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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看龙舟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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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河堤上,好远就听到锣鼓响。

两姐弟连忙把竹篙和篮子放回外公家,和外公说了一声去看龙舟赛。筱玉拿了新买的折叠花伞就和准备好了等她的弟弟一起出发了。

比赛地离老杨家有些距离,但于两人的速度来说算不上什么。不一会就到了外围。

河两岸好多的人。过节穿新白衬衫和鲜艳色彩上衣的人特别多,阳光一照,望过去还特别晃眼睛。这里要走散,寻人都难。姐弟俩手牵着手,寻了处高一点的草地上等着看。

响声传得远,都是岸上的锣鼓声,等的人声音都轻。水面上声音也低。

好多条龙船都停在一条线上。赛手们穿着与龙船同色的彩色无袖上衣,肱三头肌和肱二头肌发达得令人血脉贲张,油光发亮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还闪着光。不过他们只是手里拿着桡静待着命令。

现在这些龙舟都是周围各乡自发组织的,船资费用是乡里人出,选手也是各家各户中青壮汉子挑出来的,他们都是真正的农家汉子。筱玉前世还听绿莹七舅妈绿莹的哥哥说,什么县里省里,还是外地要来比的龙舟,都赢不了本地人的龙船。

也是,本地人的血性与豪气,当年走鬼子时,鬼子都害怕。

筱玉和宏毅说,“你知道每条船前面为什么要有个击鼓的吗?”

“热闹?指挥?”宏毅问。

筱玉笑了一下,“对!最主要的是指挥。你等会注意看,越是划桨齐整,动作与鼓点完美结合的,船就划得越快。”

过了一阵,对岸上的鼓声停下来,一个声音特别高亢的中年男子讲着话。隔了距离,姐弟俩听不太清说什么,只是往更高处走去。这样视野更宽更远,还不会被挤得掉水里去。

不一会,“噼,啪!”类似枪声响过三轮后,鼓点响和龙船离弦几乎是同一时间,快得都令人六感来不及。几乎同时响起的鼓点声,赛手们得听本船的。没有训练过哪做得到?

赛手们的发力,肌肉都鼓起来了,一时间,水面上的热闹欢腾、激情与速度交织着。

宏毅还是第一次看龙舟赛,他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姐,真的越是划桨齐整,动作与鼓点完美结合的,船就划得越快。他们划得好齐整啊。”

筱玉点头,“那当然,稍一不齐整,各自划出来的浪推力就会变成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相抵后,船就慢下来了。划的越齐整,推进的力度就越大,速度就越快。”这还是物理老师课上举例讲的呢。

龙船经过,那鼓点声带给人们的震撼力超强。此时鼓点算得上密集了,龙舟赛手们臂上的光亮形成了一条条光线,速度快的像闪影。

往远去了,要冲线了,鼓点密集得令站在岸上看的人们神情都更加激动起来,好多人跟着去往终点了。此刻,无论是水面龙舟还是两岸看客,全都像着了火一般热血沸腾。

宏毅握着姐姐的手更用力了,拉着她往前跑。筱玉心笑,看他这激动仿佛自己置身于竞赛之中了。如果给他桡,他现在应该是奋力划吧。

最快的船已经冲过了终点,随后就是一艘艘龙舟陆续靠线。

筱玉姐弟已能看清终点赛手们的动作了。那最快的龙舟上有人激动得要举桡,被同行的队友打了下来。

她问,“弟,你看到那最快到的船上有人要举桡吗?”

宏毅笑着说,“他被边上人啪地打下来。这动作要不得吗?”

筱玉点点头,“听这边人说过,搞赢了还晒桡吗?晒桡表面意思就是赛龙舟赢了举起桡。龙舟赛中只是说虽赢了但没风度。于没赢的人来说,这是示威,很难接受,有的还会打架呢。所以他边上的人不管他什么意思都要制止他动作。但平时人说‘搞赢了还晒桡’,那就是得理不饶人,或者欺人太甚,有辱尊严。那就怪不得众人都要把这种嚣张打压下去。”

“姐,搞赢了还晒桡不是成语吧?”宏毅笑着问。

筱玉叹了口气,“不是成语,这只是我们这地方的人说的话。从大家都反感这种做法,说明我们这里的人都很讲礼性和道理,对不对?”

宏毅默了一下,点点头。“是。可是别人为什么说我老家的人土匪,喜欢打架?”

筱玉从骨子里讨厌这些流言制造者,“我们这边的人不欺负人,但是也从不会怕人。一条河隔了这边人经济发展,便有想过河去县城赚钱的人。城里的痞子肯定欺负面生的,我们这边的人任由欺负么?肯定就干起来啊。痞子哪是我们这边人的对手?打不过就到处说我们这边人土匪。这些孬种自己惹事生非,还仗着地域优势诋毁人,才是最应被喊打的。以后修了桥,这边进城的人多了,治安才会更好,因为有人制服得了他们。”

“原来是这样。”宏毅才明白其中原由。

筱玉笑看着弟弟,“弟,我们的老家先人是最值得人敬仰的热血汉子,这在县志上都有记载。本子国人海上登陆,一路打过来都很顺利。到了我们省就受阻了。民风彪悍,热血勇猛在这个时代是褒奖,书上就是这般记载的。鬼子们要过这条江进省城,过江之前损失特别惨重。这就是我们先人的义绩。

老外公家是地主,老外公出钱出力抗日。族人中有一个最有名,是抗日典型。别人听到他名字都是心生害怕。河这边的人对付鬼子时特别团结,那真的是上下齐心呢。那些个保家卫国的汉子们和鬼子们打起来时,完全是拼命。他们血液里的那种勇和狠令鬼子们心惊胆颤。

史书上只写省城之战,县志上写我们这才更为惨烈。老家人有什么武器?跟本子国的武器哪能相比?国军的比不上,连小米加步枪都不及。他们只有一腔热血和蛮力。阻止了鬼子过江速度多少天。没亲历过的人不知道那种惨烈。要是全国人都象我们老家人,鬼子哪需要打八年啊。土匪?怕是战争远了哦。”

宏毅听姐姐说着这些,他只能想象电视里战争片的场面。这是他的先人们啊。那种自豪感油然而生。他的骨血里就流淌着这样的血液,他是未成年的家乡汉子。

筱玉看着他一脸认真,心叹,宏毅这年纪,真的需要这种正面教育。让他明白更多的更深的是非,清楚什么才是值得推崇的精神。

“别人再说我们这边人土匪,你依吗?你要问他们看过县志吗?我们这边人是抗日的无名英雄后代!不是任意让人欺的人。”

“嗯,”他说,“我为我们的先人自豪!”

筱玉点点头,“咱们很小时也是喝着这条古老的江里水长大的。我们要激起骨血里先人那种敢拼敢干的热血精神,团结人。要有输者的奋勇直追精神,还要有赢者的风度。

今天这场龙舟赛,不只是热闹,还看到了他们传承的这种精神力量。”

宏毅抿着嘴,弯肘鼓起胳膊,而后说,“奋起直追,敢拼敢干!”

筱玉笑了,别看弟弟十二岁都不到,只要正确教育他,引导他,有了这样一颗精神力量的种子埋在心田,日后他会优秀到令人惊叹!

中饭时,满桌的菜,甚是丰盛。祝家一家,八舅、九舅,还有六姨夫妻也来了。

两个女婿都不喝酒,外公自己倒了一杯酒。筱玉看到他要倒雄黄进去,“外公,雄黄放在酒里面,对身体不好呢。”

老祝对女儿摇头,筱玉才没有继续说下去。外公笑道,“端午节,酒里就是要加点雄黄呢,不被蚊子咬啊。”

“习俗。”六姨父笑着说。

六姨挺了个大肚子,“你小时还抿过筷子上的雄黄酒。读了几天书,就来反对了?”

筱玉说,“我是为了外公好。以前我小不懂,现在我懂了呀。不读书的人难道还蛮光荣?我妈都在学字呢,九舅还看我给他的书。”

老杨忙打维场,笑道,“说了要你莫和她讲道理。怎么着?”

老八问,“玉儿初中快毕业了吧?”

老九笑,“她只是个子高,不过才满十四岁几天呢。”

六姨父说,“那就是明年中考啦?”

老祝点头,“明年中考。看能考一中去吧。”

老杨笑说,“年级第一名不考一中去呢。”她最喜欢和人说的就是儿女会读书。

“这么会读书了咯。看出个大学生啦。”六接过话说。

外公说,“要能考上大学,那就是祖坟山上冒青烟啦。”

筱玉一点也不爱听他们议论自己,跟着宏毅两人津津有味地吃着黄瓜炒黄鳝。还有灶火上慢炖的土鸡。

老杨看到儿子夹了个鸡腿给女儿,都有点哭笑不得。赶紧舀了一碗鸡汤给六。

原本她还买了新棉衣给六姨出嫁,没想六姨还这样说她。筱玉见妈妈的举动,很想气六姨现在不能太补,小心生孩子困难。但这么多人在,她缄了口。

六姨怀孕比起前世,真胖了好多。嫁的人家好些就是不同。她看了眼六姨父。还别说,这个六姨父长的比前世的六姨父正气多了,人还大方。六姨真得谢谢她给妈妈出的主意。

吃过中饭,喝了茶,老祝就喊着回家。

老杨赶紧地去后园割了些艾叶菖蒲,扎了一捆。六的嘴又讨嫌了,“这个东西也要从家里带回去呀?”

筱玉说,“六姨,怀孕的人不能管多了闲事,胎教知道吗?”

“胎教是什么?”六问老杨。

“我也不晓得她说出去的新名词。”老杨哪怕没听过新名词,但女儿这时说的话,她都能猜得出其中含义。

老祝说,“走啦,磨蹭什么?”

祝家没有自行车,全部走路。子航把自行车扶上河堤,让六坐上去。打了声招呼就先走了。老杨说筱玉,“你当着子航不要和六斗嘴。”

筱玉笑了下,“她的嘴巴老落在别人身上,现在连妈妈也不放过了,这习惯不好。当然,她可能是认为我们家人蠢,好欺负才这样做吧。我真后悔给她买红棉衣。”

老祝说,“六的嘴巴是多。这艾叶菖蒲家里明明有,放在那也卖不了钱,我们又何必去别处寻。她那话里意思听了就让人误会。”

老杨又不蠢,她只是觉着是自己妹妹说错话了,不要去计较。此际心里在想,六真的是想表达那个意思吗?顿时,她觉得心里憋闷。

筱玉说,“这是当着我们面都这般说,背着时,还不晓得如何和人讲呢。世上只有她才是最好的,哪怕妈妈曾付出那么多。”

六姨的挑拨能力,筱玉太清楚了。她不惜做小人,也要让妈妈明白六姨的真实为人。就因为妈妈心软,六姨恨不能欺到祝家脖子上。一方面剥祝家,一方面诋毁祝家,无情又冷血。筱玉哪里能容六姨这种做派。她不但不能让六姨像前世来剥到祝家,还要次次还击。打到六姨不敢再对祝家如此做派。对一个没有亲情的人讲亲情,她再也不做这种蠢事了。

老杨苦笑,“玉儿算六的事,是还灵个灵啊。今天我们比六他们后到,爹就说,六给的节礼多。”

老祝说,“今年算是他们第一次辞端午节礼,当然要客气些。”

筱玉笑,“她比大舅三舅小,日后她会去给他们辞年,但不会给你辞年。到时我们给大舅三舅家的礼没她多,就不但是外公说,两个舅舅都会说啦。”

老杨无所谓,“随她去呢。反正我们家不稀罕她的东西。”

筱玉问,“妈妈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对你吗?我们家买房还没让她知道吧?”

“这与买房有什么关系。”老杨说。

老祝见女儿目光投向自己,说,“没和她讲我们买房。连我们家搬过来了都没说。”

筱玉冷笑一声,“爸爸到县里,要六姨父骑自行车送。六姨想着她夫家在城边上有房,有自行车。我们家这么多年连辆自行车都买不起,就以为我们家比不得她家呢。最主要的是,你没多给她添妆,她以为咱们不过如此。比较下来,就这样对我们呢。

以前六姨当着你面挖苦我吗?今天她挖苦了。不要因为我反击了就能掩盖她改变对祝家态度的事实。以前你在外公家拿青菜回去,她讲啦?可是今天为什么又讲呢?越晚让她发现我家有她的利可图,她就会表现得越多越明显。

一旦她知道了我们家情况确实不错,妈妈又心软,愿意给时,她的态度又会象变色龙一样改变,还是从前的姐妹亲情。然后不断地来我们家剥。”

宏毅说,“那我们不给六姨剥。她就是白眼狼。”

老祝笑了,“宏毅这个词倒是用得很恰当。以后六来找我们帮忙,我们是要多加考虑,不能一口答应。”

筱玉叹了一口气,“六姨是妈妈兄弟姊妹当中的另类。我算是看她真面假面最多的人,所以特别清楚。她自私自利,两面三刀,眼里只有钱,心里没有半点亲情。对有利可图的人才哄着。其他人,她顶多做个不相沾。对我们家,她尤其做得禽兽不如。”

老杨说,“你不能因为她不喜欢你,就这样说她吧?”

筱玉苦笑,“我要她喜欢做什么?她给过我们家寸长东西?她又为什么不喜欢我?”

六姨当然只要祝家的,哪有东西给过祝家人。今天她就要和家人把六姨的为人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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