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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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越是腻烦什么,就越会遇见什么。
江祈眠浅,喝了两盅汤后,已全然醒了困。
卯时将过,他带着南絮已经绕着同一棵乌桕树在东宫绕了好几圈了。
“主子。”南絮有气无力地喊了句,“这棵树我曾见过的。”
江祈:“……”
“那你来。”江祈侧身,示意南絮上前带路。
南絮瞬间哑火。
可能是跟着江祈久了的原因,南絮分不清地理方位,某种意义上也算不认路。
也不知道前两天他们是怎么走出东宫的。
“怎生的又要出门?”楚淮之端着半盅汤药从后面绕了过来。
南絮回头看了一眼,眼前是熟悉的木门,所以……绕了半天,他和他家主子一直在偏殿门口徘徊。
“有点事。”江祈长话短说。
落了半日有余的雪终于停了下来,地面积雪成堆,宫人还未来得及清扫。
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江祈脑中忽然漾开一句话,那人声音清润温沉。
他说——
【江祈,冬至了。】
就像是曾经他也隔着落雪这么看过一个人。这会细想,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冬至么……
算算日子倒也快了。
楚淮之伸手在江祈面前摆了摆,“念…”,他语气顿了一下,“江祈,怎么一见到我就走神?”
江祈轻拧眉,瞥了一眼楚淮之手里的药碗。“你很闲?”
“嗯。”楚淮之应的散淡,“要去哪?待会送你。”
江祈:“……”
活该外面传当朝小殿下不务正业,满身业障。
“谁稀罕。”江祈冷声。
——*oo*——
半刻钟后,江祈坐上了楚淮之的马车。
楚淮之眸光半阖,骨节分明的指尖捻着药勺,语气听不出喜怒,“真不喝么?”
“不喝。”江祈偏头咳了两声,他胃隐隐有些痛。
喝了药今天这趟估计又去不成了。
“那行。”楚淮之没再说什么,江祈余光看着他按着袖摆把药放在了案几上。
江祈觉得楚淮之有些不开心。
他按了按指骨,刚要说点什么,忽又觉得自己思虑过多。
楚淮之如何,又与他何干。
马车里不知谁点了熏香,江祈闻着难受,干脆靠在车壁旁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鼻尖萦绕了一层清涩的药香,楚淮之温润的嗓音近在迟尺,“不舒服?”
江祈装睡没应。
鼻尖的药香散开,楚淮之似乎又坐了回去,江祈听到了一声轻叹。
“还是这么难哄。”
谁要你哄。
江祈在心里呛了一句。
昨晚只堪堪睡了半个时辰,江祈装着装着,竟真的睡着了。
只觉得马车一路晃荡着,四肢百骸都布上了暖意。
以至于他醒来时,罕见地有些犯懒。
他敛眉垂眸,醒了困后发现手里多了一个温热的暖炉,身上也被封了条厚毯子,就连一开始那扰人的熏香也灭了。
这马车里就他和楚淮之。
他张了张口,“谢”字还没出口就被他收了回去,他最近好像总和楚淮之道谢。
这样想,江祈下意识看向楚淮之。
楚淮之正撩着马车帘子,从江祈的视角正好能看到他青绿色袖摆下的手腕。
手背上昨晚被他扎出来的针孔已经结痂泛粉。
碰一下就红,真他娘的娇贵。
“还清醒着么?”楚淮之回头看他一眼,“正巧到了。”
江祈:“嗯。”
出发前楚淮之只是问他去哪,其他一概没问,江祈下意识以为他只是送他一路。
赶车的时候,苏洛就有些心不在焉地,这会看着楚淮之伸手扶江祈下马车,那股子不安的感觉又窜了上来。
江祈避开楚淮之手背上的针孔,借力下了马车。
“你也去?”江祈朝前面的桃花渡抬了抬下巴。
楚淮之:“有些时日没去了,正巧去逛逛。”
江祈睨了他一眼,方言腔调很浓,“老子信了你的邪。”
楚淮之低低笑了一声。
身后的苏洛瞬间冒了满身的冷汗,小殿下绝对有问题!等待会渡口人多,他就想法子试试楚淮之。
腊月的桃花渡满地白雪,桃树蜿蜒十余里,渡口潺潺的流水中还掺杂着昨夜未化的白雪。
等到三月初开花估计又是另一番盛况。
入口处老婆婆支着一张木桌子,旁边还插了一个红色的幡旗,仔细看还能看到桌子上摆满了各种铜钱竹签。
江祈伸手扯了一下幡旗,手下的触感粗疏毛躁,却透着一股熟悉感。
寒风扫过,他袖子里还揣着暖炉,原本被风吹过略微泛青的指节渐渐有了知觉。
他转眸看了楚淮之一眼,他手里什么也没拿,这暖炉就像是为他准备的一般。
但他忽地又想起,他第一次坐楚淮之马车的时候,这暖炉就已经在了。
“楚淮之。”江祈脚步顿了一下。
“嗯。”楚淮之看他,“怎么?”
江祈把暖炉塞到楚淮之手中,“你的。”
楚淮之捏了一下江祈的指尖,“自己拿着,手比雪团子还凉。”
不知道是不是江祈的错觉,他感觉手里的暖炉似乎变的更热了。
抬步经过的时候,老婆婆忽然扯了一把江祈的袖子,“公子,算一卦么?”
江祈头有些痛,脑中模糊闪过一些零星片段,他站在原地缓了一会,这才回过神。
“不了。”江祈轻声,“不信这些。”
楚淮之冲着老婆婆点点头,这才跟在江祈身后进了门。
“你认识?”江祈问。
“嗯。”楚淮之淡淡,“之前来这算过一卦。”
江祈挑眉,“算出什么了?”
楚淮之笑笑,“没什么。”
“大概说我天煞命格,注孤生。”
江祈:“哦。”
桃花渡很热闹,人流熙熙攘攘过,小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嘈杂的烟火气中,冬日的冷风似乎都暖了些。
过了好一会,江祈皱着眉补充了一句,“都是假的。”
“嗯?”楚淮之有意逗他,“什么?”
江祈想了想,“老婆婆算错了,你不克妻,也不会注孤生,至少现在我还活着。”
“实在不行,等我死了,你再去算一卦。”
说完后江祈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多话,刚要找补一句,就听到楚淮之微沉的语调。
“说的什么话,净会来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