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房价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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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赶话到这,胡二娘觉得也该亮实话了。
其实她对吃食兴趣不大,开果子铺也是为了和孙仙姑较劲。
但随着岁月流逝,她忽然恍悟。
较劲有什么意思呢?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真的!
至于豆芽和阿泠,说当亲妹子看可能有点矫情,但她从未想过要骗她们,更别说当个物件随便扔下。
“从前永郎不愿迁去外地,根结在我,如今朝中新贵正好要去蜀中任职,机会难得,我便想着与他同去,这样也能离族中近些。”
“那铺子你打算怎么办?”陆西泠问道。
“这间铺子是我当初借了庙里的香积贷买下的,寺庙那边还欠了不少钱,要是能卖掉我是想卖了的,这样一来,我二人的盘缠有了,二来也好给你们俩留些住店钱,免得你们出去了叫人欺负。”
到时候凭陆西泠的本事,多少花糕铺子都得挤破头的求着她去呢,谁敢欺负她?
反倒是豆芽,本就是奴籍,人还不够机灵,只怕怎么被人卖了的都不知道。
豆芽望着胡二娘眼睛水汪汪的,嘴里的槐花饺子瞬间不香了。
“二娘……”豆芽呢喃着。
几个意思?这是感动的?
没想到蠢婢子竟然听懂人话了,胡二娘佯装着嫌弃道:“把眼泪憋回去!要不是你卖不上几个钱,我会留你到现在?”
说罢拧着身子转到了另一边。
陆西泠见状笑了,打趣道:“二娘是性情中人。”
“我哪里是性情中人,我是有苦说不出!”胡二娘叹气道:“但凡我能早点卖出去这间铺子,咱俩都碰不上面。”
“当初我见永郎和上头牵上线,我就盘算着卖铺子,可头些年先帝懒政,把老百姓折腾的半分钱都攒不下,他们手里哪有闲钱?再者咱们店的位置也不是多繁华,赚的就是个流客的钱,如此就更无人问津了。”
句句都是老百姓的心里话!
只一点陆西泠不赞同,流客也是客,能不能留得住,还得看经营。
陆西泠思量着问道:“这间店在牙人铺子那挂了多少钱?”
就算对本朝的房价知之甚少,但古代房价之恐怖陆西泠早有耳闻。
别说是普通老百姓买不起房了,哪怕为官几十年的也不见得能全款买房呢。
开漂无蔽户的欧阳修了解一下?
看着胡二娘伸出的三根手指,陆西泠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
一如所料,她买不起。
不过,她买不起,为官的也买不起,不代表所有人都买不起。
陆西泠心生一计,道:“我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可以让二娘手里有银子,又可以保住我和豆芽今后有去向。”
“什么法子?”
陆西泠长话短说,将兰园要买方子的事告诉了两人。
胡二娘大惊:“那怎么能行!你将看家本事都卖了出去,今后还怎么立足?”
方今,胡二娘终于有了几分长辈的样子,对着陆西泠苦口婆心道:“好阿泠,你的心意我收下了,但同为异乡人,我得提醒你,你涉世未深,不知在京城扎根有多难!”
“二娘别着急反驳我嘛,我又不是要卖方子。”
胡二娘糊涂了,道:“那是卖什么?”
须臾,胡二娘眼睛一亮。
陆西泠以为对方终于想到了点子上,谁知却听人击掌说道:“你要去兰园做工?那敢情好啊!兰园大气又稳定,他们掌柜的人又惜才爱才,你去了,他们必定不会亏待你!”
哪儿跟哪儿啊。
陆西泠直起来的腰板又堆了下去。
旁边的豆芽听不下去了,将饺子吃干抹净道:“二娘——阿泠的意思是让兰园的掌柜买下咱家铺子!”
“买铺子?怎么买?”
花小钱买方子多好,何必花大钱买铺子呢?他们园子里又不是没有私厨。
胡二娘越说越糊涂,转眼又看向满嘴流油的豆芽。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人怎么不傻了?
怎么卖就不归胡二娘管了。
既然决定好聚好散,陆西泠便替人做了主,隔日单枪匹马带着伴手礼前往兰园赴会。
池水悠悠,花醉满堂。
跨进梨园,独属于江南的风景铺设眼前,陆西泠跟着小厮一路往议事堂去,沿途小桥流水,杨柳折腰,花团锦簇。
一步一景,窗棂上梅兰竹菊各有风情,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贵人们当真好雅致啊。
不对。
该是兰园主事人好品味才对。
走到青白色的二层花楼下。
小厮恭敬禀报,片刻,只听里屋人声音浑厚,淡淡回了一个“好”字,领路人便退下了。
里面的人不疾不徐地往外走,陆西泠的眼神还留恋在水车滚滚的半亩田洼上。
菜田是一块一块的,生菜、茼蒿、蒜苗形状规整……溜着垄沟处还有一排深绿色的肥叶、浅紫色的芽杆,好似是茄子秧。
此情此景,简直不要和她的梦中情房太相近!
“咳咳——”
这是陆西泠第一次见到兰园的主事人。
和她的想象中将精致刻进骨血的江南郎君差别不大。
老丈的头发一丝不乱的束在头顶,连雪鬓都是刻意修剪过的。
陆西泠福身道:“见过丘主事。”
见到这位小有名气的花糕娘子,丘老才恍悟何为“百闻不如一见”。
难怪膳房的老货这么积极跟去进货呢。
丘主事温和一笑,注意到了女孩儿方才的目光,抬手将人请去了院子边上的葡萄藤廊下。
叶影斑驳,陆西泠望着满廊春色,想象着秋来时的葡萄酒、葡萄酱、葡萄干,不由得感叹一息。
“怎么?鄙舍的葡萄藤哪里不对劲吗?”
听得出是一句玩笑话,陆西泠紧张的心情顿时轻快了不少。
想来一位有耐心养好葡萄的老丈,必不会多么的难以相处。
陆西泠笑了笑。
“非也,掌柜的养的葡萄不是不好,而是太好,看的小女十分羡慕佩服。”
既说到此处,两人便论起了葡萄的养殖技术。
陆西泠抿唇道:“要我说,果蔬之中,葡萄最是难养活,一年四季半点耽误不得,冬日要埋窖,立春要松窖,三月上架,四月浇水,五月打梢,六月掐须,七月施肥,八月着色,九月十月方才要休息,十二月便又等着入窖了,着实麻烦。”
丘主事乌眉微挑,眼底显尽惊喜和傲色。
陆西泠决心将嘴甜贯彻到底,追加道:“古时陶公种菊,世人便奉他为“花痴”,丘主事今时将葡萄养的这般好,要我说,做个“果痴”、“农痴”也使得。”
不过是养一架葡萄,自己哪里就有她说的那么厉害呢。
只怕话里三分客套,七分巴结才是真的。
但丘主事仍愿意给陆西泠好脸色,不因为小姑娘长的赏心悦目,又口齿伶俐,而在于她对农田瓜果很是有研究!
“种菜讲究因时而宜,因地而宜,因人而宜,主事的园子里人和时都对上了,唯独地域不对。”
“长江以南以红土为主,红土不够肥沃。要不然以主事的能耐,收成能比如今还多上一倍!”
丘主事重新审视起了陆西泠。
活到这把岁数,同他谄媚的不少,谄到他心坎里的可不多!
陆西泠眼底藏满了狡黠。
这才哪到哪?
她还能一夸再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