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逐出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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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把手从琴上拿下来，旁边有侍女端来水盆，周瑜轻轻把手在清水中蘸了蘸，又用细布擦干，这才轻哼了一声，缓缓说道：“将军何必妄自菲薄？普天之下心计似将军这般深沉者，已经不多了。”
邢道荣知道周瑜所指的就是自己的离间之计策，不过他脸皮甚厚，也不当一回事，只咧嘴一笑道：“不过各为其主罢了，若都督与在下易地而处，只怕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完便正色道：“曹兵势大，荆州将士虽勇，可也难以抵挡的住两面夹击。而曹操屯兵江边，打造战船，操练水军，准备打的是谁，都督必然比在下还要清楚。”
“你我两家唇齿相依，虽有龃龉，可当此时，已不是计较那些小事的时候了。都督若不愿降，还当尽早与我荆州蠲弃前仇，早结盟好才是。”
虽然历史上孙刘结盟之前的这段时间，看上去岌岌可危，但邢道荣却并不这么认为。
荆州与江东唇齿相依的形势，稍微有一些战略眼光的人都可以看得到。如今孙权帐下还有鲁肃、周瑜尚在，且周瑜与孙策约为兄弟，又受托孤之重，他的意见很能左右江东朝堂的局势。
这也是周瑜为什么尽量不和孙权待在一起的原因。
“哼，龃龉？黄祖伏杀破虏将军，多亏桓阶把尸体讨回，而你邢将军又夷灭桓阶三族，如此血海深仇，龃龉二字，未免太过轻描淡写了！”
周瑜两眼紧紧地盯着邢道荣，强压怒火说道。
的确，荆州与孙氏的仇恨由来已久，纵然周瑜这样的上位者能够看得清楚，但下面的那些将军、士卒却不一定能看得清。作为受孙伯符托孤之重的周瑜，必须从荆州咬下一块肉来，才能给他们一个交代。
更何况，荆州在周瑜眼里，是通往益州的重要跳板，只有获得益州，才能依托整条长江，达成鲁子敬所说的天下二分之策。
“都督若是这么说，那孙文台当日诱杀荆州刺史王睿、南阳太守张咨，难道就是应当的吗？彼二人以为破虏将军讨伐董卓乃是义师，故而全不设防，开府库以飨，而孙文台又是怎么对付他们的？”
“况且孙文台私藏玉玺，本来就是不赦的大罪，黄祖乃朝廷封拜的太守，有守土讨逆之责，杀此鼠辈，也是理所应当！”
邢道荣看出来周瑜想要狮子大开口，索性把话说开了。
“好贼子，竟敢到江东口出狂言，尔可要试试我江东宝剑是否锋利吗？”
帐下一员老将须发戟张，拔宝剑在手怒斥道。
这老将乃是黄盖黄公覆，他为人虽然老成持重，但他是孙坚的老将，曾跟随孙坚转战南北。因听邢道荣言语中对于孙坚颇为不屑，不由得怒火中烧，故而拔剑示威。
“我剑也未尝不利！”邢道荣一声断喝，亦拔剑在手。不过他进周瑜大帐之时，为表诚意，已经把配剑解了下来。此时欲要拔剑示威，却苦于一时无剑可拔。只好顺手抄起周瑜案前用来盛酒的长柄勺，指着黄盖怒喝道。
“来人！”
周瑜面色阴晴不定，一声断喝，帐外诸将都拥了过来。
“荆州使者无礼，本当斩之，姑念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之义，逐出军营！”
周瑜一声断喝，左右将官早就忍不住了，都抽出兵器，推推搡搡的，把邢道荣一行人扔出了军营。
赶走荆州使者以后，黄盖急忙对周瑜拱手道：“都督，这些人虽然无礼，但所说不错，若不与荆州联合，我两家必被曹贼所破啊。唉，都怪我，听他辱及老主，不由得怒上心头，一时克制不住，误了大事啊。”
周瑜闻言，展颜微笑，道：“老将军此言差矣，你想想，荆州现今何人主事？”
黄盖闻言一愣，说道：“刘琦年幼，想必是刘备主事。”
“对啊，刘备麾下多是北人，而那使者邢道荣的十二个护卫，却各个面色黧黑而身形矮小，显然都不是北地来的，甚至连南郡、江夏的人都不是。”
“我们只知道长沙郡兵以刘备的名义收复了荆南四郡和交州七郡。可刘玄德自己才有一郡之地，他们坐拥十一郡，怎肯以臣事之？”
“况且那使者言必称荆州，却不称刘备；而刘备的使者孔明也随子敬去见主公了。难道刘备会派来两拨使者吗？”
“因此，我断定，他们这十一郡不过惧怕曹操，而聚集在一起，根本就是一盘散沙。虽然打出刘备的名号，但实际上压根对刘备并未心服。也许……击败曹贼后，他们有可能直接投靠我们！”
周瑜这一番话说的黄盖更糊涂了，他又问道：“既然公瑾打算收服十一郡之地，又何故将之逐出？”
“唉，公覆糊涂了。他纵要献土，又怎能向我周瑜献土？自然是要向吴侯献土才是正理。”
“但若是我们在军中就接受了他，难免吴侯不会多心，吴侯虽然年幼，但心思却并不简单。是以这使者先是用了一个拙劣的离间计，然后又故意当面激怒我们。为的就是让我把他逐出去，他好去跟吴侯直接谈。”
周瑜一番侃侃而谈，黄盖恍然大悟，但心中还是有些疑惑，又问道：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直接去见主公，还非要跑来我军中一趟？”
听闻黄盖此言，周瑜冷笑一声，眼中浮现出一股杀气：“那自然是他们小看主公，觉得主公看不出这其中的利害，想要先来向我阐明唇亡齿寒的道理，让我去劝服主公。”
“哼，孙家儿郎，岂有不如人者？主公心里其实明镜一般，若能抗曹，他岂有不愿的？之所以现在还在举棋不定，那不过是因为……唉……”
周瑜说着说着叹起气来，不再言语。黄盖却似乎看出了周瑜的想法，续道：“主公举棋不定，可是因为张子布立主投降，主公又不知道公瑾的态度，只怕他一说要战，公瑾却与张子布一同主降，到时候外患未除，反生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