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亚瑟,黛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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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给。”
“今天找到的土豆诶！”
十二音街道，一处略显低矮的平房区，少年推开了半掩着的木门，太阳已经在冬灵山脉的山巅之下了，昏暗的房间里难以投进略带寒意的阳光。
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库兰塔少年，怀里抱着一个纸袋子，里面是七八个比鸡蛋略大的土豆，上面的凹陷里还有一些没洗干净的泥土，他迫不及待的要跟躺在床上的成熟女人分享自己“找到的”食物。
“咳咳……你是不是又偷偷去帮工了？”
库兰塔成熟女人咳嗽一声，强撑起虚弱的身子，面带微笑，但却严肃的问道。
“没，没啊，这是我在外面的郊区，对，郊区挖到的……”
少年立刻小声辩解道，他不希望母亲因为他的做那些劳累的事情而担心，哦，身上确实很酸，很疼。
“哎。”
女人轻轻抬起了自己的手，少年完全不避，女人的手放在了少年的头顶，温柔地缓缓抚摸着，眼中满是心疼之意。
“你还是那样不会骗我，说谎话是不好的。”
“社区发放的食物已经够了，两人份量的，我身体不太好，吃不了那么多，但你在长身子的时候哇，你得多吃点，别为了我太忙碌，会长不高的。”
女人温柔的声音略带颤音。
“妈妈……”
少年忽然眼睛一酸，在母亲的安慰下，身上的疲累似乎一扫而空了，他只能感到满满的爱充满了身体。
“咳咳……我……哎，你先去洗澡吧，得做一个爱干净的人，这样，其他人才会喜欢你。”
欲言又止，女人看着少年穿着的背心紧紧贴紧身上，皮肤表面也是看起来黏糊糊的，接着就让少年去洗澡了。
少年轻声应和，于是取了毛巾，换洗的一套衣服，端了盆，便出屋子去了。
“不知道还能活多久，黛西，还能撑多久？一年？两年？我只希望我能让他一直开心下去。”
少年离去之后，女人喃喃自语，身上的疾病越来越严重了，她知道这孩子为了照顾她，请了很多医生来看了，但那些医生都说她治不好了，因为她患上了矿石病。
这是这个世界无法治疗的绝症，甚至公认的道理：癌症可以治疗，但矿石病能治绝对是个笑话。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假若她离去之后，孤苦伶仃的亚瑟能继续这样阳光积极的活着吗？
她确实很想活着，她希望能看到亚瑟因为她一直都开心着，她希望亚瑟能成大成人，她希望亚瑟能娶妻生子，甚至看到一家人美满幸福的样子，所以她努力的活着。
但另外一方面，亚瑟还年轻，不能就这样耽误在她这样的人身上，亚瑟这几周都在努力的帮工，一开始她并不知情，以为真的是社区发放的物资变多了，谁知道这孩子是跑去给那些大人当苦力。
黛西知道那些苦力活有多么艰难，因为她以前带小亚瑟的时候，小亚瑟一个周没吃饱饭了，她第一次去做了苦力活，几百斤的东西压在脊梁上，她甚至抬不起头，但她身下是小亚瑟，她必须起身。
就这样，小亚瑟吃饱了，她很开心，破天荒奖励了自己也吃了顿饱饭。
后来，矿石病加重，苦力活的后遗症也慢慢出现了，全身失去气力，而且脊椎剧痛，某一次搬货，她倒下了，再也没起来过，十四岁的亚瑟从学堂跑回家照看被工友齐心协力小心翼翼抬回家的母亲。
苦力活是青春饭，是伤人根基的，年轻时肯定不觉得什么，但一旦身体走下坡路时，年轻时的劳累也好，还是年轻时的放纵所带来的后遗症，都会加倍消耗身体的元气。
后来，治疗身上的疾病花去了不少积蓄，使得连温饱都成问题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
可是……
小亚瑟才15岁啊！他这个年龄怎么能做这些事情呢？？！
在来探望的昔日的工友口中得知这件事后。她第一次严厉的批评亚瑟，但是看着小亚瑟小声啜泣，她准备说的话全部丢下了，她抱住小亚瑟安慰了起来，随后拍着委屈着的小亚瑟的背，慢慢安慰着，讲了一些道理。
但小亚瑟宁愿冒着被骂，受伤的危险也要去做苦力活，也要去请医生来治疗她身上的疾病，她无力阻止，只能配合治疗，因为她发现自己抗拒的话，小亚瑟虽然面无表情，但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挤在小小的床上，小亚瑟会抱着她偷偷哭泣。
这样一个在外面的真男人。
他只哭给自己看。
“妈妈，我洗好了！看我给你接的水，我帮您擦擦身上吧？”
少年转而复返，身上清爽了不少，身上的衣服洗到发白，但却很干净，看不见洗不掉的污渍和发黄的领子袖口。
两手端着装满温水的脸盆，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屋内。
“我自己来吧。”
黛西知道孩子已经十六岁了，的确该明白男女有别了，要不是床太小，没有闲钱购置床，她都要分床睡觉了。
“但是妈妈，您真的可以吗？”
亚瑟眨巴眨巴眼睛，他是真的希望能帮到妈妈。
“我可以的。”
黛西点点头，于是亚瑟把饭桌抬到了床边，把装有温水的脸盆端在上面，还放了一条干净的毛巾。
小亚瑟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看，他希望妈妈能告诉他，需要帮忙，这样他也能欢快的跑去帮忙，妈妈为了照顾他累了十几年了，就算再无理的要求，哪怕要他摘星星，他也要去试试，因为妈妈想要！
不到十步的距离，格外的遥远，直到来到大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母亲，母亲含着微笑点点头，于是他才走出家门，来到门槛上坐着，他得把风。
毕竟煤油灯也是很贵的，他们家还点不起可以彻夜通明的灯火，开着门，还能借着没消散的光呢！
所以他守着门，看着街道外走过的路人。
他一边看着，一边心道：奇怪，最近这两天街上出现了好多看起来熟悉又陌生的“人”，熟悉的是，他们看起来跟人没有区别，但陌生在于，他们行动就像机器一样，而且面无表情，总是在忙碌着，但又不知道忙碌什么事情。
偶尔能看见一些“机器”背着沉甸甸的大背包，艰难的挪动着脚步，然后掉下不少栎树果实，巧的是他们都还正好掉在亚瑟家门口，看着那些人进了小巷。
他追上去，却发现人已经“消失”了，只能把栎树果子收好，希望见到他们还能还给他们，妈妈教的，拾金不昧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