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过往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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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家人的时候，不妨抬头看看。”
洛双隅注意到了卡林眼底深埋的悲伤，突然开口道。
天空被朝霞所晕成少女脸颊两侧的腮红，两颗太阳才展露出一角，预示着这颗星球迎来了新的一天。
男孩抬起头，只看见了两颗灼灼的烈日，温暖地像是在望着他，暖光洒在沙地上，车身上，人脸上，它们无处不在，它们无时不在。
“你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太阳……”
“暖吗？”
“暖。”
洛双隅撇过脸，望着不断倒退的沙丘，这样千篇一律的景色让他不免有些审美疲劳，被风带来的跳跃的机械零件，随处可见的战争残骸，还有不少不知是人还是虫子的尸体。
“人死后，他们的灵魂是星星，注视人间的眼睛就是太阳。”
洛双隅出言安慰道，这样的安慰对着一个十岁的小孩或许有着不错的效果。
十岁，正是爱幻想的年纪，卡林也不例外，他宁愿去相信家人化作了星星，也不想干干巴巴地面对冰冷的尸体。
“很暖和……是爸爸妈妈在看着我吗？”
他伸出手，想抓住那一缕阳光，但手中灼热的气息却偷偷从指缝中泻出，如滑腻的丝绸，悄无声息地飘出了手心。
卡林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卡林和卡洛琳两个人，这张照片可以说是洛双隅第一次见卡洛琳笑，女人的笑容分明有些僵硬，却能从中体会到别样的温暖，她的眼底除了卡林就别无他物。
就像是一道分界线，卡洛琳的那面已然被阴影所笼罩，笑容灿烂的卡林绽放在了阳光下。
“隅哥，谢谢你。”
卡林像是松了一口气，终于把那张照片又重新放回了口袋里。
银狼不善言辞，嘴张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吭声，她不自然地偏头望向山地车所行驶的方向，仿佛能从这里看到西方的残破镇子。
塔利亚真是一天比一天热了。
她这么想着，属于女性的独特第六感让她隐约觉得事情不像是表面上那么顺利。
“哥哥，你真的杀死繁育了吗？”
她一针见血，将洛双隅也在疑惑的问题抛了出来，话语融在了行进的热风中。
“祂的身躯是崩解了，但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
洛双隅如实的回答道，那片空间就像是一场幻梦，一抹泡影，但是破损的衣物却告诉他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
在车上的这段无聊的时间，洛双隅就把他在空间里遇到的事情讲述给了在车上的几人，刃依旧迟钝的不再言语，而银狼却在思考这件事的真实性。
“哥哥，繁育只吸收了你的命途力量，说明祂的目的就只是为了获取锻造命途的能力。”
“或者也有可能是气息，也许这颗星球上藏着什么前锻造星神留下来的宝物？”
这样的猜测很大胆，方向也很偏，洛双隅不得不承认打游戏的脑袋里面基本都是天马行空的想法。
关于他的能力，洛双隅只和银狼说了他是锻造命途上的唯一一个行者，而星神已死，她却可以推导出这么多的信息。
事实上，洛双隅知道她虽然在打着游戏，但有时候也会切屏出去调查行动所需要的资料，可以说她是真的玩和工作两不误。
“正好，你跟哥哥说说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的。”
洛双隅曾经本着家人就要互相信任的原则并没有问银狼那些技术的来源，银狼也没说，现在洛双隅心中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原初以太里面藏了一张先哲曾经的卡带，就像是戒指老爷爷一样，给我提供了一些很独特的方案。”
银狼撇撇嘴：
“但也只是提供了思路，实际操作是半点也没提到，估计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忘记了骇客技术，而将它化作了一种习惯，卡带里才没有技术。”
仙舟剑道的最高境界，就是无剑胜有剑，或许骇客技术也是这般相同的学问。
技术是骇客的剑刃，设备就是骇客的剑柄。
银狼二者都不缺，也难怪她会像现在这样游刃有余。
倒是洛双隅自己老爱出事，可能是因为被星神盯上的人是他吧。
他自嘲地笑了笑，低头看向了这只不属于自己的左手，分明行动自如，但他却感觉到很是沉重。
这股力量本就不是属于他的，就像所有的东西，它们明码标价，被放在了展柜上，你看着上面的筹码，而去选择你所需要的。
但是洛双隅知道这只手臂的价码是提亚马特的残魂，而他原本的手臂用来支付了那台曾经那台以太编辑。
如果当时没有选择去拼一把，现在他们会怎样？
洛双隅不知道，就像他不知道年少时开的一枪，会正中哪个人的眉心。
思想的洪流就像是沙暴，这样狂暴汹涌的情感在洛双隅的眼中却是难得的馈赠，在长期压抑的环境下他早就已经像是一个机器人一般，麻木地接受当下的处境，而不再去思考未来。
或许是因为贫民窟的孩子本身就不配拥有未来？
他分明从来都是这样想的，却一心想为布朗尼谋求一个未来。
悠扬的敲击声响彻了天地之间，洛双隅的识海一阵震荡，银狼抬眼望天，似乎有些感触。
“是琥珀王敲击锤子的声音。”
“是的，琥珀纪终于又多了一笔。”
洛双隅肯定的点点头，西方的小破镇子也终于在黄沙中探出了头。
卡林望着前方，思绪万千，年幼的思想在这一刻似乎完成了所有的蜕变。
一天早晨，在经历了如此之多的绝望之后，他那不可压抑的求死欲望将随着琥珀王敲击锤子的声音宣告一切的结束。
痛苦并不比幸福具有更多的意义，人生都是置身于苦难和阳光之间，
对未来的真正慷慨，就是把一切都献给现在。
他只想活着。
这颗星球的规则在星神的眼下或许显得荒诞但又愚不可及，或许又有着讽刺，在琥珀王所存护的宇宙下，却没有人信仰存护。
但世界是荒诞的，反抗者要活下来，这才是生活的希望和存在的意义。
洛双隅望着卡林逐渐坚定起来的双眼，这样想着。
废弃的镇子已经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