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高开低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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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支天一个人朝着村部走去，迎面而来的风让人头脑舒爽。

脚下的路基本上都是黄泥巴，还好没有下雨，否则走起来会非常湿滑。道路的两侧满是高高低低的树木，房子也大多为木质结构的吊脚楼，这和山上的气候有关，可以有效避免湿气渗透地板。

走到村部近前，路面开始发生变化，路上铺满了碎石，村里的财力只能支撑这样的一截路面。

村部是两层楼结构，每一层是六个房间，一楼除了会议室和两个办公室之外，其他三个都是杂物间，用来堆放一些农用物资：化肥、尿素、木材之类的。

走进村部，只有一个办公室的门开着，里面有一个老人家坐在办公桌前不停地在写些什么东西。

他约莫70岁的样子，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老式工作服，身形消瘦，头发已经全白，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斧凿一般，金丝眼镜稳稳架在耳朵上，手上拿着的是一支英雄牌钢笔，“沙沙”地声音传递出一种历经沧桑的淡定。

支天主动上前打招呼：“老人家你好，我是刚分配到咱们红石村的，我叫支天。”

他看了支天一眼，眼神之中颇有些许不满，淡淡道：“是镇政府派来的小支书记吧，酒醒啦？”

支天摸了摸头，不好意思道：“昨天村支两委都很热情，你来我往的，一不留神喝多了。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是负责给村支两委做文字资料的，你可以叫我明老师。”

向光明今年72了，原来是新田乡上的小学语文老师，老伴已经离去多年，儿子在北京工作，女儿在益禾市里上班。他退休之后把单位分房卖了，回到红石村生活，本准备在此颐养天年。

前年葛天瑞刚当上书记，说什么也要请向光明帮忙处理村上的文字事务，好把自己从繁杂的文件中解脱出来。

在葛天瑞的三顾茅庐之下，这位党龄已经42年的老党员，禁不住自己当年的学生苦苦哀求，又返聘到了红石村委工作，为党组织贡献自己最后的光和热。

本来昨天听说来了一个大学生时，当了一辈子老师的向光明是很高兴的，因为大学生是他心中国家的未来和希望。

没想到居然是一个上了酒桌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家伙，刚来就用公家的钱喝得酩酊大醉，和那些乡政府的酒鬼干部有什么区别？所以向光明对支天没什么好脸色。

对于向光明的不客气，支天自知理亏，因此好声好气道：“明老师好，您知道葛书记他们去哪里了吗？”

向光明道：“葛书记他们早上各自领了任务，去收综治保险了。他交代说你以后就住在二楼，先安顿下来再工作，你拿上行李跟我来吧。”

说罢，他便起身朝门外走去，用手指了指办公室的角落，支天望去，正是自己的行李铺盖。

向光明在前面大步走去，根本没有看支天是不是跟上来了。

虽说他已经是72岁的高龄，但是走起路来却是虎虎生风，支天提着行李心里暗道：城里人这也补那也补，人到中年就补出了各种富贵病，反倒这农村的老同志身形要矫健得多，可见天然的东西还是要好些。

到了二楼最为靠里的一个房间，向光明用手一指：“那里就是小支书记你的宿舍了，行李已经放在里面，钥匙在门口的窗台上，打扫的工具在隔壁的屋里。我还有工作任务，就不陪你了。”说罢，便径直下楼，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支天略微有些无奈，看来自己给这位老同志留下来的第一印象可不怎么样啊！

转身进屋，一股霉味儿扑面而来，熏得支天差点流下眼泪。

这是一个二十多平米的房间，里面摆着一张上下铺的铁架床，顶上吊着一个白炽灯，一个缺了半天门的衣柜，一张写字台，一把椅子，一把电风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任何家具。

地板、窗户、家具上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用手一抹就能留下明显印记，角落里有几个蜘蛛网，地上有不少老鼠屎，看得出来这里已经很久都没有住过人了，倒是住过不少老鼠。

说来也对，村干部在村里都是有自家房子的，根本没有必要住在村部遭罪。

村支两委的干部都在外面忙着收综治保险，根本没有时间精力顾得上自己，支天倒也理解。不过这样一间房子，啥也不管地扔给新来的副书记，着实也有点不讲客气了。

说白了，在红石村众人眼中，新田乡党委政府能把支天安排在这里，就说明他在乡上根本就不受重视，所以这些村干部也就没太把支天当回事。

村里人实在起来很实在，但现实起来也是真现实。

支天回想起来自己这波重生，选调生招录时得到市委书记青睐、笔面全市第一，分配时大跌眼镜直接来到最偏远的山区乡镇，定岗时陷入选边站队又被发配到村里，还真是有点高开低走的意思。

但是他丝毫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反而处之淡然。

一来，凭借着对未来的了解，他要赚钱随时可以赚钱，根本不用担心自己没有出路，况且现在也还有一本《明朝那些事儿》在为自己源源不断地提供大量收入；

二来，他既然选择了进入体制，就必须得按照这条路的规则来。既然是要走官道，这就需要他切身实地了解中华大地上最基层最实际的情况，来到红石村正是最好的契机。

三来，梁维达即将就任市委宣传部副部长，他只要在红石村干得有声有色，自然会有媒体给予他足够的曝光，根本不用担心自己不会被领导所关注。

先把手头事干好再说！他从旁边的房间里拿来扫帚、拖把等工具，先是把墙角的蜘蛛网一一扫下来，然后把灰尘、蛛网和老鼠屎通通扫个干净，这些玩意儿整整装了半个簸箕。

又从一楼厕所提上来两桶水，把房间里各个角落狠狠地擦了好几遍，接着把窗户打开，电风扇也打开，让通风更快。

经过一番修整，这房子总算是像个样子了。趁着房间还没完全干透，他想出去再买些生活必备品和方便食品什么的，以备不时之需。

刚下楼，便看见葛天瑞和秦开元两人骂骂咧咧地往村部走，尤其是葛天瑞，那眼神恨不得要吃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