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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伊吕之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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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亮这一番言语,说的张昭无言以对,满面羞惭。邢道荣看见,心想此时不打落水狗更待何时?便也开口说道:“吾却以为,军师管、乐之比,恐不甚类也。”

张昭正羞愧无地时,听见邢道荣出声支援,心中大喜,急忙问道:“将军有何高见?”

邢道荣笑吟吟的口吟两句诗道:“伯仲之间见伊吕,指挥若定失萧曹。”

张昭的脸色更红了,此时他若去演关公,连妆也不用画了,一时间更无言语。

正当此时, 座上忽一人抗声问曰:“今曹公兵屯百万,将列千员,龙骧虎视。平吞江夏,公以为何如?”

孔明视之,乃虞翻也。羽扇轻挥,说道:“曹操收袁绍蚁聚之兵,劫刘表乌合之众,虽数百万不足惧也。”

虞翻冷笑曰:“军败于当阳,计穷于夏口,区区求救于人,而犹言‘不惧’,此真大言欺人也!”

诸葛亮却丝毫不为所动,说道:“刘豫州以数千仁义之师,安能敌百万残暴之众?退守夏口,所以待时也。今江东兵精粮足,且有长江之险,犹欲使其主屈膝降贼,不顾天下耻笑。由此论之,刘豫州真不惧操贼者矣!”

邢道荣算是看明白为什么刘备与诸葛亮鱼水相得了,诸葛亮这是抓住一切机会,宣扬刘备的仁德智勇。

看着虞翻被诸葛亮抢白的面色铁青,却不敢再说话了。毕竟他说刘备兵少势孤,但诸葛亮却说刘备以此都不惧曹操,但江东诸臣却欲降曹。那不是明说孙权不如刘备?

且不说此事传出去以后,对于孙权的名声影响不好,就说孙权一个少年人,怎么忍得了这种冒犯?说不得就要把虞翻流放到岭南之地去。

当然,历史上虞翻确实被孙权流放而死。

邢道荣见虞翻无言以对,又开始通打落水狗,说道:“公非治《易》之虞仲翔乎?向者听闻孔文举有云:‘闻延陵之理乐,睹吾子之治《易》,乃知东南之美者,非徒会稽之竹箭也。又观象云物,察应寒温,原其祸福,与神合契,可谓探赜穷通者也。’公治易理,可谓之深也,当知天命。”

虞翻闻言,忙道:“天子乃天命所归,曹操毕竟托名天子,是诚不能与之相抗也。”

邢道荣见他被诸葛亮说的头昏脑涨,一句话便上了钩,便说道:“既如此,前者曹操征辟公为丞相掾属,公何不应之?”

虞翻挺直身子,一派忠臣模样,说道:“忠臣岂可事二主?”

邢道荣坏笑道:“然则公因何先事王朗,后事讨逆?”

虞翻一时也是无话可说,诸葛亮的辩才虽然令人哑口无言,但邢道荣却总是揪着别人短处人身攻击,如同盖伦出轻语,沉默又破防。

座间又一人见虞翻也被难倒,便出言问曰:“孔明欲效仪、秦之舌,游说东吴耶?”

诸葛亮一看,却是步骘,便笑曰:“步子山以苏秦张仪为辩士,不知苏秦、张仪亦豪杰也:苏秦佩六国相印,张仪两次相秦,皆有匡扶人国之谋,非比畏强凌弱,惧刀避剑之人也。君等闻曹操虚发诈伪之词,便畏惧请降,敢笑苏秦、张仪乎?”

步骘默然无语。邢道荣却在一旁冷笑道:“昔日步子山之事焦征羌,亦如今日之事曹孟德乎?”

原来步骘本是广陵人,因避战乱,与同郡卫旌避祸江东。二人昼勤四体,夜诵经传,过上了耕读度日的日子。

会稽人焦矫是郡中的豪族,因他曾任征羌令,故世称焦征羌。其门客放纵无理、霸道胡为。步骘与卫旌担心被他们所侵凌,于是共同带着名帖和自己种的瓜果,前往拜访。

只是这二人当时并没有什么名气,是以焦矫并不怎么看重他们,反而想要想办法折辱他们。

二人到其府邸后,焦矫假装在室内睡觉,让两人只得在外面等待。过了一段时间,卫旌等得不耐烦了,想要就此离去,步骘却害怕与之结怨而制止。

过了很久,焦矫开窗看见了他们,于是命人在外面铺上座席,让他们坐在室外,而自己却在室中帷幄端坐。卫旌越发觉得耻辱,但步骘神色言谈自若。

焦矫看他们二人确实能忍,就安排他们就餐,自己的大案上堆满了佳肴美味,却以小盘盛饭给步骘。卫旌,只有少许蔬菜而已。卫旌心中郁闷,难以下咽,而步骘却把饭菜全部吃光。其后才与卫旌告辞而去。

回去以后,卫旌怒骂步骘:“你怎么能忍受这种侮辱?”步骘却反问道:“我等本是卑微低贱之人。主人以低贱之礼招待我等,本来就很恰当,有什么可耻辱的?”

此事若是想要夸赞步骘的时候,自然可以说他宽雅深沉,但邢道荣此时说出来,显然是是他怯懦惜身。

见步骘一时间哑口无言,座上又一人应声问曰:“曹操虽挟天子以令诸侯,犹是相国曹参之后。刘豫州虽云中山靖王苗裔,却无可稽考,眼见只是织席贩屦之夫耳,何足与曹操抗衡哉!”

孔明视之,乃陆绩也。孔明笑曰:“公非袁术座间怀橘之陆郎乎?请安坐,听吾一言:曹操既为曹相国之后,则世为汉臣矣;今乃专权肆横,欺凌君父,是不惟无君,亦且蔑祖,不惟汉室之乱臣,亦曹氏之贼子也。刘豫州堂堂帝胄,当今皇帝,按谱赐爵,何云‘无可稽考’?且高祖起身亭长,而终有天下;织席贩屦,又何足为辱乎?公小儿之见,不足与高士共语!”

陆绩语塞,邢道荣却在一旁忍俊不禁,只因(坤!)诸葛亮这无君无父四字不仅说的是曹操,说的还是他陆绩。

陆绩此人年少成名,六岁时,与其父陆康同谒袁术。离开拜谢的时候,却有三个橘子从陆绩的袖子里滚落出来。袁术也是逗弄小孩,问道:“陆郎作宾客而怀桔乎?”

不想陆绩却少年老成,答道:“吾母性之所爱,欲归以遗母。”抬出来中国绝对的政治正确孝道来为自己正名。因此袁术与宾客都认为这孩子了不起。陆绩的名声也就传开了。

只是后来陆康拒绝了袁术求粮,因此二人相恶,孙策为袁术攻庐江,杀陆康宗族百余人。但陆绩却在长大后去吴县做了孙策的门客。

眼见陆绩语塞,邢道荣又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道:“讨逆将军亦曾为黄祖宾客乎?”陆绩更是满面羞惭,竟离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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