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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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售这盏“唐代素青琉璃梵文提灯”的人是佳士得拍卖行的一位神秘客户，他当时就在拍卖现场，却从未露面。那场拍卖会上，交易价格最高的一件拍卖品，是中国清代乾隆皇帝的御用佩剑，达到了600万美元。

而“唐代素青琉璃梵文提灯”的定价达到了恐怖的一亿美元，因为定价过高，已经连续流拍了五次。同其他拍卖品比起来，这盏灯除了年代久远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特别之处，很多参与拍卖会的富豪都认为它的价格虚高了。

但是不知为何，帕提斯和凯瑟琳夫妇却很古怪地看中了这盏提灯。在他们的提议下，爱马仕家族出资买下了这盏提灯，交由帕提斯夫妇保管。在拍卖会之后，他们终于见到了那位神秘的客户。

他自称是阿拉伯人的后裔，已经在伦敦定居多年。但从外表来看，他完全就是一位年轻的华裔。他十分赞赏帕提斯夫妇那别具一格的眼光，并额外附赠了他们一件礼物——一瓶古希腊时期的橄榄油。

作为希腊本土人士，帕提斯对橄榄油很熟悉。除了食用和润滑之外，古希腊人经常用橄榄油涂抹身体，以便使自己的身体显得更加整洁健美。但他不知道，这位华裔朋友为什么要给他一瓶古希腊时期的橄榄油。

拍卖会结束之后，帕提斯夫妇带着“唐代素青琉璃梵文提灯”回到了希腊。在对这盏提灯进行研究的时候，凯瑟琳·安东尼奥忽然提出了一个古怪的想法：

点燃这盏灯试一试。

他们尝试了很多种燃料，都没有成功点燃。最后，帕提斯想起了那位华裔朋友送给他们的礼物——那瓶古希腊时期的橄榄油。

于是他们将橄榄油倒入提灯中，并且点燃了它。在点燃它的同时，为了寻找历史当中有关这盏灯的记载，他们阅读了一部中国唐代的史书。

然后，在氤氲的灯光下，他们穿越时空，来到了盛唐时期的中国，化身为长安城内的一对新婚夫妇，经历了一场瑰丽多彩的梦幻之旅。

等到灯火熄灭，从梦境中醒来时，他们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这盏“唐代素青琉璃梵文提灯”的定价如此之高。这是一件神奇的物品，一件能够让人穿越时空、体验不同文明和文化的宝物。

同为历史和文学爱好者，帕提斯·安东尼奥和凯瑟琳·安东尼奥对历史上的诸多记录很感兴趣。于是，他们在梦魇提灯下读了许许多多的古代文献，经历了各种各样的奇幻梦境。

从中世纪，到上古时期，从西亚到北非，从欧洲到亚洲。他们读过中世纪时期的宗教典籍，读过法兰西第一帝国的国史，读过两河流域的史诗长诗《吉尔伽美什》，读过《新约》和《旧约》，甚至读过爱马仕家族的内部家史，以及莎士比亚的文集。

他们越来越沉迷于奇幻的梦境，越来越沉迷于那一幕幕曾经的历史。

终于有一天，他们决定体验一下《荷马史诗》里描述的那些史诗和神话。于是他们用最后剩余的橄榄油点燃了梦魇提灯，进入了史诗《伊利亚特》的梦境当中，来到了特洛伊城下的战场上。

在之前的每一次梦境当中，他们所扮演的角色是随即的，并非一直是夫妻。有时候会是朋友，有时候会是敌人，甚至有时候还会转变性别和年龄。

但是，在《伊利亚特》的梦境中，他们所扮演的角色是一对恋人——也就是特洛伊的王子帕里斯和他的爱人海伦。

众所周知，《伊利亚特》这部史诗描述的就是特洛伊战争。海伦是人间最美丽的女子，并且她是斯巴达王墨涅拉奥斯的妻子。帕里斯访问斯巴达的时候，拐走了海伦，引发了这场战争。斯巴达王墨涅拉奥斯联合迈锡尼的王阿伽门农，组成大军围攻特洛伊城，发誓要把海伦夺回来。

而帕提斯和凯瑟琳夫妇对特洛伊之战的记载非常熟悉。他们本以为能够亲身体验这场史诗般的辉煌战争，但是，意外降临了。

不知为何，凯瑟琳扮演的“海伦”消失了。帕提斯是眼睁睁看着她消失的，上一秒，她还在自己的怀里和自己卿卿我我，下一秒的，她就像阳光照射下的影子一样消失了。

一开始，帕提斯还以为是提灯的梦境结束了。但当提灯真正熄灭、他从梦境中醒来时，才发现妻子凯瑟琳就躺在他身边。她的呼吸和心跳仍在，但却无法醒来——

她的灵魂消失了，消失在了梦境当中。

凯瑟琳这副生死不知的模样，让帕提斯发疯了。他用尽了各种办法，聘请了无数的医生、牧师、通灵师、驱魔师乃至魔术师，想要唤回妻子的灵魂。

当时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整个世界上还没有植物人这个概念，也没有关于这种病症的记录，更没有合理的护理手段。于是，在艰难地熬过了五年之后，凯瑟琳·安东尼奥永远地离开了自己的丈夫帕提斯。

从那时起，帕提斯就封存起了梦魇提灯，不愿再提起这段痛彻心扉的往事。他把自己的一儿一女抚养成人之后，便将家族的事业交给了儿女打理，自己则住进了克里特岛的别墅之中隐居了起来，期望用时间治愈心灵的创伤，或者直到时间把自己带走。

再后来，谭璐哲找到了帕提斯·安东尼奥，说服他让出了梦魇提灯，并带回了中国，交给太白金星保管。之后，就是蟠桃树丢失，陈凯进入梦境并迷失在其中的事了。

听完帕提斯的讲述之后，谭璐哲将他提到的梦境一一记录了下来，最后说道：“安东尼奥先生，您的妻子目前如何，我无法保证。但我们那位朋友一定能够脱离梦境，回到现实中来。”

“唉……”帕提斯长叹了一声，“这是你的期许？还是自我安慰？我等了五十二年，都没有把凯瑟琳等回来。我不相信你们这些年轻人的耐心和恒心能够超过我。”

谭璐哲笑了：“不是期许，也不是安慰，这就是事实。我们那位朋友有一个独特的能力，那就是永远不会遇到极端的危险。这也是他能够活到现在的原因。”

她顿了顿，又说道：“如果合适的话，我希望能够邀请您到中国去。那里有我们好几位特殊朋友，其中有一位还是资历非常老的医生。我不敢保证他能够完全治好您，但最起码能够让您的余生过得更轻松一些。”

帕提斯苦笑着摇了摇头：“医生？这世界上所有最顶尖的医生都为我会诊过，他们或许医术高明，能够治疗各种各样的顽症，但没有人能够治疗衰老。”

谭璐哲郑重地说道：“不，我们这位朋友最出色的能力就是延缓衰老。另外，如果您能到中国去，一旦有凯瑟琳女士的消息，您就可以第一时间知道了。”

帕提斯深沉地思索了许久，毅然说道：“好，我也早就想到这个古老的东方国度走一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