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大婚之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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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同龄人，人总是更容易接受一些。
黄夫人一说她是个败家子，林氏立刻对她多了几分亲切感。他问她在家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喜欢看戏吗？你觉得庚长生和白惜香谁唱得更好？黄三娘也在旁附和，三人说说笑笑，甚是亲密。
老夫人一边往前走，一边转过头来，跟黄夫人聊着山东出嫁的闺女，跟燕京的闺女有什么区别。
宴席在一个不大的客厅里，摆了五六张桌子，唯独在东面一条路上，有两个妇人。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穿着一身淡紫色的绣花长袍，黑发盘成一个丸子头，胸前挂着一尊金色的佛像，面容冷峻。一位四十多岁的老者，穿着一身宝蓝牡丹绣金袍，头发盘成一朵牡丹花，头上插着一支紫金簪子，手指上戴着一枚红玉戒指，脸上挂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微笑。旁边还站着一个身穿刻丝金枝青花衣裙的女子。这女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相貌平平无奇，只是神色高傲，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林大夫人马上压低了声音：“你看，唐家三小姐杨氏，就是那件大红刻丝综裙的女人。”
释一刀稍稍一怔。
她惊讶于自己居然会在这里遇见建宁侯之女，惊讶于林大夫人的证物中居然还藏着提示。
这似乎是他们第二次相见，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谈。
三人一边感慨，一边看向苏沉。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子，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笑容：“诸位，你们来晚了！”
“李夫人!”唐母和其他几个女人都叫了一声。
太夫人对着释一刀招了招手：“这位是山西都统李先生的妻子，你给我介绍一下。”
释一刀赶紧迎了上去，冲着李夫人施了一礼。
李夫人也回了一礼，道：“不敢当。当年，就是侯爷救了我们的主人……”
李夫人还没说完，老夫人就笑吟吟的道：“这可不是什么大殿上的赏赐，李夫人这话说的就有些过了！”
正说着，那五十多岁的女人，带着唐家的三小姐杨氏，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早听闻侯爷新婚夫人贤良淑德，原来也是个美人儿！”五十多岁的女子笑眯眯的看着她，“咱们侯爷真是好运气！”
听到这里，释一刀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她在和徐令宜结婚以前，不过是个余杭农村里默默无闻的小丫头，哪里配得上“贤良淑德”这样的美名，简直是抬举她了！
太夫人闻言只是轻笑一声，转头对释一刀说：“她是梁先生的妻子，华盖殿的大学士。”
释一刀对着梁夫人弯腰施了一礼。
梁夫人拉着纪云舒的手，说：“侯爷，你我都是以哥哥自居的，你一个女人，何必这么客气。”
“哎呀!”杨氏忽然捂着嘴笑了起来，“真是可惜了，我姐夫有个姑姑。”
释一刀一脸茫然。
“唐小姐的二姐，就是梁小姐的三个儿媳。”
释一刀这才明白过来。
梁夫人眼中闪过一抹不悦，轻笑道：“我只是担心，你会送我礼物。”
众人闻言，都是哈哈大笑，将杨氏的话说得有些刺耳。
唐家四太太井然有序地给众人上了一张桌子。
太夫人，郑太君，黄夫人，林夫人，梁夫人，李夫人，甘夫人，乔夫人，林大娘，黄三娘，释一刀，还有司客的母亲，把唐家的姑母，都请了过来，唐夫人和姑母一桌，姑母一桌，姑母一桌，五张桌子都坐满了，只剩下释一刀那一桌还留着空位。唐家四太太笑眯眯地看了杨氏一眼：“要不，你也去坐坐？”
杨氏微微一笑，正待回自己的位置，忽然有个小厮飞奔而来，禀告道：“长公主周夫人到！”
唐家四太太闻言，脸色一变。
黄三太太便对释一刀说：“这位王妃娘娘，是个姓周的。长公主年纪大了，有很多客人来拜访，都是由她的儿媳周夫人来接待的。她是镇南侯王饶家的大小姐，你知道吗？”
释一刀恍然大悟。韦小宝一怔，问道：“这位可是福建布政使王先生的亲属？”
黄三娘子微微一惊，说道：“镇南王家有个表哥，是福建提督。这么说，你和她是认识的？”
没错。
就是那个帮十娘做媒的人。
这位王夫人，与十娘的姑姑，江夫人走得很近。
虽然明知道这里面盘根错节，却也不禁暗自庆幸，若不是老夫人临时起意，把自己带了出去，自己想要把这里面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只怕还得花上三五年的时间。
释一刀摇头道：“布政使王夫人，我认得！”
林大婆婆觉得有些不对劲，还没来得及细说，唐家四婶和杨氏已经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穿着红色刻丝蝴蝶结的妇人，走进了屋子。
郑太君、太夫人等几个年纪大的，都坐在那里，甘夫人、李夫人等几个年纪小的，都站了起来，向周夫人行礼。
周夫人很有眼力劲，弯腰见过礼，每个人的态度都不一样，有问郑太君的，有问丹阳的，有问林夫人的五女儿林明远什么时候出嫁的，有问梁夫人什么时候收了麦子，有问甘氏是不是害羞，有问有答，有问有答，有问有答。释一刀见状，不禁心生敬佩。再听到周氏这话，她就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向林嬷嬷问道：“是哪一位是甘氏的姻亲？”
林大夫人笑眯眯地说，“兰亭嫁给了梁大人的大少爷！”
释一刀吃了一惊：“哪有？”
“三月！”林大夫人笑眯眯地道，“之前梁家对兰亭提亲，甘家想要将曹娥提亲，然后再谈兰亭的终身大事。谁知蒋家老祖在六月份去世，蒋家本想在百日内举行婚礼，但福建距离此地很远，现在又是夏天，时间上有些仓促。甘家人干脆将曹娥留到三年孝满后，再来过门。于是，他们开始讨论兰亭的终身大事。其实，兰亭年纪也不算太大。梁夫人身体不好，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兰亭还得再等上三年。她有两个姐姐要嫁人了！”
释一刀心思电转，隐约猜到了几分：“你是说，甘家三姑娘，要嫁给建安蒋家，一家四个秀才，祖上有两个阁主。甘家七姑娘嫁给了梁家的大少爷。”
那岂不是说，她和乔夫人是一家人了？
太复杂了！
“嗯!”张悬应了一声。林大嬷嬷点了点头，瞥了杨氏一眼，又对释一刀挤眉弄眼道：“杨家要将二姑娘许配给梁家大少爷，奈何梁家大少爷已经许配给了甘家七小姐，二公子早许给了浙江黄玉的二姑娘，于是杨家二姑娘便成了梁家三少爷。”
释一刀心中了然。
无论世家大族，还是小家碧玉之家，长子长媳妇都是一家之本，是一家之主，是一家之主，对长子的栽培，对长媳妇的挑选，都是极为慎重的。梁家这般做法，不过是不愿意与杨家联姻罢了，再联想到兰亭的单纯、聪明、大气，也难怪梁家一再向她求婚。
她冲林嬷嬷挤眉弄眼道：“知道了，知道了！”
林大夫人笑眯眯地看着他。
释一刀忽然发现，这位林老夫人，也挺有意思的！
梁家二少爷和浙江巡抚黄玉的二女儿成亲，想起大少爷给大少爷买了一面百寿屏，五娘子要了一面紫檀木做屏风基座，罗家也有一面，但罗振兴在黄少爷生辰的时候，就用它雕刻了个寿星老头。她的生活也因此而改变。
说起来，她还欠兰亭一个人情，兰亭得知她成了徐令宜的小妾后，就隐晦地叮嘱她要多读一些佛经，免得她受了太多的苦。只可惜，那个时候，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她不想和兰亭多相处，这是她心中最大的遗憾。
正想着，太夫人喊了她一声。
释一刀匆匆离开，回了老夫人的屋子。
“周太太，这位就是我们的四儿媳。”然后，他指着周夫人，对释一刀说：“周夫人，这位就是燕京有名的大公主的媳妇，也是咱们家的能人。”
释一刀单膝跪地，躬身行礼，周夫人也跟着鞠躬，转头对太夫人道：“我当是什么人，长得这么好看。我可从来没有见过她，原来她就是你的四太太。”
杨氏在旁边插了一句：“你有没有发现，她很像宋婕妤？”
周夫人装作没有听见，对着释一刀说着：“我们家就在一条巷子里，离莲花巷很近，你可以经常来我们家玩，侯爷，我丈夫，顺王妃，都是青梅竹马，关系很好，你不用客气。”
释一刀眼角的余光扫过太夫人，看到她轻轻点了点头，便笑嘻嘻的叫了一句“姐姐”。
周夫人马上笑容满面地答应下来，又冲唐家四太太笑眯眯地道：“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我跟四太太坐一张桌子。”
唐家四太太着急了，“这可不行！”
“你当我喜欢吃你家的东西？”周夫人笑嘻嘻地说，“我就是来吃顿好的。这点儿吃吃喝喝，哪儿都有。”说完，也不管唐家四太太怎么说，转头对释一刀道：“你要坐哪儿？初次相见，还是要客气一些的。”然后对着太夫人等人道，“原本是要摆桌的，但既然我婆婆不在，我就放肆放肆的去见一见她，以她的姐姐自居。”
引得众女一阵哄笑。
郑太君罕见地开了句玩笑：“明儿跟长公主说一声！”
周夫人扯了扯郑太君的衣服，说：“明儿我给你带了糖葫芦，你就来见姑姑。”说着，郑太君就是一笑，指着自己的额头说：“你走，你走，别在这里捣乱。”
众人再次哄堂大笑。
她便带着释一刀，到了那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