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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一桩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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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恰好是新的一年中第一次月亮圆满的时候,所以人们就叫它上元节。

据说,东汉明帝信佛,听说佛教正月十五有点灯敬佛的做法,就命令这一天夜晚在皇宫里点灯敬佛,也令士族庶民都广挂灯笼。

慢慢的,这种礼佛仪式,成为整个汉文化民族一个盛大的节日,而节日最大的标志就是挂灯。

随着上元节渐渐临近,王都城的家家户户门口,都开始悬挂各种各样的灯笼。

有柿子灯,有鲤鱼灯,有大雁灯,牛灯等,最稀奇的还算王宫的龙凤灯。

即使在正月十四这上元节的前夜,王都城里都已经是家家户户灯笼高悬,街头巷尾人流不息。

代王别府,位于王都城中城西北角,是惯怒部诸加胡海珊池的世子胡列东海的府邸。

虽然是别府,但占地一点不小,前后五进,还带有一个大花园,赫赫然一大片好去处。

胡列东海做为世子,不是在府中长居,而是在大部分时间里生活在惯怒部传统领地的大城永安。

所以,别府中平素都是看家的家宰和奴婢们居住。

这几日,别府里悄悄住进来了两个陌生人。

这两人的衣食住行,都是家宰胡安亲自打理。要不是厨房需要额外准备这两人的吃食,几乎就没有其他的人知道别府里多出来两个人来。

这时,家宰胡安正打着灯笼提着食盒,一路来到后院靠近大花园角门的一处小院。

“嘟嘟!嘟嘟!嘟——嘟——嘟——!”

两短三长,再无声息。

小院的门开了,奇怪的是这门轴一点声响也没有发出来,估计是在门轴的窝窝里倒了不少猪油。

胡安就一直在门口等着,也不着急进去。

好一会儿,门背后响起一声门环的细微响动。

胡安这才抬起灯笼,提着手中的食盒迈步而入,根本没看门背后的情况。

随着胡安模糊的身影渐渐远去,小院的门又悄悄关闭,一道黑影也跟随而来。

正房的门打开,里面的灯光一下子便投射出来。

“胡大哥,快请进!”

屋子里,正是灰八和灰十当初在中城一路跟踪到的两位杀手之一,高壮者。

见胡安进来,此人忙接过他手中的灯笼,将其吹息,放在墙角。

借着屋内烛光,只见此人面目白皙,仪表堂堂,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一股久惯沙场的利落风气。

“天气寒冷,明天都是上元节了,你们俩离开咱们老家和骑军,也都快一年了。世子不在,我就陪着喝两杯,说说话。 ”

胡安一边寒暄着,一边熟练地将食盒放在客厅中央的长几之上,并将其中的酒肉等物一一拿出来摆放妥当。

“胡大哥真是客气了,这个时候还记挂着我们两个粗鄙杀汉,图也这里谢过了!”

自称图也的大汉说着,抱拳施礼。

“呵呵,哪里的话,咱们还都是一个族里的人呢,只是你们长期生活在军中,我自幼便在这王都城替诸加大人看宅护院罢了。”

“说起来,我还挺羡慕你们呢!哦,对了,快把小兜子唤回来吧,这深宅大院的,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呢?”

胡安一边给火盆加上炭,一边对图也说到。

“大哥,我来了。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

身材短小但精悍无比的小兜子溜了进来,年纪不大,似乎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臭小子,我就是说说,该有的小心还是得有!”

胡安疼爱地摸了一下小兜子的头。

“哥,你以后不能再摸我的头了,人家说把头摸多了就长不高了,明年我要娶媳妇了,可不能被人耻笑!”

小兜子似乎有点不乐意被大哥胡安摸头。

“小兜子很机灵,很得世子器重,将来一定比我有出息。”

图也笑呵呵地让胡安先坐,然后对着正在合门的小兜子是一通夸赞。

三个人就这样说笑着,坐下来,边喝酒边小声的聊起来。

“胡大哥,这几天外边的消息如何?”

“没啥动静,这大王他能咋地?他老婆也没死掉,可惜啊,差一点!”

“唉,的确就差一点点,到现在我还没明白,到底是何方神圣,在那般情形之下将明妃等人救走。”

图也遗憾的叹口气,恨恨地撕咬一块鸡脖子。

往常,他最喜欢的就是鸡脖子,连骨带肉一起嚼碎吞下。

“大哥,图哥,我总觉着这个救人的人不是一般人,你们想想,他用一根狗肋骨射杀八户的样子,那有多远啊!”

小兜子说着,似乎心有余悸。

“是啊,那距离足足三丈有余!一根狗肋骨,竟然能深深插入八户的眼窝,可惜了我们的神射手啊!”

图也显然对那现场的情景记忆犹新。

“功败垂成啊!实在可恨,耽误了诸加大人的大事,也不知是哪里来恶徒!若是有朝一日,栽在我手中,定叫他好一番滋味!”

胡安,显然是主子的铁粉,这话说得咬牙切齿。

“来,喝酒,喝酒,可惜我这风寒咳嗽一直不见好,否则陪你们一起喝。来,我以茶代酒!”

说完,胡安端起自己满满的茶杯,就跟自己的亲弟弟和族兄干了一杯。

几番酒入肚,三人的话也渐渐大声起来。

“你们不知道,那高元的老婆听说前日已经回宫了,完好无损。唉,我等的诸位好兄弟等于白死了!”

一句话,说得大家顿时陷入深深的悲痛之中。

那胡安似乎非常难过,一把抱住弟弟小兜子的肩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情绪显然可以传染,小兜子和图也,也一时热泪盈眶,唏嘘不已。

的确也是,这场不成功的刺杀,竟然死了数十人。

为什么没有伤者?

自然是不要伤者的缘故。

受伤的人,既费事又容易暴露。

那些活活被自己人下手毙命的伤者,平素里可都是称兄道弟的,你能说彼此之间没点真感情?

特别是那八户,那可是整个跪怒部赫赫有名的顶级射手,原准备是今年要代表惯怒部参加三月的上巳节的,生前其夺魁呼声非常之高!!!

况且,那八户还是图也的把兄弟!

可惜,可泣,可怒,可恨!

损失和打击,实在忒大了呀!

原本动用部族军中好手,再加上倭人武士、新罗剑客,杀一个娇滴滴、手无寸铁的小女人,实在是小意思啊!

那些护卫,哪个的武力值能超过他们这帮见惯沙场的猛士?

可是,事实就是这么贼怪,不仅没能杀掉目标,还搭上了好多兄弟性命。

最憋屈的是,那个真正的对手,竟然谁都没能认清楚!

只知道是个其貌不扬、嘴角有个大痦子的丑书生!

可,可,就是这个其貌不扬的丑书生,不仅只用一根狗肋骨就干掉了大名鼎鼎的八户,还将那一帮子娇娇弱弱的女人给活生生地救走了!

自己好一帮人,连那些女人的衣角都没碰到!

都怪那丑书生啊!

估计,如果这时候阿布落在他们手中,仅仅图也就能一口口地将他活吃了。

哭了一场,有点过份伤感的胡安,终于平静下来。

他给两位兄弟斟满酒,然后再给自己倒上茶水。

“你们不知道啊,高大元已经将大医令等人给杀了,今日早上我还在西市看见他们几家的老少正在被驱赶着走向西市!”

“啊?”

图也和小兜子大吃一惊。

“大医令掩藏和偷传明妃有孕的事,不知道怎么的被高元知道了。他们的家人,俱被打为宫奴,进入西市公买,不得再入诸加大领为奴!”

“好毒啊,世子就是想救他们的家人也不行了啊,据说,他们中那些还能生养的女眷,俱被一帮西域商人给买走了,真是凄惨可怜!”

“你们没见,那些娘们哭啼的样子,真叫人瘆得慌啊!”

胡安擦擦脸上尚未干掉的泪痕,细细地回忆着白日里所见所闻。

“这高元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聪明果断了?”

图也惊讶地坐直了身子,可是刚刚一挺身便是一阵摇晃,然后“啪”地一下摔倒在长几下面。

他尝试伸出手臂,想扶着几案的边沿爬起身来,可是却越来越软,竟至像面条一样软塌塌地不能动弹分毫。

“这,这酒,好生厉害,竟然,竟然让我,醉得如,如此不堪!”

图也嘴里这么说,脑子里还有一丝儿清明。朦胧之中,却见小兜子也歪歪斜斜的一下躺倒在地上,心中不由惊恐万分。

“这酒——”

“呜—呜—”

耳边传来压抑的哭声,分明是旁边的胡安。

“胡大,哥,你,你,连——”

“啪!啪!啪!……”

一连几声响亮的耳光之后,只听胡安哭泣着说:

“小兜子……呜,你别怪怨大哥心狠,是,是主子的意思啊……呜,我也是没法子啊!”

“图也兄弟……到这个时候了,我就直说了吧。”

胡安好不容易止住哽咽,抖抖索索地将软绵绵的弟弟小兜子抱在怀中,说:

“大医令已死,还不知道会牵扯出多少人,你们在哪里都不会安全,也不能让主子们放心。”

“所以,大主子下令,让你们安安静静的走,否则会有更多家人会走向西市。”

“图也兄弟,老主子说了,你的老小,小主子他老人家会替你好好照顾的。”

小兜子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眼角似乎流出来的不再是眼泪。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好,好,好一个大王,好一个主子,这,他妈……”

话还没说完,图也的脑袋一歪,就啥也不知道了。

“小兜子,小兜子,我的亲弟啊,是哥对不住你,你不死,咱们家可能都会被打为奴隶卖掉啊!”

胡安一边留着泪,一边用手摸着弟弟那张年轻的脸。

小兜子微微颤动的睫毛,说明他还能听懂大哥的话。

“你放心,我明白,你是放不下你那个未过门的小媳妇。你放心,哥有一口吃的,绝对就不能让她饿着。”

“等这事情一过,我就替你将她娶回来,跟着哥哥我一块过。等有了儿子,就过继一个给你,给你顶门立户烧香火!”

胡安说得非常诚恳,小兜子的眼睛一下子就闭上了。

红色的泪珠,像豆子一样大,滑过小兜子年轻的脸庞,重重地跌落在客厅地板上。

“啪啪啪……”

一阵不轻不重的鼓掌声,从门缝里传来。

“谁?”

胡安就像被抽了一鞭子一样,浑身一哆嗦,就想从地上翻起来。

然而,不论他如何努力,他也只能是坐在那儿,动不了分毫。甚至,他想将仍然抱着弟弟的胳臂挪开,都不能办到。

客厅的两扇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影施施然走了进来。

而他身后人影一闪,显然还有其他人。

“精彩,真精彩,好久都没看到这么精彩的舞台剧了!”

“满分,演技满分,剧情满分,灯光满分,道具满分。可惜啊,音乐没有,收视率还低了点!”

来人说着莫名其妙的怪话,终于进入灯光能照亮的地方。

很年轻,很帅,个头不低,就是脸上的表情实在实在实在欠揍!!!

“你,你,你是谁?私闯官宅,可,可是死罪……”

“得了吧,胡安,安静点,别废话了,否则你一定会非常珍惜现在能说话的日子!”

这句话,就像一支毒箭,一下子射在胡安的喉咙上,让胡安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知道,别府里可是养着二三十条细犬,来回巡视的人也不是几波,还有小扣子的七八处机关,可这些都没能发出哪怕一点点的警示,这说明什么?

这股人,绝对不是善茬!

不仅不是善茬,还是不折不扣的杀神!

那种杀人无形、来去无踪的杀神!

无边的恐惧,以从来没有的速度完全占据了胡安的心神。

他一点儿也不能动了,哪怕是动动手指头。

而且,他发现自己说话的能力,也变得越来越差。

“让他瞅瞅刚才记录的那些话,画个押什么的!”

阿布没回头,朝身后说到。

然后,他环顾了一下这个小厅堂,又加了一句:

“仔细搜搜,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说完,他再也不看,转头就跨出房门,进入到屋子外边的夜色之中。

灰八,面无表情,活像一个灵活的僵尸,带着冷飕飕的气息,闪身而入。

胡安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很快闭上了眼睛。

“别急,有的是时间!”

胡安一下子将眼睛睁得老大,溜溜圆。

十四日的月亮,其实也挺圆的,只是边边上稍微有点缺憾。

但,这时的月光,在冷冽的寒风中,显得格外皎洁。

此时的别府花园,真是一处好所在。

厅堂楼阁,树木山石,小桥冰溪,真得像沐过牛乳一般泛着白光。

阿布站在通往外路的石亭之中,本来还想赋诗一首,可是临到嘴边,却堪堪忍住,然后叹了一口气就向外走去。

“仔细清点一下啊,全在这儿,收好了!”

阿布一点也没有当外甥女婿的自觉,不说给高大元也倒杯茶水。

高大元自然是不在乎这些小细节的,因为他已经被阿布递给他的东西给完全吸引住了。

不多,也就那么一小卷蔡伦纸。

但是信息量的确很大,需要高大元费力气仔细思考琢磨。

另外,阿布契郎还附送了三个大活人。

高宾笑呵呵地捧着阿布给自己奉上的茶水,似乎很满意。

“是啊,这才像亲戚的样子嘛。”

“那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大家坐在一起,喝喝茶,决定一下王国命运,多好!”

只是,他非常好奇,这璇儿女婿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只是一个晚上,就悄不声息地将代王别府搞了个底儿穿,一下子把三个重要人物活生生捉拿归案,连证词都准备好啦!

“好小子,真能!”

“就是,年纪轻,小了点,活像个跳蚤——不稳重啊!”

高宾在心里不住这样想着,不防耳边响起阿布的话:

“三舅爷,今晚您去不去看花灯?”

“看花灯?”

“是啊,今天可是上元节,千家万户挂灯笼呢!”

“哦,真的啊,算了,我年纪大了,走不动了,就不凑热闹了!”

“三舅爷啊,您看着也就三十刚过啊,正是惹人喜爱的年纪,您不去,好多人会遗憾的啊!”

“我?遗憾,得了吧。我看是你遗憾吧!”

“三舅爷,你咋就说得这么直白呢!年轻人,还不趁着年轻,多玩玩,你说多遗憾!”

“好啦,好啦,你且放心,今晚我这把老骨头就陪你们年轻人去耍耍!”

“这才好嘛!”

阿布笑得非常开心。

上元节,大中国的情人节啊!

阿布既然不能和远在陀太峪的娥渡丽相聚过节,那就必须和自己未过门的小媳妇温璇一起过啊!

没毛病!

高宾如果不出马,那人家丈母娘高琬和大舅高元,会让璇璇孤身出宫?

“三舅爷,你真是我的好舅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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