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落难的黎家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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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注视照片。
顾言回忆遥远的往昔。
良久，终于凭借照片的提醒，成功记起了零碎模糊的片段。
他想了想，拿起手机联系对方。
若说顾言和黎浩是兄弟，其实倒还不至于到那个程度。
不过顾言隐约想起了。
有两回他被人找麻烦，这个叫黎浩的初中同学凑巧路过，选择了见义勇为，和他一块跟不良学生打过架。
起因，自然还是因为姜乐瑶。
男生一块打过架的行为极容易拉近关系。
可那会两人的关系刚开始走近，尚未加深，黎浩便毫无征兆的突然转学了，并且音讯全无。
这张照片似乎就是离别前夕拍摄的。
上辈子两人分别后，再没联系过，没想到黎浩居然一直存着自己的联络方式。
信息很快回了过来。
黎浩和顾言约定初中时期的一家羊肉馆，作为明天的见面地点。
顾言瞧时候还早，提议改成今日见面。
他直觉对方这会，大概率遭受了难以启齿的困境，否则寥寥数语间的回复，不会如此迫切的流露出想和他见面的意思。
顾言换上外出的衣服。
经过姜乐瑶的房间，敲门把相册还给了她，并和她道谢。
姜乐瑶看他打算出门，随手把相册放好，也更换衣服要跟着出去。
顾言好歹好说。
表明出去是有正事要办，而非去玩。
结果没劝动，还被姜乐瑶反过来威胁，不给她跟着，就要跟谁谁谁打小报告。
顾言被她缠得受不了，最终双方各退一步。
一再言明顾言谈事时，姜乐瑶要在车里呆着，不能影响他，这丫头愤懑的同意了。
倘若不是这些日子，两人接二连三的引发了点争执，凭借姜乐瑶的小性子，肯定不会如此轻易的依他。
初中时期就读的圣心学校位于朝阳区。
出门即繁华的商业街道，衣物首饰，电子产品，超市百货，该有的都有。
学校出来有一家小满咖啡，生意不错，主要售卖热咖啡与冷咖啡，搭配面包，三明治，芝士蛋糕各类点心。
里面的燕麦奶是比较受年轻人欢迎的。
小满咖啡出来有一条巷子，顾言和黎浩所约定见面的羊肉馆便在这儿，巷道的头一家店铺。
抵达羊肉馆。
给黎浩发消息的顾言径直吓到了。
对方并未在里面等他，而是在外面。
衣衫脏污、背着背包的黎浩，身边还有一个绑着粗糙马尾的女孩，素面朝天，干干瘦瘦。
两人给顾言的第一印象，如同来自70年代末的逃荒难民，凄惨至极。
果然是遭了难吗？
会不会太夸张了点？
“黎……浩？”
“顾，顾言？”
打完简短的招呼。
黎浩眼里放出光芒，有些激动。
羊肉馆老板发现黎浩和那个衣衫褴褛的女孩出现在店门口，导致客人不敢进来，出来说了几句，语气不算重，但也未有任何想帮忙的同情。
听老板的意思。
两人不是第一回出现在这了。
“你们先去那边等我吧。”
顾言指着往小巷里面走的一块空地，示意他们先过去。
片刻，顾言买好牛奶和包子来到黎浩身边，递给对方。
黎浩小声说了句‘谢谢’，旁边的女孩低着头，跟着脆生生的道了声谢意。
沉默了老半天，两人均无话可说。
黎浩此刻激动的神情已经化为窘迫，直到咽完食物，他微微胀红脸，拘谨道:“老实说，我没想到你还会跟我见面。”
顾言见两人这般，有点同情他们，不由问道：“这几年在哪读书，怎么弄成这样，你，你们爸妈呢？这个女孩又是……”
黎浩窘迫的神情变得古怪，他像是从牙缝挤出话语来，回答道:“你不知道么？”
顾言怔了怔，“知道什么？”
黎浩难为情的挠挠头，迟疑道:“哎，真是一言难尽啊……”
顾言不打扰他，静等黎浩娓娓道来。
黎浩整理了会情绪，介绍道:“这个女孩是我妹妹，叫黎雨晴，雨晴，叫哥哥好。”
黎雨晴听话抬起头，小手捏着脏脏的衣角，温声细语道:“顾言哥哥好。”
顾言尽可能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好……”
黎浩接着道:“当年我突然转学，老师没告诉你们原因么？”
顾言摇摇头，他早记不得20前的事情。
黎浩不隐瞒顾言的道:“嗯……那是因为……我爸妈被抓了……”
顾言皱紧了眉头，“什么意思？”
黎浩抿了抿嘴，黯然道:“我爸妈杀了人，被抓了，枪毙了……”
“什么？”
顾言睁大眼睛。
被突如其来的信息惊到了。
他的同学里，居然有杀人犯的孩子，这第一次听说……
瞧见顾言的反应，黎浩扬起一丝自嘲的酸涩笑容，“可能这就是老师没有选择告诉你们的原因吧，不想你们知道有个杀人犯孩子的同学。”
黎雨晴听到哥哥苦涩的嘲弄，垂着头的脑袋埋得更低，浑身上下写满了自卑。
顾言恍惚道:“难怪你当时走得匆忙，招呼都没打，那后来呢？”
黎浩欲言又止，呵呵道:“后来啊，我们在几家孤儿院辗转周折，被依次收养，最后到了外地。”
“像我们这种家里长辈犯了大事的小孩，第一监护人没了，第二监护人不愿意领养，就只能送去孤儿院。”
顾言若是一般的学生，恐怕在听到黎浩说自己父母杀了人后，早萌生了找借口溜走的想法。
不过他在闪过惊诧后，便迅速藏好了情绪，“那你们怎么回到滨海了？”
黎浩叹息了一声，呐呐道:“我们逃出来了……”
“逃？”
这个字眼出现了扎心的口吻。
“嗯，我和妹妹在孤儿院里面不管做什么，总是被孤立欺负，我受不了，经常和针对我们的人打架，院长每次调解完不管用，有一次打得厉害，我们索性逃出来了。”
“正好，我只差一年就到18了，与其和妹妹在里面帮忙务工受尽欺辱，不如提早出来找点事做实在。”
“可我们兄妹俩没有文凭，年纪又相对偏小，所以一直很艰难，半年多来我们靠打零工度日，在天桥底下住。”
“其他地方我们人生地不熟，只能回滨海。”
“回滨海到现在，我们联系过很多人，亲戚也有，想寻求一点帮助。”
“但他们得知我们兄妹回来后，第一反应就是叫我们滚回去，不然就报警抓我们，把我们送走。”
“联系到的同学，得知我们兄妹的情况，也直接不和我们见面了……”
气氛陡然变得无声沉重。
黎雨晴自始至终没有说话，除了偷偷抬头，好奇打量了这位哥哥昔日的同学朋友一眼。
黎浩忽然哈哈一笑道:“不瞒你说，我们身上钱不多，还在路边讨过饭，翻过垃圾……”
顾言无法想象。
昔日的这位初中同学，现在竟会沦落到路边乞讨的境地。
黎浩眼眶微微发红，“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不过我也没办法，所以才会发信息给你，想跟你见一面，看看能不能……”
话语未说完，不过顾言已然明白黎浩的意思。
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摇摇头，“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黎浩再度笑了笑，笑容却是落寞的。
若非山穷水尽，走投无路，谁愿意四处联系求人，观别人脸色呢？
顾言想了想，道:“你们在这等我一会。”
说完，顾言朝小巷外面走去。
黎浩兄妹俩见顾言直往外面走，头也不回，神色晦暗，闪过死灰的颜色。
是啊，他们是杀人犯的儿子，谁愿意跟他们扯上关系呢？
和妹妹对视一眼，黎浩强撑起一丝坚强，“没事的，哥哥很快会找到工作，不再让你挨饿。”
黎雨晴哀伤的点点头。
等了好一会，不见顾言回来，兄妹俩转身便要走，回来的顾言看到两人的背影，连忙跑过去。
“黎浩，不是叫你们在原地等等我吗？”
兄妹俩见顾言去而复返，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黎浩手足无措道:“我……这个……我们不是故意的……”
显然，他和妹妹一致认为顾言和之前的亲戚同学一样，在了解他们的经历后，选择了无情的离开，爱莫能助，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何况，一别几年。
昔日的友情即便有，也淡了。
这也是黎浩不敢打电话联系顾言，而是选择发短信的原因。
他们早已不了解对方。
“你们过来。”
顾言把两兄妹带到无人的角落，拿出了一千块钱现金交给黎浩，是方才从姜乐瑶手里借来的。
两兄妹这么惨。
顾言确实难以做到冷眼旁观。
他把自己家的破败经历也简单跟黎浩说了个大概，黎浩得知他家一样遭逢巨变，连忙拒绝顾言递到手里的现金。
“没事，你们先拿着吧，我现在被姜乐瑶的爸妈收留了，住在他们家，平时花不到什么钱。”
“那这么说，你们现在的关系是……”
黎浩明显对姜乐瑶还有印象。
顾言摇头沉默，对他和姜乐瑶如今的复杂关系不再多说，黎浩也识趣的没有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