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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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柳文文之后，沈薇总算轻松了一些。
东南漠城战事催的紧，常定将军迟迟攻不下来，已经惹的朝堂议论纷纷。
小皇帝出于战事的压力，看着一群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也只能大手一挥，让这群没有见识过人间疾苦的贵族子弟去受受磨难。
这领头的就是在京都声名鹊起的四公子之一，三品中书令家的小公子唐郎带兵出行，身后更是跟着一个个娇贵的世家公子。
“嫂子，怎么了？”穆小然看着不远处骑着高头大马的人眼中闪烁着羡慕的光芒。
沈薇看着不远处意气风发的几人，蹙着眉头道：“那就是唐郎？”怎么听起来一股子螳螂味。
穆小然点了点头道：“是啊！听说这人一路征兵，离开京都的时候不过几千的士兵，到了这里已经是三万的大军了。”
战乱的时候朝廷招兵是强制的，小皇帝也想给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人一些教训，唐郎等人出来的时候只带了不过区区五千铁骑。
这一路上横征暴敛，到了清水镇的时候已经是万人大军了，教训没道，倒是让百姓受了不少苦，过路之处怨声载道，一片怒言。
“长的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是个坏了良心的。”沈薇闷闷不乐的嘀咕道。
因着这些军队在这里征兵的缘故，清水镇的人都是战战兢兢的，很多人都不敢出来，沈薇麻辣烫店铺的生意也不好做，最近收入下降了不少。
“是啊，是啊！虽然是个大官，但是人不好，手下的兵也不好，前几天还把咕咕家给抢了。”穆小然也跟着郁闷的开口。
沈薇看了那些人几眼，心中忍不住有些无语。
到底是半路出来从军的，都没有经过正规的训练，套上马甲也不像军队，可能是一路收编配置还没到位，这一群群看上去就是个杂牌军。
难怪前几天抢清水村的时候众人还以为是山上的土匪，如今就算知道不是，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这些人没有经过正规的管制，不服从管教，大多数觉得自己从了军就高人一等了，也学着上级的作风到处抢掠，如果不纠正迟早会酿成大祸。
沈薇开口道：“你的那个小兄弟家里没事吧？”
穆小然点了点头，有些忧心的开口道：“没事，后来有个人把他们叫走了，不过家里值钱的东西也被拿走了。”
沈薇长叹了口气道：“那也好。”最起码保住性命了。
前几天林小马过来的时候都有些惊魂未定，说是村里人反抗的时候被一剑劈死了，现在村里还有好几家在办白事儿呢。
遇到这种事情，能用钱财送走的最好，千万不要动用武力，毕竟人家动手是正规的，你反抗就得死。
沈薇再一次感受到事态的炎凉，胸口没来由有些心慌，巨大的不安笼罩在心头迟迟不能散去。
因为心里有事儿，沈薇麻辣烫店也不敢开了，就先给帮工放假，每天窝在屋子里也不出去。
沈薇这边闲来无事，倒是穆琛那边有够忙的，每天早出晚归的，虽然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但是对沈薇的安全还是非常注意。
战战兢兢在家里待了几天，还是出事了。
沈薇以为已经小心的不能再小心，能不冒头坚决不冒头，可惜还是有人盯着她不放。
“出什么事儿了？”沈薇看着着急忙慌跑进来的人，放下筷子道。
“老板，你快过去看看吧，官府的人说我们的铺子有人吃出了问题，要问罪。”林海满脸焦急的开口。
店铺是前两天就关门的，但是今天偏有个老头跑过来说自己吃坏了肚子，官府的人也偏听偏信说他们店里的食材来源不好，要处罚。
沈薇黑了黑脸，道：“走吧，该来的总要来，我们去看看。”
她们店铺两天前就关门了，就算是吃的最后一顿，屎都拉出来了，这会儿竟然还有人跑过来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在店里吃坏了肚子。
要不，是不知道他们店铺已经歇业了，要不就是专门过来找茬的，无论哪一种都是有备而来，今天的事儿也不像是能善了的。
几人走了出去，外面像模像样的站了几个衙役，一个个面目可憎的，腰上还挂着一把长刀，盛气凌人的站在门口。
“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带头的衙役看着沈薇走了出来，鼻眼朝天道。
沈薇笑了笑，有些谄媚道：“这位军爷，不知小店是出了什么事儿，我们当初开店的时候也是报备过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沈薇虽然不是大丈夫，但是能屈能伸她这个社畜比谁都做的好，不就是笑容稍微亲切一点，腰弯的稍微低一点。
伸手不打笑脸人，几个衙役虽然面色依旧不好，语气倒是缓和了很多：“有客人说在你这店里吃坏了肚子，罚两千两纹银。”
“啊？”沈薇有些无语的开口。
她这小破店，上一年年底的时候开的，干到现在快四月底关门，满打满算也就干了六七个月，也就赚了一千两银子。
还不带交的税，这一罚就罚两千两，它奶奶的，包公的脸都没有他们黑。
“啊什么啊？两千两赶紧交了，我们好走人，不然有你们牢饭吃的。”其中一个小矮子眼带精光，恶狠狠道。
沈薇强忍着怒气，好声好气道：“差爷，你看是不是罚的太多了。”
“赶紧掏钱，我们还要赶下一家。”小矮子恶狠狠的开口，身边的几人没有说话。
“你是哪个队的？”穆琛冷声开口，目光不善的看着中间衣着不同的小个子。
小矮子似乎也没有意识到竟然有人识破了他的身份，语气不善道：“关你什么事儿，赶紧掏钱，不然你们今天都去吃牢饭吧。”
沈薇看着神色不善的几人，拉着穆琛和气道：“我们出银子，出银子。”
沈薇扣扣索索掏了两千两银票，送走了几尊大神，心中忍不住在滴血。
经过了这么一场闹剧，原本高高兴兴吃饭的几人心情都没有了，就都回屋休息了。
回到屋，沈薇就看到穆琛坐在窗前，有些闷闷不乐的看着外面。
“怎么了？”沈薇开口道，她是难得见到穆琛这么沉思的时候，像是在做生死诀别。
穆琛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沈薇笑了笑道：“还在想刚刚的事儿？两千两掏了就掏了吧。”
那两千两别说穆琛心疼，她自己也心疼的很，她们辛辛苦苦这么长时间，虽然赚的多，都是辛苦钱啊，对方上门一下就去了半条命。
穆琛摇了摇头道：“不是，是那些人的态度，不过一个小兵，就目中无人的很。”
沈薇叹了口气，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啊，上面的可能看不上她们这苍蝇腿的肉，但是下边的人恨不得把她们吸死。
“是啊！亏的我以前还请他们吃了那么多次饭。”想到那几个人，沈薇有些闷闷不乐道。
今天过来的除了那个小矮子，剩下几个沈薇都见过，当时去办事的时候，沈薇只觉得这些人虽然职位低但有的时候也用的到，就想着打好关系，这些人过来吃饭也就经常打个折扣。
沈薇叹了口气，或许有的时候就是因为人太好，反倒让那些人觉得理所当然了。
“都是我不好，要是我是个官，今天那些人过来我就踹死他们。”穆琛有些为难的开口。
沈薇笑了笑：“你要是个官老爷，那些人也不敢过来，见到你都绕道走。”
虽然她说的很残忍，但是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人总是会极端的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越是弱小，他们越是乐此不疲。
因为他们也站在底层，卑躬屈膝多了，就希望把自己的痛苦建立在别人狭小的幸福之上。
“说的是呢。”穆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
穆小然原本还想当个富商呢，为此还放弃了自己想当大将军的想法，这次的事情出了之后，那泼灭的梦想又熊熊燃烧起来了。
每天早起练功，勤学苦读，把沈薇吓了一跳。
......
清水村。
战马的脚印在村中泥泞的小路上依旧清晰可见，村里的众人像是遭遇了巨大的灾难一样家家户户闭门不出。
不过现在闭门不出已经迟了，时过境迁，雁过留痕，抢掠过后村中的生活更加艰难了。
“你说你反抗他们做什么？”老太太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满是揪心的开口道。
床上的穆天成满是愤怒的开口道：“我可是童生，那些人也太目中无人了。”
“那些人后面有人，我听说穆琛都被罚了，哪还算的上我们这些人。”穆老太太叹了口气道。
前段时间军队抢夺清水村的时候，一群有为之士出来说理，穆天成也在其中，原本以为他们不为权势低头总会让军队知道厉害。
谁知道那起子没见识的直接上了兵器，将这些人敲打了一顿，前面不从的几个被划拉了几下，穆天成见势不妙就想逃走，中途不知被谁绊了一下摔断了胳膊。
“他算什么东西，不过一个白身，我可是童生，再过几年就是朝廷命官，哪能由的那些人胡来。”穆天成撇了撇嘴，满是愤怒的开口。
老太太看了看穆天成，道：“这伤的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穆天成伤的是拿笔的手，老太太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总是有些忐忑。
能考上秀才的哪个不是勤学苦练一手好字，穆天成伤了手也不知道对后面有没有影响。
老太太私心里觉得穆天成管的太宽了，那些人闹就让那些人出头吧，非要跑过去弄了一身伤，还好命还在，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虽然穆天成一直说考个大官考个大官，老太太起初的时候还觉得有希望，但是考了这么多次了，老太太心里的期望也不大了。
这官老爷要是有那么好考，这世上都是官老爷了，虽然期望不大，但还是希望穆天成能考上个秀才。
穆天成看了对方两眼，随口安慰道：“放心吧，不过是小伤。”
“沈薇的店铺被罚了多少啊？”穆天成虽然对穆琛看不上眼，但是知道对方罚了钱，心里还是有些幸灾乐祸的。
“两千两。”老太太闷闷不乐的开口。
“两千两？他哪来这么多银子。”穆天成震惊道。
“不是开了两家店嘛，更何况穆琛收那些富人的银子可不手软。”老太太出声道。
老太太虽然嘴上不在意，但是心里却滴血的很。
两千两，两千两够她们家几辈人的收入了，就算是一家子搬到府城去，也能当个阔太太，可是这两千两就这么无缘无故交给了官府。
穆天成嫉妒的眼睛通红，随即恶狠狠道：“真是黑了心肠的，肯定是干了什么缺德事儿才被官府查收。”
“是啊！肯定是干的太缺德，才被人盯上，这青天大老爷也总算是开眼了。”老太太迎合道。
不过半天的功夫，沈薇的店铺被罚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村庄，为这个沉闷的地方增添了一丝喜气。
村里人虽然遭了劫难，但是对该有的八卦还是议论纷纷。
“我听说沈薇她们也遭了灾，赔了两千两呢，没想到做生意能挣那么多。”
“可不是，两千两说给就给，就跟喝水一样，要是我，还不如要了我的命吧！”
“要是你，就算你干到死也挣不到那两千两，要我说，还是沈薇命好，这嫁到穆家不就起来了。”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当初还有老和尚给沈润儿批命说她以后是诰命夫人的身份，现在看来可真是个笑话，我倒瞧着沈薇的命是个大富大贵的。”
“谁说不是呢，沈润儿现在还生死不明呢，沈茹也嫁给了王杰也没见的讨的了好，我听说这俩人被卖做奴仆了，现在都不知道去了哪。”
“这些大少爷也真是心狠啊，一日夫妻百日恩，这一点情分都不讲。”
“讲什么情分，那些军队过来可没说讲情分啊！”
“说的是呢，还好我家的粮藏在地窖没被带走，当家的也没冲出去。”
“我家也是啊！就是不知道这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
“谁知道呢......”
清水村虽然遭遇了劫难，但是人的悲喜是互不相同的，有的人为丢了全部身家痛苦，有的人为留下了一点余粮沾沾自喜，总之，都是为了艰难困苦的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