两秒，没有动静。
罗恩松了口气，正要继续向后退。
突然，眼前一黑。
咔嚓，几乎同时大门打开。
一道黑色的人影背着光站在门口。
簌簌，一只赤裸的脚踩在草地上，血水沿着他的步伐流淌下来，在原地留下一个脚印。
秃头男人警惕的看着四周，一只手提着一把剔骨刀，上面还有鲜血滴落。
落在草叶上，压弯了嫩绿的叶子，渗进了土壤里。
月光缓缓移动，可以看到草坪上那硕大的体型，在围裙的系带束缚下被勒出一道道脂肪的痕迹。
屋顶上的罗恩想要尖叫，但无法发出声音，因为现在自己嘴巴上有一只手死死的捂着，另一只手则固定着自己的身子，一动不能动。
转动眼睛，月光下他看见屠夫的那张脸，肥肉堆积在一起，几乎要遮住两只细长的眼睛。
脸上溅满了红色。
缓缓转动身体，手中的剁骨刀闪着寒芒，
见周围没有异动，屠夫慢慢走向发出声音的地方，低头一看。
半只木雕的手臂正不停的颤抖，有时会碰到一边的人偶身子。一具坏掉的机关偶躺在那里。
这是他之前出门时带回来的“战利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屠夫又咧开了嘴角，漆黑的孔洞令人毛骨悚然。
那个半吊子控偶师真是脆弱啊，嘻嘻。
可惜没什么脑子的家伙，一点也不好吃，只能卖钱了。
鼓了鼓嘴，那张嘴又合拢在一起。
见到只是意外，屠夫转身就准备进屋了，一身肥肉随着移动一颤一颤的。
眼看着屠夫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罗恩松了口气，正要转动身子看看身后的人是谁，却发现那只手没有丝毫放松，
屋檐下，屠夫停下脚步，抬起头张开嘴，却不见笑意。
周围的空间陷入死寂，大雾不知从何而来，笼罩住附近，天空中不见了月亮。漆黑的裂缝中，一股恶臭弥散开来。
罗恩头皮发麻，开始剧烈的挣扎，逃，一定要逃，心中莫名的声音如此警告他。
但是身后人的力气远远超过他，只是徒劳无功。
不知从何而来的黑纱出现在罗恩头顶，遮住两人。
一分钟，两分钟……一刻钟，
终于黑暗散去，恶臭和灰雾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屠夫关门回到了他的老巢。
身后的手臂用力的勒住他，罗恩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眼前一黑，自己就已经消失在了房顶上。
身后一空，一直僵着身子向后靠的罗恩一下失去力道，倒在地上。
惊慌的罗恩，发现自己能动了，立刻朝四周看去。
空荡荡的大街，除了煤气路灯看不到其他东西。
罗恩很肯定刚才那是个女人，她身上有股香味，还有自己背部特别的触感。
回想着女人在离开前，在自己耳边说的话：
“去屠夫家做客可不是个好习惯，多去教会看看。”
女人使用的“屠夫”单词并不是伏萨克文，而是教会中使用的茹恩文。
在茹恩文中屠夫还有肢解者，杀戮者，吞噬者的含义，咀嚼着两种单词的区别，
罗恩回想着下午时见到的杰森主教，很和善的一位老人，难道真的像是电视中只要是个什么世界，教会就都会除魔？
不管是不是，那个屠夫实在太可怕了。
那自己要去的神学院，应该也差不多吧，罗恩有些犹豫，
神明对待手下打工仔和信众的标准应该一样吧？
脸色苍白的罗恩从床上爬起来。
昨晚回来后只要一闭眼脑海中全是秃头屠夫提着剔骨刀追杀自己的场景，一直没能睡着。
罗恩站在镜子前，努力尝试着勾起唇角。
更吓人了，失败。
不在费劲让自己展现笑脸，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脸，最终是一捧水花溅起，模糊了那张脸。
快速的洗过脸刷过牙，仔仔细细的把自己打扮好，换上新的衬衫，昨天晚上他发现自己的行李箱里有一套新的换洗衣物，应该是前身准备去学校面试时穿的。
新的衬衫有些硬，穿起来不大舒服，外套、手杖装备完毕。
板着一张脸，穿着整齐的罗恩看起来反而成熟了许多。
也行，走严肃成熟风。
最后环视一圈，罗恩难以想象这看似普通的生活，在阴影中竟然隐藏着未知的凶险，关门转身离去，只希望神学院里自己能睡个好觉。
楼下大厅，那位老先生还在老位置静静的看书，老板麦克依然还在和那堆木头较劲，只不过今天身边没了那个酒鬼朋友。
“罗恩先生，早上好。”女工妮姬满脸笑容的对着他打招呼，然后低头继续打扫卫生，显然昨天的事情已经被抛在脑后。
和妮姬问过好，罗恩走向老板，
“早上好，麦克先生，我是来退房的。”
“早。”麦克应声附和了一句，然后拍拍手站起身。
在柜台后翻出入住登记表，快速的划几笔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堆硬币，数了数又从中挑出一枚20面值的硬币递给了罗恩。全部过程都双目无神，面无表情，做这些事情时已经印刻在身体中的记忆完全不用动脑，他的心思还在那堆图纸和木偶身上。
认真的道了谢，他真诚的感谢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帮助自己的人，麦克嘴里含糊的接受了谢意，但看表情显然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帮助到了他，自己只是简单的回答了几个问题罢了。
办完退房手续，将找回的硬币仔细放好，罗恩没想到最后还收获了退还的押金共20纳特，那么现在他的资产就达到了41磅16纳特。
走出旅馆，附近面包房飘出的香味更加明显了，各式各样的面包在橱窗后吸引着过往的行人。
掺有豌豆粉、土豆粉的面包价格低廉，只要2纳特就可以购买一磅，而味道更好的全麦面包就要稍贵，4纳特才能购买一磅，大多数工人一天的工资也不过4-6纳特。
罗恩径直走向车站，并没有去买一份的想法，并不是吝啬于早餐钱，他只是不想待会的神学院面试出岔子，前世的凄惨回忆此刻痛击着他。
摸了摸肚子，罗恩走向车站。
没错，这个时代已经有公共交通工具了，一种类似有轨电车，名叫地龙的机械车的出现极大的方便了市民的出行，而且价格便宜、通勤时间固定，惟一的缺点就是只能在市内运行。
9点15分，地龙准时的抵达了站点。
庞大的车身处处流露出机械的美感，齿轮上印刻着不明的纹理，车身光滑，衔接处可以看到动力臂有力的转动。
约两人高，6米长的车身，最下方完全与地面贴合，但是运行时罗恩并没有看到有摩擦痕迹，下方应该是有轨道和城市路面相配套；透过没封死的车身外壳，可以看到巨大的齿轮在不同的位置转动不休；车窗下车身两侧有几根横着的圆形柱状体，不停的散溢着蒸汽，这样庞大的机械难怪被称为地龙。
“嘿，上不上车，不上开了！”车门旁的售票员显然对待乘客没什么好脾气，催促着这个呆愣愣的家伙，
被叫醒的罗恩在售票员大声的呼喊中登上车。
“请问去圣巴托迪力学院要多少钱？”
“全程票价2纳特。”
递过硬币，罗恩向里走去，乘客并不算多，普通家庭更倾向于步行，以节省开支；车体内并没有安置座椅，只是在车的顶部安装有吊环，所有人不过是在吊环把手下站着，但这辆车运行的很稳速度始终保持在一个匀速上，所以不用抓着吊环也能站得很稳。
但在驾驶员背后的位置有一个空出来的地方，那里前后有栏杆围挡，还安装了扶手，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乘客都让开了那个位置。
虽然好奇，但决定入乡随俗不要轻举妄动的罗恩同样找了个空着的拉环下位站着。
车身上有些角落发黑，布满污渍，扶手上的漆也有脱落，这让有些洁癖的罗恩放弃了想要放下行李箱的打算。
车辆停靠，不时的有乘客上下，直到一位身体残疾的男士上了车，费力的用拐杖支撑自己上车，售票员上前搀扶，帮助那位失去一条腿的男人顺利登上车。
那位先生在撑着拐杖从兜中摸出硬币后，走向了空位，伸手在横杠上用力一拧，地面划开一个黑洞，升起一堆木块，很快那些木块自己滑动拼凑嵌套组成了一张椅子，那椅子甚至还能调节高低。
这下罗恩恍然大悟，原来那是专门为残障人士预留的位置，唯一让他感到有些奇怪的是为什么那边没有标识呢，
漫长的车程中让他发现，售票员对一看就是城外来的人并不友好，罗恩清晰地听见了他嘴里嘀咕着乡巴佬之类的字眼。
这让他有些生气，因为严格来说他也是从乡下来的，罗恩被遗弃的教堂就只是个乡下的小教堂而已，里边只有古德曼神父一人。
之前还担心自己哪里的行为会不会不对劲，会不会暴露自己，这浓浓的社会阶级感让他完全融入了，同为人类在千百年来并没有多少变化，即使是世界不同，身在异乡的不适与疏离感在热心市民售票员的帮助下消失大半。
愤怒之下他不自觉的在手杖上用了点力，咚的一声，整辆如同装甲坦克一样的地龙竟然顿了一下。
罗恩并没有什么感觉，对于他来说司机踩油门、车辆突然加速然后停顿都是常事，之前的世界公交车司机经常把大巴车当赛车开，他早已经免疫了。没有人发现，一丝金色流光在车体快速闪过。
可车上其他乘客好像并不认为这是件小事，司机停车检查车辆，售票员突然间大呼小叫让乘客先下车等待，然后才从驾驶室中出来。
司机的眼神快速从乘客身上划过，什么也没发现；打开车体，详细的检查着每一个部分，一通折腾下来他也摸不准是什么情况，在赶着上班的乘客的催促下，无奈的司机和售票员只得继续开车。
对此全然不知的罗恩可是借机好好的欣赏了那些不知道作用的齿轮和活动塞。
敞开怀抱的地龙内部彻底让他感到震撼，沉重的钢铁躯壳在一个个细小零件的配合下动了起来，引擎轰鸣，让他不禁畅想着未来自己能完成在这个世界开高达的梦想。
回到车上，无聊的看着车上贴着的一张告示，大意是：地龙是极为高端的产品，霍夫曼集团拥有对车辆造成损伤的个人或集体追究责任的权利。
一个人偶都要400多磅，相当于一个普通家庭一年的可支配收入。这辆车要是出了问题，啧啧，不知道是哪个小子会这么倒霉。
望着车窗外划过的景色，虽然很想找个人问问这辆车的情况，但罗恩抑制住了自己，他清楚什么都好奇只会害了自己。
静静等待抵达目的地，那个女声所说的教堂，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希望他能在神学院找到可以拜托噩梦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