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侍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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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夫人拿着一叠账本，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她向释一刀弯下膝盖，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夫人!”表情很平静。
释一刀点头，吩咐下人把凳子拿过来。
陶夫人落座，小厮奉上茶水。“这是大小姐死后，太夫人交给我的。既然你来了，那就由你来处理吧。你看看。”
释一刀也不接帐，笑眯眯的说：“老夫人把这事交给你打理，你就先替老夫人打理一下！”
陶妈妈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
谆哥的事情，她可不想掺和。
陶夫人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浑身都在颤抖。可是又不敢跟她翻脸，只好说：“四太太，我到底是做奴才的。掌管大伯母留下的东西，是不合适的。跟你不一样。说一句，抵得上我们说十句！”
元娘过世一年有余，她再过门，释一刀早就觉得陶夫人已经无法再压制手下了。但现在，他说的话，却让他确定了。
她只是淡淡一笑：“谁会说我的坏话？还是有人不服？”
陶夫人愣了愣，看了释一刀一眼。
大夫人不是说，她还年轻，不懂事，只要她说几句好话，就能哄好她。怎么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还是说，有什么人在旁边指点她？这也说不通。大夫人没有给自己的嫁妆准备一个母亲，就是怕有些老妇人仗着自己年纪大，知道的事情多，对释一刀指手画脚，大夫人会不会看走眼了？
她心乱如麻，就看到释一刀拿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喝着。
她的姿态很优雅，神情也很悠闲，但陶夫人看得更着急了。
释一刀显然是想跟她进行一场时间之战，看来，她已经猜到了一些东西！
可眼下的局面，已经由不得她了。元娘留下的烂摊子，释一刀随时可以接过来，反正东西在她手上，出了问题也是她的责任。但她不能再等了，晚香这个人一直在逼着她，下面的人也都在怂恿她，如果她再不做点什么，不但会引起太夫人的注意，还会被三夫人耻笑，甚至还会借机打压大小姐身边的人。
再怎么说，释一刀的身后，也是大夫人啊！
这个想法一闪即逝，陶夫人就有了决断。
“夫人慧眼如炬。”
她笑得有些讨好，“你才刚刚进屋，按理说，这种小事，我是不会来打扰你的。可是晚香这个人，让我不得不这么做。所以我才来找你帮忙。”
这才对嘛。
释一刀默默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出嫁前，她就问清楚了。四个婢女都已经成亲，其中一个叫做夕香，深得元夫人宠爱，下嫁给了徐家一个无父无母的书童陈续，两口子在后厨打理，陈续掌管着采购，夕香掌管着后厨。这两位母亲中，有一位是元娘的奶妈，陶夫人，还有一位已经去世十多年了。两间三进院落，一间在四条巷子里，另一间在石碑胡同里，围绕着六部，一年下来，光是房租就有两百多两银子。大兴县有两家，一家是六千多亩，一家是六千多亩。陶母之子陶程，二千亩地，则是另外一位陪房高诚。
这么一想，晚香跟高碾大概是因为陶氏跟她的儿子不能为她们谋取利益，所以很不高兴！
她面无表情：“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陶妈妈便将这件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果然如释一刀所料。自三夫人执掌家业后，先是以鲤鱼之事为由将陈续换了下来，接着又因元娘葬礼上烛火不足，将高碾在采购部工作的长子高盘给辞退了。其他的下人，比如看门的、守夜的、打理花园的，都被撤走了，但他们都没碰过陶氏跟她的儿子。晚香就跟这帮人混在一块，每天都嚷嚷着想见释一刀一面。
释一刀笑道：“你要见我，那就叫人来好了。”
陶夫人笑吟吟的道：“照理说，这会她们也应该过来拜见你才是。不过有些事情，我还是要提前告诉你，以免你吃亏。”
“母亲但说无妨。”
“我看那晚香和高盘他们，就是铁了心要请你给他们找个活干，你一定要咬牙拒绝。”
陶妈妈此言一出，释一刀略微诧异，她本以为陶妈妈会劝说自己出手相助。
“我大伯母的嫁妆，大部分都在陶程的田地里。这些人就算闹得天翻地覆，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这会才进了府，太夫人也没说什么，你就跟三夫人抢东西了。如果你赢了，所有人都会觉得理所当然，因为你是侯爷，如果你输了，那才是天大的笑话。”说完，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就笑了起来：“我并不是说你一定会败，而是没有了侯爷的支持，没有了太夫人的首肯，你赢的希望很渺茫。”
“是啊，妈。”
“所以，你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好好伺候侯爷和太夫人。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不愧是元母身边最有能力的母亲，想得很周到，想得也很周到！
释一刀眼中露出赞赏之色：“就按你母亲说的做吧！”
却见陶夫人浑身一松，道：“我这就叫晚香他们过来给你叩首！”
释一刀答应一声。
陶夫人把账本留给了她：“这是我这一年来替你打理的，也是我替你打理的。”
释一刀便吩咐小丫鬟去请琥珀，自己则在帐本上翻阅起来。
字迹一模一样，一看就知道是新抄的。
她将账本递给琥珀：“好好看一遍，记住他们的名字，记住他们的关系，然后再找出几个可以担当重任的人。”
琥珀应了一声，将账本收起。
释一刀双手撑在胸前，若有所思。
老实说，元娘这些年打理得很好，她的贴身丫鬟、花销、仆役，要么迎娶，要么嫁给了徐家地位较高的总管，最值钱的都是她的人，甚至还在账房里安插了两个人，换了她，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多时，陶夫人就领着五六个女人，还有两个男人走了进来。
“这是陈续的女儿，名字叫晚香，现在负责后厨。”她又指着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原来是在买主那里卖香和木炭的。”
这就是说，没有活可干了！
释一刀若有所思。
接下来，陶夫人又给她引见了另外的人。以前他们都是各自负责一片区域的，可现在，他们都已经退休了。
向释一刀行礼后，那高盘急不可耐地道：“夫人一定要为我们讨回公道。我们都是罗家的奴仆，现在却被三房的奴仆给取代了，这对已经去世的大夫人和你来说，都是一种耻辱。”
其他人也是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一个个都很兴奋。
释一刀注意到，杨辉祖和韦禄的妻子都没有说话。按照陶妈大人的说法，杨辉祖十多岁的时候就跟元娘住进了徐家，以前是采购员，给下人们买些春夏秋冬的衣服，韦禄的儿媳则是负责内院的守夜。
释一刀安抚了一下这些人，表示自己初来乍到，一些事情还不是很明白，要先了解一下才行，便将这些人送了出去。
众人都是一脸的失望。
释一刀便随陶妈妈往元夫人的别院走去。
所有人都像是没有看到她一样，什么都没看到。
这得归功于陶夫人啊！
她让琥珀把陶妈妈给她的那本小册子里的名字都说了一遍。
大丫头有四个，分别是嫣红，绿萼，绛紫，宝兰，梅沁，竹秀，桂芬，水芝，四个二等丫头，芳菲，陶蕊，二十多个三等，四等丫头，十来个，一共四十多人。
释一刀跟陶妈妈说：“我们找个好人家，把他们送到外面去！留下一些能干的下人，帮忙打理一下这个院子，别让它荒废了。”
陶夫人颔首，想到已经逝去的大夫人，眼中隐隐泛起了泪花。
释一刀见时间已晚，便去找了老夫人。
三、五两位夫人也来了。
她们两个在一起吃饭，她们两个在一起聊天。
见释一刀进门，二老连忙向她问好，老夫人更是指着对面的火塘道：“听闻你一上午都在忙活，是不是很累？赶紧休息吧。”
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释一刀注意到三夫人脸上的笑容。
“……就拿这两个来说吧，她们两个也不年轻了。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你的意见，看看能不能行。”
“那就这么定了！”太夫人道。
释一刀一声“是”，三夫人也将碗筷放在桌上。
太夫人也不想儿媳给她下什么定论，便吩咐姚黄去把谆哥、贞姐儿都喊过来。两人向长辈问好后，便围着桌子坐下吃饭。
太夫人带着几个孩子都睡了，剩下的三位儿媳也都出去了。
五夫人拉着释一刀，说着：“走，我们去找太夫。”
上午的时候，太夫人还说要一起洗牌，看起来太夫人经常让人洗牌……
释一刀想了想，微笑道：“因为我做不到这一点。”
三夫人婉言谢绝道：“我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要做的事情多着呢！”
五夫人看了释一刀一眼，对她笑了笑：“没关系，我会教你的。”
释一刀笑呵呵的答应一声，众人一哄而散。
一路上释一刀对琥珀道：“你有空的时候，多跟着陶夫人走走，瞧瞧那几个人是怎么做的？这也是一个检验他们人品的好机会。尤其是杨辉祖和韦禄的妻子，他们离开我们之后，到底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