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去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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递过来的兔子其实只是单纯的剥了皮烤熟了，但二人都知道，这会儿已经不是该讲究这些的时候。
男人接过东西咬了一口，嘴里的东西没滋没味还带着土腥味，说实话有些难以下咽，他皱眉吃着，抬眼看十一正紧张兮兮的看着他，一副等待评价的样子，不由露出一个笑来。
“很好吃。”他笑笑。
果然闻言十一眉头舒展，脸上露出一个略显傻气的笑容。
两人简单吃过饭，十一给他换药，见伤口处已经好了小半，面上的凝重之色也少了许多。
“你不是说我们已经快走出这片山了吗，怎么今天还不动身？”
要知道往常这个时候，十一都已经背着他上路了，但今日这会儿，他却迟迟没有动静，这不免让萧翊有些奇怪。
一听这话，十一脸上飞快掠过一丝慌乱，但随即便又迅速跟没事儿人似的笑道。
“殿下，我们马上就要下山了，一旦离开大山后面的追兵应该很快就能赶来，平地上属下带着殿下跑不过他们，所以属下的意思是，想让殿下在山上先把伤养好了，我们再一起走，这样安全一些。”
“嗯，这样也好。”他这些话说的也有道理，萧翊倒也没怀疑什么，淡淡应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十一开始在外面早出晚归，时不时带些野果野物什么的回来，男人则是安心在洞中养伤，以为十一都只是去打猎或者探路，却没注意到，随着时间推移，十一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晦暗，神情像是在隐约压抑着什么。
直到一天夜晚，为了安全起见，山洞依旧黑漆漆的没有生火，黑暗中两人正各自分开躺在用稻草堆成的床上睡觉，十一突然出口。
“殿下，你说，十七现在在哪里？”
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起十七，躺在一旁的男人手指骤然收紧。
“不知。”他的声音依旧很平静，但十一自从八岁起就一直跟着他，又怎么会听不出在说出这两个字后，他呼吸突然间出现的颤抖。
十七十一岁加入的暗卫营，几乎是跟十一一起来到的殿下身边。
那傻大个人长的高大却十分憨厚，经常被他捉弄，因为那时候他八岁了殿下也才十岁，正是最喜欢玩耍的年纪，两个人便经常骗他帮忙接受惩罚。
当时的殿下也跟着暗卫营的教官练习，因为每天要接受各种残酷的训练，像殿下这样的天之骄子，自然不乐意，于是经常偷懒，时不时就会被教官抓住惩罚。
或是担水，或是抄书。
而这个时候，两人便会哄着十七，拿这是教官单独安排给他的任务这句话，搪塞他帮殿下干活，然后两人则逃之夭夭。
往往每次两人玩耍够了，十七也刚把活干完，见他们俩从外面回来，还乐呵呵的以为教官这是见他天赋好，所以格外的看重他。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约半年，先皇后突然离世，由于在宫中殿下没有了最亲近的人，没了皇后庇佑，东宫之位便如同一块肥肉，各种魑魅魍魉开始蠢蠢欲动。
殿下每日的饮食，开始会时不时有人下毒，睡到半夜，会有人从窗户外跑进来，举刀就往床上刺。
那些身边原本对他十分亲近的宫人会突然间就莫名其妙的反目，上一秒还在微笑，下一秒却将屠刀落向他，直到，他身边能够信任的人越来越少，逐渐只剩下他和十七两个人。
而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殿下的脾气开始逐渐转变。
他的性格慢慢变的冷血且阴晴不定，而在他十岁那天生日，当再一次遭遇刺杀以后，他第一次拿刀杀了人。
那日一个伪装成宫女的杀手混进东宫想对他下手，殿下反手夺过刀就砍下了那人的头颅！
周围四溅的鲜血染红了脚下的金砖，他却分明看见殿下在笑。
而那笑容冷血，阴戾，再看不见一丝往日阳光的模样。
不知怎么的，当时看到这一幕，年幼的他，突然就觉得很难过。
好像那个从前一直无忧无虑不好好跟着教官训练，老是摸鱼偷懒，不好好读书的殿下，从这一日起，就彻底死去了。
那时候的他才八岁，只是先皇后给殿下找的玩伴，并没有加入暗卫营，直到有一次，十七当着他的面举着刀将来犯的坏人打跑，他才意识到，或许，他也可以做保护殿下的那个人。
于是那日以后，未满九岁的他成为了殿下身边最小的护卫。
“殿下别怕，日后，十一会保护您的。”
那时小小的人儿比刀高不了多少，却已经许下一生的诺言。
“十七也会的哦。”一旁的十七也跟着憨憨的说。
三人相视一笑，他记得那日，是他自先皇后去世以后，殿下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似乎隐约又回到了过去三人一起玩耍时，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那时他看着殿下的笑容，就默默发誓，他一定要替先皇后，保护好他。
后来的十几年，三人出生入死，看着殿下身边的暗卫一个一个死去，又一个一个有新人进来，他跟十七都一直都陪在殿下身边。
是主仆，也是伙伴，更是兄弟。
十七死去后，殿下虽然嘴上不说，但他能看出来，他消沉了许多。
很多时候他从外面回来，都会看见殿下正拿着十七十二岁时赠送给他的那把木制小剑出神。
那把小剑是十七送给殿下的生辰礼，十七亲自刻的，当时先皇后才刚去世不久，为了讨殿下开心，这个三人中最为粗枝大叶的孩子为了刻这个，一连失败了好多遍，花了好几天时间，才得了这么一个勉强还看得过去的成品。
“殿下，你说十七，现在在天上看着我们没有？”像是感受不到殿下猛然变的急促的呼吸，十一笑着道，“他走了好些天了，属下真的很想他。”
所以，殿下。
十一准备去陪他了。
后面一句话他没有说，只是在黑暗中，默默听着殿下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那道呼吸声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直到最后，像是再也压抑不住，变成了略带哽咽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