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神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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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人身穿一袭白衣，在云雾缭绕之间若隐若现，他的背影缥缈出尘、泛着柔和的神光。
在顾卿安孺慕的眼神之中，那人终于转过身来。
他的容颜如清玉、眼眸深邃似沧海；一身超凡的气质赛青云，神韵天成，风华绝世。
待他来到眼前时，顾卿安还呆呆的。
“吾儿~”天道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顾卿安的秀发。
宛若天籁的声音回荡在顾卿安耳边，她猛地一激灵，这才回过神来。
“父亲！”顾卿安眼眶泛红，激动地呼唤了一声。
多少年了，她终于与天道父亲重逢了！
顾卿安知道，这里是神霄。
犹记得当初自己还未幻化出神体时，每天都被天道父亲用神力蕴养着，温暖极了。
“安，你没让为父失望。”天道之音如琴声悠扬，悦耳绵远。
顾卿安生出一丝愧疚，即便那么多人携手，依旧没能与血月抗衡。
天道似是知道顾卿安在想什么，继续说道:“荣枯皆有定数、天地无全功、神明无全能，更何况区区凡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天道言出法随，顾卿安沉浸在这神秘又宁静的氛围之中，感受着从未有过的祥和。
在这一刻，顾卿安彻底觉醒了神脉。
之前在神域时，她感到那股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便是神脉在觉醒了。
顾卿安发觉自己的识海、丹田与经脉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仿佛深不见底一般，能储藏无尽的力量。
“父亲，渊他……”顾卿安语气踌躇，心中五味杂陈。
“唉~”天道叹了口气，“你们皆是由吾骨血所铸，可天道继承人与噬神的身份，并非吾所能干涉。”
“孩儿明白。”顾卿安庄重地点头。
父亲是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天道，可他并不是劈开混沌的人。
早在天道之前，这个世界的法则便是如此。即便是父亲，也无法改变天道与噬神并存的局面。
第一任天道会创造出两个孩子，长者为天道继承人，而幼者是噬神。
天道继承人继承天道位置后，依旧会有两个孩子，他们的命运早已注定，如此循环往复。
天道慈爱的看着顾卿安，“当初渊毁你神体、与你同归于尽，你可恨他?”
顾卿安摇头，“不恨。”
天道眼里闪过歉疚，“渊虽是噬神，更是吾的孩儿。”
顾卿安明白天道父亲话外的意思，他是天道，更是一名父亲。
世间不能没有噬神，父亲也不忍天渊消散，所以于公于私，他都会救下天渊。
被投入轮回后，天渊依靠吸收世间万恶，很快觉醒了神脉；而自己迟迟恢复不了记忆。
天渊自打化作人形起，便以身体为容器，吸收了无尽恶意。
顾卿安明白他的痛楚与不甘、理解他因不公而对自己泄愤，所以自己原谅他当初的灭杀。
“父亲。”顾卿安语气郑重，“我身为姐姐，身为天道继承人，可以原谅他杀了我两次。可我原谅不了他杀害我师父，伤害那么多无辜生灵。”
天道并不意外，无论如何，满身罪孽的渊都不会得到救赎。
“血月虽然出自渊的手笔，但它们乃世间万恶所化，即便是吾，也无法与它们对抗。”天道语气里透着无奈。
顾卿安心急如焚，“那父亲快抽回凌霄塔里的神魂吧……”
凌霄塔本就系着天道神魂，若他任由血月侵蚀凌霄塔而不收回神魂，他会死的。
神陨无救，会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天道没有回答，而是拂袖一挥，二人瞬息间便转换到了另一处场景。
他指着旁边一座白雾蒸腾的池子，对顾卿安说道:“吸收完里面的力量，你便能成为新的天道。”
顾卿安并没有立刻进入池子，而是问道:“那父亲呢？”
天道转身背对着顾卿安，语气透着释然，“吾存在于世太久太久~是该归于混沌了。”
顾卿安满脸不舍，“父亲……”
父亲的意思不言而喻，会以自身神魂保护着世间生灵，直至他消亡。
天道回过身来，眼底透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忧伤，“安，你与为父是不同的。你可以打败天渊，可你的孩儿会成为新的噬神。”
顾卿安心里一咯噔，所以她到底该如何做才能保护好无恙?
天道再次慈蔼地摸了摸顾卿安的头，随后强行将她送入了池子里。
“天安，神并不是万能的，为父愿你往后随心便好。”
顾卿安在池子里坐定时，耳边只萦绕着悠远空暝的声音，天道的身影早已消失。
“父亲……”顾卿安低声呢喃着，心底的眷念如潮水般涌出。
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不知不觉中，她脸颊已经划过两滴晶莹的泪珠。
随心，但愿我能随心吧。
浩瀚的力量正顺着经脉进入神丹里，顾卿安稳了稳心神，开始全神贯注起来。
……
人界，半年时间转瞬即逝。
这半年里，十轮血月越发诡谲暗红，而凌霄塔已经被腐蚀了八层。
“最后一层若是消失，咱们的日子也到头了。”九幽神殿外，宋铭琳仰望天空，语气无比沮丧。
她不怕死的，可是她到底是不舍得三个孩儿。
他们才两岁，还没开始享受人生。
玄悦揽上宋铭琳的肩，“能与媳妇儿死在一块，为夫值了。”
宋铭琳白了他一眼，“这里还有那么多人呢，肉不肉麻啊。”
玄悦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反正都快死了，肉麻死他们不也是一样。”
宋铭琳:“……”
好像有点道理的样子。
宋铭琳的仨孩子拿着小板凳，乖乖巧巧坐在自家爹娘脚边。
反正爹娘时常秀恩爱，他们都习惯了。
这半年，大家时不时都会来外头待着，看看能不能等到顾卿安回来。
今日凌霄塔第二层也消失了，所以大伙全都集聚在殿门了。
顾倾云望着摇摇欲坠的凌霄塔，表情无比凝重。
身为神使，他何尝不知天道在用自己的神魂维系着凌霄塔。
如今凌霄塔即将消散，也意味着……
万俟遥就站在顾倾云旁边，他无声叹息着。
天道若不这样做，世人便无法等到新晋天道降临。
万俟亭则是抱着帝无恙，眼底透着担忧。
帝无恙脸色有些苍白，卷翘的睫毛微颤，静静地没有动弹。
这半年里他被血月影响了好几次，若非阿遥用自身心头血压制，无恙恐怕会被那痛楚折磨得生不如死。
帝琼华挂在祁玉背上，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
她都三岁半了，根本不需要背着。
可是干爹怕自己偷跑去找娘亲，都不让自己下地。
帝琼华倒是想找的，可是她根本不知道娘亲在哪里。
弟弟身体愈发不好了，帝琼华整天唉声叹气。
“干爹，娘亲什么时候回来?”帝琼华眉眼间染上希冀。
如果娘亲回来，弟弟会不会就不疼了?
祁玉语气温润，“快了。”
帝琼华小脸沮丧，她从祁玉背上滑下来，“哒哒哒”跑到万俟亭身旁。
“亭叔叔，让弟弟下来跟我玩吧。”
万俟亭本不愿，但怀里的小家伙却是点了点头，“亭叔叔，我好久没跟姐姐玩了。”
万俟亭犹豫片刻，只好将小家伙放下。
帝琼华从内界里拿出两张小板凳摆好，“弟弟坐。”
“谢谢姐姐。”帝无恙的唇瓣毫无血色，但眼神依旧澄澈明亮。
俩小家伙抚平屁股处的衣衫，随后坐了下来，开始拿出许多小物件玩耍。
众人看到相亲相爱的两个小人儿，心里无比难受。
最是恣意洒脱的慕如烟，都心疼地落下泪来。
慕如烟平生最爱乖徒儿，所以不忍对方的孩儿受苦。
“阿烟，兴许安儿有办法。”凌天轻声安慰着慕如烟。
慕如烟点头，只能期盼如此了。
帝璟站得离众人远些，他的眼神一直眺望着远方，似是想穿过无垠空间，看到心心念念的人。
顾司冥走了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安儿会回来的。”
人界大乱，冥界的鬼魂虽然不计其数，但他并不需要操心太多。
因为鬼魂也会被血月红雾灭杀，根本没有鬼敢逃离冥界。
至于分类载册什么的，都丢给十大阎罗去做。
阳界都大乱了，也没天雷来劈他，他那么卖力工作干嘛？
帝璟面上生出些许疲惫，“我知道，只是……”
顾司冥知道帝璟的忧虑，安儿会成为新晋天道，可是无恙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
“你们看！凌霄塔快消失了！”
众人仰头望去，凌霄塔最后一层果然完全被红雾淹没殆尽。
“翁~”一道哀乐响彻天地，在阴阳两界回荡。
“神陨，天道陨了~”窥探天机的万俟遥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哀乐四起，神明陨落。
众人心头一震，天道陨落了……
“哈哈哈！”猖狂肆意的笑声传入众人耳中，那是天渊的声音。
时隔半年，天渊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