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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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阴郁的天气,天空灰蒙蒙的,空气沉闷的好像要将人的肺部塞住。
一个身穿蓝色校服,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背着背篓走在湿漉漉的山路上,脚底的布鞋上沾满了泥巴。
她时不时的扭过头去看后背的背篓,每看一次她脸上的笑容就加深一分。
这次期末考试她又得了全年级第一名,学校奖励了她一头小猪仔。奖品是当地一个企业赞助的,年纪前三的都有。
她问学校看门的大爷借了一个背篓将小猪背了回来,她要给妈妈一个惊喜,告诉妈妈她不仅得了全年级第一还得了一头小猪。
她还要亲自割猪草将它养的肥肥的,等到过年时就可以将它卖掉,这样爸爸妈妈就不用为她的学费发愁了。
或许是因为走路走的太急,小女孩忽然被一个石头绊倒在地,整张脸全部埋进污浊的泥水里。
她呀的一声叫出了声,身后的小猪也因为受了惊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喊声。
小女孩赶紧爬起了身,顾不得身上的脏污赶紧解下背篓查看猪崽,仔细地查看了小猪的身体发现没什么异样后,才吁出一口气。
用袖口抹了一把脸,她又高高兴兴地背起背篓朝着村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等她走到家门口时,发现围了一群人,不知怎么的她的心脏忽然一紧,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邻居巧婶子看到了背着猪苗的小女孩,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小女孩解开背篓,拨开人群大叫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这句话就像启动了什么按钮一样,让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了她,那饱含着猎奇的、可怜的、鄙夷的目光让小女孩不经僵住了身子。
接着散乱着头发,赤红着眼睛的母亲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狠狠地扇了她一记耳光。
力气大的好像要将她的脑浆震出来一样,尖锐的耳鸣声响起,女孩被扇翻在地,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母亲的嘴巴不断的阖动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好像要扑上来将她撕碎一般。
巧婶子等人将发了狂的母亲紧紧抱住,女孩的半边脸颊肿胀起来,嘴角流淌出一抹血红,呐呐地叫了一声:“妈妈。”
“造孽啊!”巧婶子抱住母亲,对另一个围观的人说道,“还不赶紧把若男抱走。”
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小女孩从地上抱起,小女孩趴在大人的肩膀上,看着渐渐远离的母亲,流下了眼泪。
不知是因为脸疼的厉害还是因为听到人群中谁说的那句:“赶紧将涛子埋了吧,现在天热放不了一天就会臭的。”
小女孩的眼睑渐渐无力,世界在她的眸中模糊成一团黑色的影子,可母亲眼底的恨意却让她感受的那样深刻和清晰。
等清醒时,小女孩看到了嫁到县城的姑姑,那个一年到头也回不了村里一次的姑姑,此时正眼眶红肿地坐在床头。
小女孩的手指头动了动,张开嘴,声音就像一把上了锈的锯子一般:“爸爸呢?”
姑姑擦起了眼泪,小女孩眨了眨稚嫩的单眼皮,再次问道:“爸爸呢?”
这时布帘被掀开,脸颊凹陷面容枯槁的母亲冲了进来,将小女孩从床上揪起,嘶喊道:“你爸死了,你爸死了,你知不知道?”
小女孩无力地任由母亲摇晃着,胃部一阵翻江倒海,好像饿了很久一般。
在一旁的姑姑赶紧将情绪激动的母亲抱住,对门外大喊道:“来人啊,来人啊。”
“你不是要读书吗?你爸为了给你挣学费被车撞死了,现在你满意了吗?”母亲疯狂地嘶喊着,好像这样才能减少失去丈夫的悲痛。
眼泪混合着鼻涕一直流到她的嘴巴,她颤抖着下巴继续道:“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畜生出来,你一个丫头片子读什么书啊?如果不是为了你的学费,你爸又怎么会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死的要是涛哥和小琴,你才是最应该死的那个!”
说着说着母亲又将她一把推到在床上,双手掐住她的脖子,一旁的姑姑使劲的拉扯她的手,嘴里不断大喊:“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对,死的应该是你才对,你这个孽种,我要杀了你!”母亲瞪圆了眼睛,神情癫狂道,“只有你死了,涛哥和小琴就会回来了。”
女孩使劲的蹬着腿,窒息的痛苦让她露出恐惧之色,苍白的嘴唇不断地发出嗬嗬的吸气声。
门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不一会儿走进来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将母亲拉开,其中一个高个的男人呵斥道:“李芬,你疯了吗?她可是你的亲骨肉。”
母亲神情一怔,缓缓地转过头,就像被放慢地电影镜头一般。
小女孩捂住自己的脖子,将自己蜷成一个小小的身影缩在床的角落,恐惧的泪水溢满她的眼眶。
母亲看了她几秒后,突然从胸腔内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整个人像卸了力一般瘫软下去,嘴里不断呜咽着:“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小女儿淹死了,现在连丈夫也走了,我该怎么活啊。”
窗外传来了下雨的声音,裹挟着湿气的穿堂风刮了进来,带着一股腐叶味和泥土的腥味。
画面转换,消瘦的小女孩长成了身材纤瘦的少女,少女背着书包走在马路上,身上依旧穿着肥肥大大的蓝色校服。
她的腿快速地迈动着,嘴唇紧抿,脸色阴沉的像是滴下水一般。
少女走到了一座老旧的小区,刚掏出钥匙拧开门锁就听到女人的的惨叫声:“别打了,别打了,我真的没钱,求求你了。”
少女的唇角抿的更直了,眼眸中翻滚着滔天的巨浪,她熟练地走到厨房拿起菜刀,咚的一声踹开卧室门,面无表情道:“要么滚,要么死!”
一手拿着钱一手揪着女人头发的高壮男人扭过头看了女孩一眼,邪邪一笑:“哟,老大回来了。”
“要么滚,要么死!”少女依旧重复着刚刚的话,眼眸微微眯起,含着让人森然的杀意。
男人被她眼中的杀意震慑住,愣了一下随即又皮笑肉不笑道:“忘恩负义的小杂种,当初要不是劳资收留你们母子三人,你们能有今天的好日子?”
“同样的话我不想再重复第三遍!”少女紧握住手中的刀具。
男人啐了一口吐沫,松开女人的头发,用舌尖顶了顶口腔道:“小杂种,算你有种。”
说完用手扇了扇坐在地上狼狈的女人:“李芬,咱两没完!”
等到男人走后,一直躲在另外一间房的两个男孩走了出来,大一点的哭着喊了一声:“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