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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风雪天,我独自骑马去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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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家新媳妇是自己骑马去新郎官家门的,没人迎,没人送,一匹花白马一袭红嫁衣,迎着冷风狂奔。

鲍商骑在马上在后追,鼓乐手跟着后踉踉跄跄边吹打边跑,林家堂兄和苏家表兄这才想起他们是送嫁的,嫁妆什么也没带,从马厩里牵了马就追了出来。

这是史上最滑稽的娶亲了,好在天冷,街头看热闹的没几个人,林星微也不怕被人笑话了。

也不知是冻得脸疼还是头上的步摇打得疼,总之脸部神经麻木了,抓着缰绳的手经麻木了,踩着蹬的脚也麻木了。

这么冷的天,她有些后悔,应该钻进鲍商带来的花车里,都是该死的自尊心作祟!怪她走得太急,连件遮风的大氅都没穿。

也亏的跟曹瑞岑跑了几天马,不然还必须要坐花轿。魏明霁会说,瞧,就算我不来,你还不是主动坐着我家的花车来了,到那时她的脸要往哪儿放啊!

林星微心头一阵悲愤,奋力疾驰,将鲍商一行甩在身后远远的。

与林家相比,魏府门庭真是热闹啊,门口有人看见林星微的马跑来,赶紧点燃了爆竹,噼里啪啦一阵炸。爆竹炸响,门口涌出来很多看热闹的人。

贵客们都在里头宴饮,涌出来的大多是跟随贵客们的各家仆从。

看热闹的人倒吸一口凉气,见新娘子一身单薄的嫁衣骑在马上,呵气成霜,面色冻得发青,来势汹汹,不像是嫁人的,像是来干架的。

马在魏府门口驻足,林星微翻身下来,骑马不过两刻钟的功夫,林星微四肢冻得麻木有些许站不稳了。

“哟,”一个熟悉的身影凑过来,脸靠近林星微,问道:“你是来魏将军的乔迁宴吃席的吗?怎的空手来?不过也无妨,为兄已经送过礼了,你跟着我就好。”

林星微顶着一张冻得发紫的脸狠狠瞪了一眼温林,周围人多,林星微不想同他说话,将马缰丢个魏府门口的仆从,大踏步往前走去。

“你怎的这副表情?可是冻着了?要不要为兄的绒氅借你?”温林如玉的脸浅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温林往常不是这样的呀,虽然言语间有些轻浮感,可没这么嘴损。林星微驻足,细细盯着温林,仔细想着自己哪里得罪过他,除了将他的压祟钱还了回去这件事,她再也想不起来了。

她还收了他的嫁妆呢,压祟钱的事温林也没有计较。既然没有得罪,那便是有意看她的笑话了。

温林仪态万方,上前一步双手伸向领口,想要解下绒氅系带,还是顾忌周围目光,动作一滞随即又很自然地往上拉了拉,佯装整理仪容,后又向林星微行了个文士礼。

“阿佑,从车上取条毯子来。”

叫阿佑的仆从很听话走到附近一挂着“温”字灯笼的马车上取了一张绒毯,恭敬递向温林,温林转而躬身又递向林星微。

林星微也没有客气,接过绒毯披在肩头,嘴中没好气地道了一句:“多谢温家兄长。”

温林眉头一皱,没好气地睨她一眼:“兄长就是兄长,带什么‘温家’二字。咱俩虽然没有当着长辈们的面正式结拜,嘴上说好的也得认!……新郎官醉酒怕是不能出来迎你了,你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走进去吗?”

林星微未答,向后看了看,按理说鲍商一行也应该要到了,怎么这么久还没有追上来。

温林见她不做声,又道:“你也喊了我一声兄长,今日我送你出嫁。”温林神色正经了起来,“你跟我身后,我送你进去。”

“哎呀呀!”一个洪亮的嗓门从人堆里穿出来,一个光彩夺目的肥硕身体像一堵墙一样站在林星微身前,“去接亲的人呢?怎么只有郡主一人?”

林星微抬头看了一眼那堵墙,房氏花枝招展地,比她这个新娘子打扮得还要富贵喜庆,林星微与之比起来显得更狼狈了。

身上披着一条白色的绒毯,钗笄歪歪扭扭地插在松松散散地发髻上,发梢凌乱贴在脸上,脸色被冻得发白发青,好在口脂遮过的双唇还红艳艳地。

“在后面呢。”林星微伸手随意往后指了一下,问道:“魏将军人呢?”

房氏将自己的绒氅脱下来披在了林星微的肩头,盖住了绒毯地白,满脸歉意:“二郎被颍川王灌醉了,那些官爷还围着他,二郎实在走不开。”

林星微对魏明霁不完全熟悉,心头还是能约莫出他是个怎样的人。

上回滁王世子被害案,魏明霁能把陈溪南叫进自己马车问话,这会儿定是有话要同颍川王说,才没来南阳侯府娶亲的吧,醉酒只不过是一个借口。

“既然醉了又走不开,那便是连拜堂都不能呢。”林星微心下有数,蹲身给房夫人行了礼:“见过夫人,能先带我去洗漱一下吗,我想更衣。”

“好好好,阿陶,快带二郎媳妇去沐浴洗漱,多点两个火盆,再送碗热汤……”房氏朝身旁一个仆妇道。

林星微乖乖地被簇拥着入内,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温林,略略朝他点了个头,以示感激。

房夫人回头看见鲍商一行跌跌撞撞的赶回来,后面还跟着林家送亲的几个儿郎,这才抚着胸口顺了气。

还以为因为魏明霁不能去南阳侯府亲迎,林家人又会不满闹一场呢,房氏担心了好久,正打算让人去林家看看情况,不想林星微骑马自己来了,真是个怪女子。

房氏等到鲍商下马,不顾周围还有很多宾客,拍了一下鲍商的肩膀,皱着眉头压低声音道:“快,让二郎醒醒酒,准备拜堂!”

鲍商快速跑了进去,房氏嫌弃地看了眼他的背影,又环视一周四下守卫的阳翟军将士,嫌弃地啧啧两声:“一个个跟跳傩舞似的,大喜的日子怪吓人的!”

房氏转身,朝身后的一个仆从道:“让鲍商将他们都撤走吧,吓到了贵客怎么办?……还有,好生招待南阳侯府的贵客们,一定要用我们北海郡最高的礼节招待他们。”

仆从应了声就跑开了。

房氏操心操得心力交瘁,肥硕地身体被婢子扶着往里走,嘴中喋喋不休道:“老妇我白活了五十年,真是开了眼了,头一遭遇上这样的婚事,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

婢子嘴甜,细声劝慰:“夫人别操心,这是在都城,二公子又是个武将,一切都与我们乡间不一样的,时间久了,夫人和老爷也就习惯了。”

房氏头皮一麻,一手捂上了脸,一手连连摇摆,“只这两天害得老妇我心病都要犯了,婚仪一结束,我们明日就回北海郡,我再也不来这都城了。”

婢子道:“二公子孝顺,这十年都养在陆将军膝下,却一日都没有忘记过夫人和老爷,要说这门婚事,他们完全可以自己做主,却还是将老爷和夫人大老远的从北海郡接来了,夫人应该记下二公子对您和老爷的孝顺。”

说起儿子十年不在身边,房氏脸色黯然,这十年来只让他们操心了这一桩婚事,余事什么都没让他们操心过。

犹记得五年前魏明霁刚任上都府正使,她和丈夫魏谨德赶到都城为儿子祝贺,儿子浴足时,他们无意间看见儿子腿上的那个伤啊,有早已愈结的疤痕,有还未消散的淤青,他们夫妇俩当场就流泪了。

他们好好的一个儿子交到陆屹的手里,五年没回过一次家,弄得满身的伤,他们夫妇俩的心都要碎了,可儿子还劝慰他们说这些都是小伤,不碍事,说他是一个男子汉,可那时他才十五岁。

想到这里,房氏下巴止不住地抖动。

生气归生气,他们对次子的亏欠是真的多。这十年来,她只要一想起儿子才十岁一个孩童,就被人带去都城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知道一日一日是怎么熬过来了,她的心就像是被人用绳子勒一样疼。

婢子又道:“夫人不要伤怀,二公子如今苦尽甘来了。”

“打住吧!”房氏拿出手帕擦了下眼泪,道:“他守着上都府,又成了什么中郎将,陛下这么器重他,还不是看我儿愿意豁出命。他才二十岁,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与歹人搏斗,上阵杀敌,这些他从来不与我们说,可我和老爷也不是没见识的,知道他当这个官是做什么的,说什么苦尽甘来,还早得很,别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就好。”

房氏抽噎两下,又道:“快,快走,别怠慢了郡主,也叫喜堂那边催着点,让二郎醒了酒快些来拜堂。”

房氏拖着婢子疾步往内去了……

说什么拜堂,这一夜林星微连魏明霁的影子都没有见着。

侯夫人得知女儿骑马自己去了魏明霁的新府宅,送嫁的四个儿郎什么都没带只人追了去,侯夫人便叫罗浮带了大车拉上嫁妆,陪嫁的丫头仆妇侍从一应都跟上,何妇和云珠也在其中,还有两只苍猊犬,浩浩荡荡的赶在傍晚时分送去了魏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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