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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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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成长环境的原因,任聚对大多数情绪都没什么真情实感。

他没经历过。

但是同样的,由于自身的成长经历,他也很敏感。

敏感的他总是能察觉到那些别人隐藏起来不愿流露出来的,他并不能真心实意去体会的情绪。

例如此时此刻的许山,和他不愿言说的担忧。

他把医生的结论说得兴高采烈,把许一兮的手术说得轻猫淡写。

这是异于常人的表现。

一般人在这种时候是不会这样的。

他们虽然不会把自己的担忧写在脸上,但心里的忧心忡忡也让他们做不出许山这样的举动。

许一兮隔壁床就有一个同样要做心脏手术的病人。

不过他还在排队。

他的情况并不比许一兮严重,也是手术之后就能痊愈的那种。

但是他的家人不说以泪洗面吧,至少没办法像许山这样轻松的面对。

比如现在。

许家父女这边许山一个人把气氛聊得热火朝天的,可就在旁边不远的另一床,四五个人坐在那儿,气氛安静又沉重。

哪边都没错。

安静沉重是为病人担忧,热闹轻松也是为了病人。

只不过许山选择了独自承受可能的压力,并把这些都压在心里,不显露于表。

他不想让许一兮多哪怕一丁点心理负担。

于是他独自扛起了那些沉重的压力,拼尽全力想要给许一兮创造一个轻松的空间,让她更轻松的面对手术。

他是个坚强的父亲。

任聚陪着许山聊了好一会儿。

直到护士来查房,并通知病人家属去领检查结果,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的许山才停了下来。

“好好,我这就去。”他应和着护士小姐,然后看向任聚:“那老弟你想一起去还是坐会儿?我马上回来。”

任聚笑着摇摇头道:“我就不去了,你忙你的。”

“那行,老弟你自己安排,我这就先过去了。”许山也不多说,简单告别道。

他说完就站起身来,离开之前还对许一兮叮嘱道:“闺女儿你跟任叔叔聊会儿,爸爸去拿报告,一会儿就回来了。”

许一兮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刚才许山和任聚聊得热火朝天时她也是这样,一言不发。

不过她那会儿看的是窗外。

许山也不介意女儿的安静,自顾自地像向日葵一般朝女儿笑笑,对任聚微微点头,然后才离开了病房。

任聚注视着他的背影,看着那如山峰般挺拔的脊背消失在门口。

“注意到了吗?”任聚看着病房敞开的大门轻声道。

没有人回答他。

回过头来才发现,许一兮已经重新看向了窗外。

任聚淡淡地笑笑,站起来走向门口。

在许一兮以为他会离开的时候,驻足在门边,然后关上了病房的门。

他对病房里的其他人微微低头表示歉意,然后走回床边说道:“如果刚才你在门边的话,还能看到许山疲惫憔悴的背影。”

“他其实也很脆弱的。”

任聚当然不止察觉到了许山的情绪,也有许一兮的。

事实上他第一次见这个女孩儿就察觉到了那沉默的,安静的,不显露于言表的,漠然。

那是对一切都无所谓,不在乎,放弃了一切之后而顺理成章的漠然。

就好像,哪怕此时此刻她突然大出血,她也不会求救,而是会就这么安静而沉默地看着生命离开自己。

她就是如此漠然地看待自己的生命,看待一切。

这样的许一兮当然不会对任聚的话产生什么反应。

当一个人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之后,还能有什么能让她在意的呢?

“做手术呢,尤其是这种关系到生命的手术,有一个很玄学的要素。”任聚突然聊起了看似和现在的情况没什么关联的话题:“求生意识。”

“医学上,有很多被称为奇迹的案例,一些本不应该活着的病人,却打破了医学常识,战胜他们罹患的疾病之后活了下来,而且活的很健康。”

“有的人甚至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却又重新搏动,焕发了新的生机。”

他说着俯下身,居高临下地注视许一兮的双眼。

视线被挡,原本看着窗外的女孩儿不由自主地也看向任聚。

然后她看见了一双燃烧着烈火的眼睛。

那火焰如此炽烈,甚至让她感觉自己的眼睛被灼伤了。

两个人近在咫尺地对视着,互不相让。

谁也没移开自己的目光。

“我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才会这样。”任聚轻柔地说道:“我也不劝你为了谁勉强自己。”

“有时候死亡未必不是一场解脱。”

这是让许一兮意想不到的言论。

她还以为任聚会说什么让她坚强,为了许山不要放弃之类的话。

那些话在来幽州之前她在老家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这种话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没想到任聚居然不按常理出牌,这让她对这个父亲的新朋友接下来还会说什么多了些兴趣。

许一兮的心理活动任聚自然不会知晓,这也不影响他继续发言。

“刚才许山也跟我聊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判断你以前不是现在这样的。”

“人不会无缘无故就突然变得沉默寡言漠视一切。”

“我猜,让你变成现在这样肯定不是因为你的病,或者说不只是因为你的病。”

“应该是有什么人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才让你变成现在这样。”

“你因此遭受了巨大的伤害,那伤痛吞噬了你,把你变成了这幅沉默寡言漠视一切的样子。”

任聚说着,突然感受到了许一兮的目光发生了一点细微的颤动。

这会儿又没地震,病床也很稳当。

这颤动不会是因为外在因素产生的。

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如果有人伤害了你,那你最应该做的,是不惜一切代价的报复。”任聚趁胜追击,用自己的话化为重锤,重重敲击着许一兮紧闭的心门:“你现在这样是能避免自己再次受伤,但却不会让伤害你的人得到任何一星半点儿的报应。”

“报应从来不是天降的,而是自己亲手还回去的!”

许一兮看着他,突然开口:“可我不想报复……”

这是任聚见了她几次之后,她除了打招呼之外说的第一句话。

“你当然可以不报复。”任聚并不意外许一兮会这么说,她当然不会想报复,不然也用不着他来对她说这些,他只是淡淡地说:“但伤害你的人应该为伤害你的行为承担责任。”

“你要让她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让她愧疚,让她知道自己做错了。”

“没有人可以做错了事还能心安理得的逍遥法外。”

“犯了错就要认,要改,要忏悔!”

“要为自己的错误承担责任,要为此付出代价!”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许一兮避开了任聚那让她感觉灼痛的目光,偏过头:“可那是我妈……”

“你妈怎么了?”任聚笑了:“你妈就能犯罪不被判刑逍遥法外了?”

“没这个道理!”

他说着掰着许一兮的小脑袋,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无论是谁,做了错事都要认,要为自己的错误承担责任,要为此付出代价!”

“这是理所应当不容置疑更不容改变的道理!”

“你妈又如何?她还能大得过真理?”

任聚松开了手,许一兮没有继续偏头,而是有些直愣愣地看着他。

“你可以原谅她,可以包容她的错误,但她不会感谢你,更不会因此就不再犯错。”

“而且如果有一天她把对你的伤害施加到另一个人身上,那你还会是那个助纣为虐的帮凶。”

“你可以不报复她,但你要让她自己自己错了,要让她悔过,要让她为自己的错误承担起应有的责任,付出应有的代价。”

任聚说完了,他重新直起身,揉了揉长时间保持俯身动作而有些酸痛的腰,想了想补充道:“她伤害了你,却能心安理得的继续生活,甚至活的很好,组建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孩子,你死了之后,就不会不甘嘛?”

“凭什么她伤害了你还能过得那么好?”

“你凭什么要原谅她?”

许一兮看着他沉默着,沉默。

但任聚能看出来,她现在的沉默是在思考,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沉默着漠视一切。

等感觉腰好点儿之后,他觉得自己也该离开了。

也没打扰沉默地女孩儿,就这么默默地往外走。

然后他听见了一声细微的,沙哑的……

“谢谢。”

他没回头,只是朝身后摆了摆手,然后打开门消失在了门外。

轻轻的他走了,正如他轻轻的来。

他轻轻的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

许山拿着报告回来之后,看见了靠坐在床上看书的许一兮。

任聚走后,女孩儿自己呼叫了护士,在护士的帮助下坐了起来,不再毫无生气地躺着。

她还跟隔壁床的病人借了本杂志看着。

病友家属带来打发时间的没什么营养的杂志她也看得津津有味。

许山看见的,就是这样和之间截然不同的许一兮。

看见许山回来,她笑着打招呼:“爸。”

坚强得如山峰一般挺拔的父亲听见这一声简单的呼喊差点儿没绷住如雪崩一般把自己的坚强融化成泪水奔涌而下。

他强忍着心里的狂喜,红着眼眶和鼻头低头喘息了几下,绷住了自己的形象,没有当着闺女崩溃。

“啊,闺女你饿不饿?我给你买点吃的去,”他整理好情绪,颤抖着唇说道。

“爸,你忘了我现在不能进食嘛?”许一兮笑得宛如雪山上洁白的细雪,明亮温软。

然后她握着父亲的粗糙的手掌说:“今天就算了。”

“等我手术完出院了,带我去吃幽州烤鸭好吗?”

许山狠狠抽了一下气,把眼泪抽回肚子里之后才开口:“吃,到时候爸带你吃遍幽州!吃遍神州!”

他已经很久没看见许一兮这么轻松灿烂地笑了。

曾经她就是这么笑的。

每天都很开心,很轻松,笑得自然而快乐。

但病了之后,一直到今天之前,她的脸上只剩下淡淡地礼貌的笑,只能说笑的很礼貌,别的什么都没了。

“好。”许一兮笑得雪化了,花开了。

笑得坚强挺拔的许山彻底绷不住了,借口上厕所溜到洗手间把自己锁在隔间里一顿嚎啕大哭。

动静大得一栋楼都听见了。

许一兮听着那遥遥传来的哭声,蓦然细语:“我凭什么要因为别人的错而放弃自己的一切……”

……

任聚并不知道他离开之后许一兮突然急转弯似的变化,惹得许山那样坚强的男人也忍不住崩溃大哭。

那个时候他已经带着时故第一桀离开医院了。

好像所有事情都挤在了今天,他刚从许一兮的病房出来就接到了公孙怀仁的电话。

让他去六扇门。

问什么情况对面也不说,只让赶紧去。

他能说不吗?

当然是回去拉上时故第一桀之后三人一块儿往六扇门赶。

“来得很快啊。”公孙怀仁居然在大门口等着他们,一下车就看见了。

“正好没什么事儿,接到电话就过来了。”任聚走上前问道:“突然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公孙怀仁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颇具匪气的揽着他往衙门里走:“好事儿,进去说。”

到了会议室坐下,他才告诉了任聚找他们什么事。

“第一件事呢,就是之前那个案子已经快结案了,上面让我来问问你们,介不介意自己的名字曝光一下?”

“这个案子很大,专案组那边打算开一个发布会向公众汇报我们的工作,到时候可能会提到你们。”

“介意的话,到时候会用化名,不介意的话当然就是本名了。”

“第二件事其实和第一件可以算一件事,我给你们申请了见义勇为,上面批了。”

“我知道你们是搞娱乐公司的,需要的话这边可以配合宣传一下。”

“还有一件,这件是我私人的一点儿请求。”

“我们衙门打算借这次的机会宣传一下相关法制安全知识,两位不是搞娱乐的嘛,想请你们帮忙联系拍摄方面的专业人士指导一下我们衙门负责这一块儿的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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