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穷过也富贵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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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听到你这样说我的心里其实很高兴，起码证明我看起来还挺年轻。”言峥眨了眨眼，露出柔和的笑容。
两人就这样交谈起来，周翡扬虽然是个豪门阔少，给言峥的感觉更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再加上说话轻声细语十分的有涵养，言峥倒也乐的跟他交谈。
从候机厅到停机坪大概五六分钟的时间，他们下车时，机长和几个空少已经站在那边迎接，一见到夏百川下车，立刻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夏先生。
飞机比桑天恩想象的要大，有十二个座位，空间很宽敞，因为彼此认识桑天恩等几个人便坐在了一起，两个孩子则坐在稍后面一点的位置。
刚坐下没多久，飞机便在跑道上滑行起来，在离开地面的那一刻，桑天恩紧紧地握住拳头，眼睛闭了起来。
越来越快的速度将她整个人推向椅背，爬升时的失重感让她的心脏不住的狂跳，耳膜也好似被一团棉花塞住。
她像是沉入到了水中，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无比朦胧，而灵魂深处的那些含着恨意和凄楚的记忆却像潮汐一浪一浪的铺盖而来。
那一年她二十二岁，也是像这样坐在一架飞机上，不同于现在的是，那时乘坐的飞机是她抢购的廉价航班。
破旧的书包被她紧紧的抱着，手心全是湿腻腻的汗，即将奔赴全球最顶尖的理工学院的亢奋感以及身体被殴打的疼痛感，像烈焰一般绞缠着她的心脏。
她既感到痛又感到一种近乎扭曲的快意。
城市的建筑群在眼前渐渐变成了一个个小黑点，那些曾经让她感到痛苦绝望的地方都模糊成了一团影子。
想象中的鱼鳃在耳后张开，新鲜的空气不断的涌入，她仰起秀美的脖颈贪婪的呼吸着，整个人都好像要在充裕的空气中浮起来一样。
身若浮萍，本应顺应天命，可人活一世，又怎甘被命运摆布？
所以，她亲手将那份羁绊连皮带筋的扯了出来，那一刻她痛彻心扉也心若死灰，以早已残破不堪的灵魂和身躯祭奠这份血缘的罪孽。
从此她只是一个名叫章若男的女人，纵然形单影只，茕茕孑立，她也会像头凶狠的饿狼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闯出一隅之地。
抱着这样决然的心，她用了一年半的时间读完研究生，并且在一毕业就顺利地进入到全球最顶尖的科技公司工作。
然而她的人生并不止步于此，二十七岁的时候她辞掉薪酬不菲的工作开始学习经济学，两年后获得硕士学位，同年就职某国际金融投资公司，两年后再度辞职学习哲学，四年后回国在N市创办个人私募基金。
在她短短的一生当中，最得意的时候莫过如此，然而一年后她便查出了癌症，半年后病逝在京郊朋友的家中。
她这一辈子，穷苦过，也富贵过，到最后也不过是黄土一抔，就像天空中鸟儿掠过的影子一般，不会有人记得她也不会有人为她留一滴眼泪。
手背上忽然附过来一只手，温热的触感将桑天恩的思绪给扯了回来，她动了动眼皮睁开眼望向旁边的男人，用眼神示意对方怎么了。
“你刚刚的气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言峥解释道。
“是有点，耳朵有点难受。”桑天恩笑着指了一下自己的耳朵说道。
“你可以使试着做捏鼻鼓气的动作，会缓解很多。”对面的周翡扬说着，并做了一个示范性的动作，“就像这样。”
他的动作有些可爱，桑天恩忍不住轻笑一声道：“谢谢。”也照着他的样子学了几次，确实舒服了很多。
其实她是知道这种纾解的方法的，只不过不好意思当着言峥的面做罢了，现在有人给她递了一个梯子，她也就顺坡爬了下来。
飞机在经历了一阵抖动以后终于平稳下来，几个空少端来了一大堆吃的喝的，桑天恩用消过毒的毛巾擦了一下手，要了一杯香槟，小口的品尝起来。
“听翡玉说你现在在启天工作？”夏百川矜持地抿了一小口香槟，率先开口道。
“是啊，勉强混口饭吃。”桑天恩晃着高脚杯说道。
夏百川被逗笑了，掩着嘴道：“你这孩子就会说笑，你要是勉强混饭吃，那我们家翡玉岂不是天桥底下要饭的。”
“叔叔说笑了，翡玉只不过做事不上心罢了。”桑天恩客套道。
夏百川裂开了嘴角，手摆了摆：“我自己生的孩子我不知道嘛，最近非要搞什么游戏公司，她妈妈那一点家产都快被她败光了”
“怎么会，翡玉的能力我还是相信的。”桑天恩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着。
“你这孩子怎么光说翡玉啊，说说你啊，现在还玩股票吗？”夏百川将话题给扭了回来。
“早就不玩了，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前几年亏了一大笔就不玩了。”桑天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一丝失望从夏百川的眼眸中划过，他颇为遗憾地说道：“当年翡玉跟我说你的年化收益能达到百分之八十几，我还想着雇你替我打理个人财产，结果你转头就去当程序员了。”
“叔叔说笑了，我这点雕虫小技哪能替你打理财产。”桑天恩露出尴尬的笑容，“也不瞒您说，当年我玩期货亏的差点想不开卧轨自杀，自那次以后就大彻大悟，不再踏足股市了。”
夏百川叹了一口气：“也是，这玩意终归就是投机取巧，不像做生意，是亏是挣总归有个说法。”
桑天恩没再说话，而是垂下眸子喝了一口香槟，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言峥侧过脸看着她，眸中带着一种微妙的情绪。
他好像忽然明白为什么出身平凡的女友能在这样一个年纪，在市中心买一套复式房了，但他一点不相信她口中的卧轨自杀。
以他对桑天恩的了解，就算是真的亏了钱也只会对着手机骂上三天三夜，然后该干嘛干嘛去，绝对不会选择去自杀这么极端的方式，这话十之八九又是她瞎编的。
这个女人究竟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面目，言峥不禁好奇起来。
几人又聊了一会天，桑天恩便找了个借口拉着言峥的手找了个远离夏百川的位置躺了下来。
两人侧躺着，大眼瞪着大眼，桑天恩一会儿挤眉毛，一会儿挤眼睛，逗得言峥忍不住想笑。
他看了一眼夏百川和周翡扬，两个人躺了下来，前排的两个孩子也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
伸出食指放在桑天恩的唇上，那柔软的触感让他心尖一颤，他咬了咬唇，用气流声道：“我要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