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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与卿卿共劫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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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支脉翠华山,天池畔,四更天。

山顶上一冬天的积雪还未融化,在夜色中将整个山峰妆成了黑白两色的世界。

一个人影凭空出现在翠华宫的门口,踉踉跄跄的向前走了几步,好不容易才扶着门口的牌楼稳住了身形,胸腹间起伏不定。

这人正是郭静棠,只见他面色苍白如纸、衣衫褴褛不堪。被门前白雪一映,更显的凄惨无比。

原本他此次遁法的目的地是翠华宫的内殿,可是刚行到翠华宫外,他体内所剩无几的真元就已经耗的一干二净。

若是在往日,无论是施展身法翻墙而过,又或是利用神通穿行都不费吹灰之力。

可现如今他已经将近油尽灯枯,偌大一个高手竟是被区区一堵宫墙挡在了外面。

“郭静棠你也有今天?”小道士叹了口气,看着紧闭的大门和两米多高的院墙无计可施。

略一思索,郭静棠扶着墙向翠华宫的后门绕去,这不过百十米的路程竟好似怎么走也走不到头。

这几日来他大腿上的伤口一直没有得到有效的治疗,现如今已经化脓,每走一步都疼的拉心扯肺。

那日里他借天尊之威斩龙,看似威风凛凛,可是这威风的代价是体内经脉尽数震裂。

如今他的身体就像一个破了十八个洞的皮球,体内的真元不停地凝聚,又不停的散失,所有的调息打坐都收效甚微。

最要命的是二十四节气的人阴魂不散,竟一直从豫西追杀到了关中。

这几日郭静棠无日不战,身上受了多少伤连自己都已经数不清了。大的伤口还粗略包扎几下,小的伤口干脆就那么裸露在外,看上去皮肉翻卷苍白可怖。

想起昨天的那一战,郭静棠到现在仍心有余悸。

单以剑法而论,那位剑客圆熟狠辣之处只怕还在自己之上,只是他未免太惜命了。所以当他碰上了郭静棠这样的将死之人,反而一不小心丢了性命。

然而小道士也并非毫发无损,他被对手刺中三剑,特别是右胸的那一剑,已经伤到他了肺叶,以至于现在连呼吸都成了一种折磨。

好不容易捱到了翠华宫的后门,看着那紧闭的木门和门缝中上好了的门栓,郭静棠觉得眼前一黑。

他强撑着走下了门口的台阶,把身体靠在宫墙上,然后觉得身体里最后的一丝力气正在渐渐离自己远去,就此缓缓地坐倒在地。

“我是不是要死了呢?”小道士抬头看着夜空中的寒星,痴痴得想。

“我不怕死啊,可是我为什么这么不甘心呢”

他想起了前几日死在自己剑下的那条黑龙,仿佛又看见了他海碗大的瞳孔中那化不开的愤懑与不甘。

“或许他也有放不下的人和事吧?”小道士自嘲的摇摇头

“自己还真是要死了呀,对妖魔之辈居然都变得这般心软。”

墙内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郭静棠慌忙屏住了呼吸。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不管来的是敌是友,都还是少惹麻烦为妙。

先是抽动门栓的声音,然后是女孩子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郭静棠躲在墙角的夜色中偷偷向门口看去,只见从后门里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小道姑。穿着一身合身的道袍,乌黑的发髻更衬得面容羊脂玉般的白。

俗话说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这小道姑正是一副关中女儿的好相貌。这时她拿着一个手机,正在和人说些什么,说着说着脸上便红了起来。

“你,你别上来,观里有规矩的……”

小道姑似乎和电话那头的男子起了争执,男子的声音高了起来。

郭静棠隐约之中可以听到“三年多没见”、“好想你”什么的,小道姑急得直跺脚。

“那你说怎么办呐……”她咬着嘴唇,满面都是愁容。

“啊!不行的,我怎么能半夜下山呢”她显然是被男子的主意吓了一跳。

电话里的男子还在坚持,小道姑开始犹豫,最后为难的点点头。

“那我过去找你吧,你是在山下的培训中心么?我跟你说我可只能待一小会儿,天亮前我得赶回观里的……”

小道姑一边说一边向山下走去。

郭静棠本来想站出来跟她说,这大半夜的约女子外出的,那简直就是非奸即奸嘛。可是一想到小道姑羞红的脸颊,他叹了一口气又缩了回来。

他伸手在怀中一摸,掏出了一张正心雷符。手指轻轻一弹,那张用冰蚕纸所画的雷符就落在了小道姑的道袍后摆上,片刻间就融进了青灰色的棉布衣料之中。

郭静棠心想,若是那男子诚心待你。我全真座下少一个思春的女观,世间却多了一对好姻缘,这也算是一件美事。

可那男子要是起了坏心思,这张雷符就要让他吃个不大不小的苦头。师妹啊师妹,师兄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听着脚步声远去,郭静棠咬牙站了起来。随即便是一喜,不出他所料,那后院的木门并未关闭。

他溜进后门,顺着小径向前院摸去。全真教宫观建筑皆有定制,要找到他想去的地方并不费力。

不多时郭静棠便来到了仙子殿外,他伸手一推,殿门应声而开。

也幸亏此处有“夜不封殿”的习惯,否则以小道士当前的状况,想要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进殿只怕还真是有些麻烦。

看到台上仙子造像的那一刹那,郭静棠心头一松,连日来的劳累和伤势再也压制不住。

他身体晃了两晃,哇的吐出一口血来,身体软软的瘫倒在香案前的蒲团上。

人人都道翠华宫中供奉的翠华仙子是一位本地神仙,为此当地人甚至还穿凿了一段蹩脚的爱情故事加在了她的身上。

可是郭静棠却知道,这里供奉的其实是他们全真门下清净派的孙祖师,翠华宫一向是孙祖师的道场。

只不过后世道佛相争之际,门人为了避免宫观遭人砸毁,这才对外编造了翠华仙子的说法。

他倒在蒲团上,心想孙祖师神目在上,自己趴在这里成何体统?

他努力的想把自己的姿势弄得庄重些,身体却无论如何不听使唤。

好不容易把自己翻了起来,刚想行一个跪拜之礼。只听见锵啷一声响,原来是折断了的吴钩剑从剑鞘之中滑了出来,正落在方砖之上。

郭静棠伸手捡起了只剩尺半多长的吴钩剑,想起了当年诺大的白云观只有自己和师父二人,师父为了凑齐炼化这柄吴钩剑所需的六个高手,不得不四处去求爷爷告奶奶。

火神庙的老庙祝最会乘火打劫,居然让师父用自己珍藏的明代木刻版道德经换他出一次手。

师父当面答应的痛快,可是回到观里后却抱着经书唉声叹气了一整宿。

三日后,师父将炼好的吴钩剑双手托付给了他,他还记得师父当时满面羞愧的样子。

“静棠,这把吴钩你收好了吧,咱们白云观虽说不缺利器,但是按照师门的规矩,这出师前的一冠一圭一履、一带一袍一剑都得是授业恩师亲手炼制。”

“要是搁在以前,咱们白云观高手如云。即便是师父我功力不济,也总不乏援手之人,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可现如今师父能给你的只有这一把剑,总之……总之是师父无能……”

想到师父还在京师城中盼着自己回去,看着手中残钩,郭静棠再怎样刚强坚毅却也撑不住了。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继而嚎啕大哭起来。

好半响,郭静棠止住了哭声,整顿身上的衣冠冲着台上神像行了一揖三叩之礼,心中默念。

“孙祖师在上,弟子本欲在白浪镇尽诛群魔,然春字部四下逃散而弟子寿元将尽,这才散去天尊之威。”

“非是弟子贪生怕死,只是求以残生回京师再见恩师一面而已。不料另有强敌埋伏在白浪镇外,弟子连战连退,不得以避入孙祖师静修之所,万望祖师谅宥”

随后他撑起身来,仔细端详整个大殿,不多时目光便停在了那个陈旧的香案上。

香案上刻有数十个文字,字体古拙苍劲,不似是近代所为。仔细看来刻的是——

握固披衣候,水火频交媾。

万道霞光海底生,一撞三关透。

仙乐频频奏,常饮醍醐酒。

妙药都来,顷刻间,九转丹砂就。

这正是清净散人孙祖师坐化之前所占一首卜算子。

郭静棠靠近前去,运转全真心法。将真元催至右手食指的指尖,在这篇文字中的那个“一”字上点了一下,又在“三”字上点了两下,接着是“九”字上三下,最后“一”“三”“九”各一下。

只听见嘎吱吱一声响,孙祖师脚下莲台最中间的一个莲瓣竟缓缓向下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一个空洞,里面赫然放着一个青玉盒子。

郭静棠再次施礼谢祖师赐药,伸手取过玉盒。刚一开启便有药香扑鼻而来,他疲惫而沉重的身体登时就是一轻。

看盒子的大小,原本里面应当有五六颗丹药的样子,可现在里面只剩下两颗。

郭静棠拿着那两颗丹药,犹豫了半响,最后还是放了一颗回去。

他心想这龙虎交泰丹炼制起来颇为艰难,很多材料现如今怕是都已经找不到了。

就算把两颗丹药都吃了,也必定不能完全治好自己的伤。祖师爷秘藏这些丹药就是为了后世弟子们的不时之需,自己总得给以后的全真弟子们留一些机缘才好。

郭静棠关上殿门,张口服下丹药,在这仙子殿中打起坐来,片刻间便声息全无。

大殿外,不知何时开始竟下起雪来。

这雪下旳甚是奇怪,每一片雪花都不飘不洒,似乎是从天上径直落下来一般。

雪花落在树上,树枝便咔嚓一声折断;落在墙上,瓦片便哗啦一声粉碎。似乎只有大地能够承载这些冰晶的重量。

不过片刻功夫,仙子殿周围的树木院墙尽成齑粉,方圆数十米内,已成雪国。

雪线之中,渐渐的浮现出两个女子的身影,一大一小都是同样的纤细温婉。

长者十七八,幼者十三四,身着鹤白色的大氅,头上梳着百花分肖髻。

大雪虹藏不见,小雪鴠鸟不鸣,大雪小雪又一年,是为年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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