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三年前】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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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絮……”
江祈这次歇的格外悠长,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未时了。
“在,主子。”南絮端着汤药走过来,“你现在喝不喝啊?”
江祈没答话,床侧还是温的,那人应该刚走没多久。
“人呢?”
“你说楚公子?”南絮声音有些揶揄,“你都抓着他两个时辰了,还嫌不够啊?”
“想打架了?”江祈坐起身,指尖瞬间勾着数枚银针,锋芒逼人。
南絮:“……不是。楚公子刚被人叫走了,来人说话声音太过尖细,没听清是什么事。”
“哦。”江祈轻捂着心口,问话声很轻,更像是在自语,“我是不是忘了些事?”
“没啊,楚公子面善,谁见了都觉得有几分眼熟。”怕江祈再多想惹的头痛胃疾发作,南絮倏然换了话题,“今天路过桃花渡的时候,我看着街边有卖梨花酥的,我去买些过来?”
江祈:“想吃自己去。”
“得嘞。”南絮,“那你在这等我,汤药记得喝。”
那日天边隐了几分青蓝,一切如常,却又一切都变了。
南絮刚到渡口,就觉得身后一直有人不远不近地跟着,买了梨花酥后,他在长街前头多拐了几次弯……没甩掉。
他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刚要抬袖反杀,就闻到了一股子甜腻的馨香。
不知是哪家姑娘的脂粉翻了,连风里都带着黏腻的味道,还不等南絮反应过来,他就觉得自己浑身发软,周身的内劲运转困难。
隐在身后的人蓦然加快了步伐,南絮浑身乏力,手下一松,刚买的梨花酥就砸在了地上,酥饼碎落一地。
后面的事情,南絮就记不清了,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将军府的地牢里了。
那地方挺暗的,南絮并不怕,只是……可惜买给主子的梨花酥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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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常说,主仆二人在一起待久了,就会产生一种微妙的心灵感应。
江祈在偏殿起身披外袍的时候,袖摆轻抬,直接打翻了放在桌案上的汤药。
他轻拧了下眉,俯身清扫的时候,又被碎瓷片划伤了手,江祈盯着自己汩汩冒血的指尖看了一会儿,一股心慌感袭了上来。
怕南絮出了什么事,江祈没再多留,运着内劲就出了东宫。
好在他能找到桃花渡。
渡口处人多嘈杂,江祈几乎找遍了每一个卖梨花酥的摊子。
杳无音信。
他又沿着反方向找了一遍。
还是没有。
南絮可能出事了。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江祈很轻地摇了摇头,时间也不短了,南絮大概已经买完梨花酥回去了。
这人机灵着呢,平时又总爱和他对着干,怎么会轻易出事。
江祈按着心口,刚要往回走,就被渡口处算卦的阿婆抓了下袖摆。
“公子,是寻人么?我听说玉茗山上祈福特别灵,我看你这来来回回找了好些趟了,你身体还受的住么?”
江祈当时有些心烦意乱,根本没注意到那婆婆说了什么。不过他向来不信神佛,也不知怎么当时就记下了“玉茗山”。
渡口人头攒动,语笑喧阗,江祈站在长街的岔路口,脑中没由来的空了一瞬。
他只记得来处,并不知道归途。
天色渐暗,冷风飒飒,幡旗迎风倒落在地,江祈顺便搭了把手,算卦的婆婆笑了笑,“谢谢你呀。”
说话间,她又顺着前路指了指,“怎么还没走,是不是又找不到路啦?”
江祈微不可察地拧了下眉。还不待他应声,老婆婆又继续道,“小公子,你去看河灯么?冬至点的河灯很漂亮呦。”
“江祈。”
有声音隔着河边的冷雾落在夜色里,有些迷蒙。
江祈应声抬眸,却被渡口处流动的花灯晃了眼,楚淮之就站在河对岸,他像是自清风月下而来,霞姿月韵,霁月难逢。
有稚童手里抱着粉色的河灯,笨拙地划着火柴点亮。江祈莫名盯着看了一会,眸光里都染上了亮色。
昨日夜里该是落过雪,这会流水染着霜雪,潺潺滑过松石。
江祈眸中的亮色逐渐散开,视线上移,他隔着淙淙的流水,隔着昨日未化的白雪,就这么看了楚淮之一会。
许是被满池的河灯晃了眼,以至于江祈产生了一些错觉,就好像他同河对岸的人认识了很久很久。
楚淮之绕着长街拐了过来,那人温沉的声音在江祈耳侧漾开,他说,“江祈,冬至了。”
旦逢良辰,醉了冬风。
他又说,“江祈,生辰快乐。”
生辰么?他很久没有过生辰了。
江祈捏了捏喉结,出口的声音泛哑,“你怎么在这……”
“我出门寻人。”楚淮之俯身,长直清瘦的手搭在江祈肩侧,“你呢,怎么跑出去了?”
“我也来寻人。”江祈轻抿下唇,“我能……再去趟你府上么?”
“嗯。”楚淮之轻应声,抬袖在江祈发间别了一只桃木簪。
江祈抬眸看他。
“生辰礼。”楚淮之笑笑,声音散在江祈耳边,“我做的,喜欢么?”
江祈持续很久的心慌莫名平静了下来。他罕见地对着楚淮之抱怨了句,“南絮找不到了。”
“不慌,我陪你找找。”楚淮之朝江祈伸手,“但这会人多,可以牵一下么?”
江祈有片刻的愣神,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然勾住了楚淮之的指尖,月色跌跌撞撞,模糊不清,一时间不知是谁先伸的手。
不过……楚淮之的掌心很暖很舒服,江祈冷的没有知觉的指骨都浸了暖。
“我刚从那边来,南絮应该不在桃花渡,苏洛刚刚传信来说,我府里没人,这会……我估摸着人应该在将军府。”楚淮之温声,“我带你去看看。”
天边烟花乍起,遽然腾起的彩光亮起又熄灭,明明灭灭地映照出两道一前一后的影子,他们指尖相抵。
渡口处的婆婆边晃着竹签边笑,这是家里人来喽。
刚刚两人一直隔了些距离,这会离的近了,江祈闻到了一股浅淡的血腥味,他下意识往楚淮之后背看了看,“你伤口处理过了么?”
楚淮之点头,“嗯。”
江祈抓着楚淮之的手略微发紧,“你身上血腥气好重。”
“不是什么大事。”楚淮之怕江祈多想,温声解释了句,“刚在宫里被摆了一道,惹了点麻烦。”
楚淮之是被三皇子骗入宫中的,平日里他大概不会去,但有关江祈,他还是去了。
谁知道赴了一场鸿门宴,但也并不是毫无所获。
他猜的不错,江祈确是被父亲江盛的一封家书叫过来的。
一个真正想死的人不会在计较什么,生前事也好,身后名也罢,不过浮生一阙、大梦一场。可仅靠一封书信,江祈还是来了。
江祈这般渴望冬至……
他并不是想死,他只是在渴望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