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沟鼠与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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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坊居民足有五万之数，且受自上而下喜爱玩乐、欢宴的气氛浸染，即便时至二更仍是灯火通明。
酒肆群立的醉仙街之上，一名醉汉摇摇晃晃地走进巷子里头，解开裤带正想放水。
忽见红光一闪，他的性命登时便被掠过咽喉的飞剑收割，颓然栽倒在呕吐物和污水混合的巷道上。
“还没有尝够鲜血的滋味吗，一点红……”
随着一声嘶哑的低语响起，一道人影自灰朴朴满是尘灰的墙壁后头闪了出来。
一头散乱长发，以及敝旧糟乱的衣袍，都无声地诉说着此人目前的处境有多不堪。
“杀死无辜之人，并非修行之人的道路。”
“然而此时找寻修士作你的食粮，太容易吸引到旁人注目。”
“再等一会儿吧……只要陆观死在飞剑之下，他的鲜血就能教你完满。”
“到时候我立时跻身地阶，成为座师座下第一位地阶宗师。”
“她就算多么恨我。也绝没可能当众违背承诺，将我斩杀！”
“陆观既已身死，小师妹身为养剑女不能没有剑主。”
“那时除我以外，又有谁能够担当剑主的位置，与她缔立大道盟约？”
许千柏伸起一脚，踢开了无端葬身飞剑之下，只为喂养一点红的可怜醉汉。
杨独死前与他一场密议，将飞剑一点红赠予了他，作为许千柏的第五件镇物坐镇火德辅府。
这口飞剑锋锐而强大，能在一定时限内爆发出不下于三昧真火的极限火焰。
就算是洛千弈的“长河”、纪千画的“灰塔”这些喂养多年的本命飞剑，在爆发力上也未必能及得上这口新剑。
唯一的缺憾，大概就是飞剑属火，与他原本的本命飞剑“松枝”属性相冲。
两口飞剑没法达致相辅相成的效果，真正对战起来时，很大机会形成分别为战的局面。
不过，世上有着两口飞剑的剑修，在玄阶层次只怕没有几个。
许千柏若不是得了杨独资助的大量炼器素材，也没法另行供养一口飞剑，并将飞剑坐镇的辅府，快速提升至金宅层次。
只凭拥有两口飞剑这点，足以让许千柏的战力再进一步，提升至其他玄阶巅峰剑修难以力敌的层次。
他忽然间心生警觉：“什么人！”
只见一人自暗巷口走了进来，白玉鞋履未曾染上半点污秽。
反以澄澈亮丽的洁白光华，将足迹周围的污秽之物远远推开，不曾有损来者隽丽高雅的形象半分。
此乃“大日之力”收敛且纯化后的运用，虽然比起出剑之时就如小试牛刀，但也可从中看出极其高超的真气运用水平。
也难怪外间有不少人议论道，若非白虚月姓白，说不定未来坊主之位，真的会交到才华天赋明显比同门们高出一截的乔千阳手里。
“烈阳神剑”以坊主座下第一人高贵之身，步进陋巷俯视着曾经的师兄落魄，眼神冷漠如视丧家之犬。
这一副场景，使得巷外披着一件雪貂裘，穿着一双真皮长靴而不愿跟进巷中的朱千燕，忍不住嘴角上扬。
难得平时目中无人，联群结党针对一众真传师弟妹的许千柏，终于落到窝藏在暗巷中杀人炼剑的地步。
教她怎能不笑出来？
却听乔千阳道：“千燕，退下。”
朱千燕的笑意瞬间收敛：“但是，阳姐……”
乔千阳并未多说半句，甚至不曾回望她一眼。
深知乔千阳性情的朱千燕，却自动收住了后头的话。
犹豫半晌后，狠狠盯了许千柏一眼便快步退去。
乔千阳道：“汝亦曾为一时英杰，虽在临终之时，不可受人侮辱。”
“否则损的不是你一人，而是我们剑坊的体面。”
许千柏冷笑道：“你已见过了我的新飞剑，仍然认为我会输给陆观？”
“我的境界修为，原本就在陆观之上，如今又有两口飞剑，足以压制住他的兵仙剑。”
“双修之期只余二日，他不知小师妹伤重不醒之事，大概此刻已在回坊路上。”
“待他一入坊门，我便堂堂正正向他挑战，正面将他的飞剑折断，头颅斩落！”
乔千阳摇头道：
“小师妹伤重之事，是真传中有人向你透露的吧。”
“如果她终生无法醒来，你与陆观再争也没有意义了。”
“而陆观的修为，也将一直停滞在玄阶，被小师妹的境界拖累而无法往前一步。”
“事情发展至这一步，座师说不定不等你二人相争，就已决定舍前路茫茫的陆观不顾，而重收你为门下。”
“你急着把陆观斩杀，只会断掉自己的生路。”
许千柏冷笑道：“你要我当缩头乌龟？要我拱手将小师妹留给陆观？”
“剑坊中都是毕生只知练剑，不习他务之人，救不了小师妹也是正常。”
“但那陆观在武院人脉甚广，古剑堂的资源也多，却不一定没有在两日内救回小师妹的方法。”
“到时他二人正式双修，大道交融，我再杀陆观也没有用处了！”
乔千阳用带有深深嫌恶的目光瞧着他：
“若非念着一场相识，我绝不会与你多说半句。”
“如果你连大道重，还是私情重这点也没曾弄清楚。”
“那我就总算明白，为何你这十多年来的修行，竟有如修到了狗身上了。”
许千柏手背青筋暴张，似乎就要大怒出手。
然而，哪怕已然骄狂躁动至今日境地。
他仍然保有着最基本的认知能力，深知就算自身已然实力大进，也绝不会是乔千阳背后飞剑“永恒烈阳”的对手。
只能深深抑压着瞳内的深沉恨意，眼看着乔千阳不染微尘地离开小巷。
“可恨的家伙！”
许千柏一拳打得身旁墙壁凹陷，连同以卧虎一脉秘法创造而成的墙内隐密空间也击成粉碎。
杨独死去后，他已然失去了所有的助力和后盾。
坊主原本只是想眼睁睁坐视他死去，知道他勾结外人后，对他的不满想必已上升至他一公开露面，就会被星光剑气制裁的地步。
时至此刻，他身边能够倚靠的，便只剩下杨独当日大手赠予的数件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