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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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国公接过,冷声回:“要不是安丫头提起,老夫都想不起这人,更何况渡平那边我早已不再过问。”
为避嫌也是为安皇帝的心,恐怕也正因如此才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云鳌军,云鳌军,前身毕竟是云家军的人,谁都不知道伍学民到底贪墨多少,做什么用,可他人实实在在的到了渡平,现在要是有人借着由头参云鳌军怀有人心怀异心,彼时枪头直指的便是云府,到那时无论皇帝还会不会如曾经那般袒护谁都不知道。
这位皇帝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
云府但凡行差踏错半步,世代鲜血所换来的忠义之名也将荡然无存,甚至将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可若真是如此那罗田县决堤就不是天灾,而布局的人为击垮云府不惜用数万黎民的性命为棋,心思之阴毒让人不寒而栗。
空木风依样缚手与云国公并肩而立,嗓音像似幽谷中的风飘进耳朵里,“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他瞧着有些萧索的院子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你说呢?”
“你问我?”空木风跟见鬼似的抬手指着自己,又甩了甩袖子“要老夫一刀解决还行,跟你们这些个黑心眼玩,老夫还想多活几年!”出一子算十步,一句话几个意思,没点脑子压根听不懂。
想想都替他们心累,怪不得身居高位的命不长!
云国公转身走下石阶,对相伴多年的老友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给你神气的,活了几十年还不如安丫头。”
“她是你们几个老狐狸教出来的小狐狸,老夫比不过不是很正常?!”世间能有几个如小丫头那般生得金尊玉贵,自小所见所闻更是常人所不及,再加上身边还有几个身在权利顶峰的人亲自教导,自身又敏慧近妖,就这环境世间几人能比得起?!
各国都有受宠的皇子公主,却没有一个能像安丫头这样随心所欲的在庙堂上行走,还能肆无忌惮参与朝政,都说:不知道她上辈子积了什么大德才能投这么好个胎,此言可谓道尽歆羡。
云国公全当没听见他毫无志气的话,朝着书房而去的步伐不停,对身边的管家道:“叫松清过来。”
“是。”许石感受到云国公所散发出的冷意,愣怔片刻。
陈松清负责国公府的护卫安全,同时也负责外面暗探,若无要事主子极少见他。
这些年主子为收敛云府锋芒,有意避开朝堂颐神养性,早年在战场上所拼杀出来的戾气也驱散不少,不想如今却...这京都的天...要变了。
少卿,书房——
云国公于书案前提笔写着什么。
“主子。”身着黑色窄袖劲装的陈松清进屋后见一身冷气的国公,心底一颤,迅速低头抱拳执礼。
云国公并未抬头,只淡声道:“说说泾南那边现在什么情形。”
陈松清心中一惊,泾南那边的情况之前按例跟主子提过,当时主子对那边的事情并不在意,怎么现在...?想不通,但他依然将所得到的消息说出:“大皇子和五皇子的人相互攀咬,已经扯出二十多位官员,其中还有位三品大员。”
到现在可能谁都没想通,为什么一个小小的修葺款清查会扯出那么多人。
云国公将信封好,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将这封信送到?临侯手上。”
泾南那边他们都想借此机会从对方身上咬块肉下来,如今的局面也不过是豺狗相斗的结果。
西南一带是杨力明的地盘,他会不知道下面那些腌臜事?
“主子泾南那边可要做些什么?”陈松清接过信件,谨慎询问。
这个时候主子给杨力明写信,让他出手解决那边的混乱局面?可从主子今日的反应来看不大像是皇上的意思。
“不用,让外边的弟兄们警醒些,以后探查到异样消息,立即上报。”
“另外查查伍学民是怎么被调到洪城,他跟昌丰那边有没有联系。”
伍学民到洪城绝不会是巧合,无论他的作用是什么,与他投靠的人都脱不了干系,如今自然得先把这个人查清楚。
“是。”陈松清心中有了猜测,知道以后外面的消息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搪塞随意了。
与此同时皇宫御书房内——
政弘元端坐在楠木椅上,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面上情绪晦涩难明。
吏部尚书奚仁琸身着黑红色官袍,手中拿着信纸,从刚开始的从容逐渐凝重,指尖泛白,明明殿内温度刚好,额间却沁出一层密汗。
看完上面的内容身子猛地一颤,匍匐在地,脸上岁月的痕迹随着他惶恐慌神的表情越发深刻:“老臣识人不清有负圣恩,请皇上恕罪!”
“识人不清?”政弘元低沉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若朕没记错,奚爱卿也算得上两朝元老了吧。”
奚仁琸不敢应声,奚家底蕴不如丞相他们几家深厚,先皇在时他还只是吏部的四品官儿,后来借着和简丞相交好赶上这位争夺至尊之位,最后得了个从龙之功,可以说坐上尚书之位,少不了简丞相的提拔。
而那张纸上写的是二十几名官员的劣迹,那上面的人全是过了吏部的手,至于官员调派里面的弯弯绕绕大家都心知肚明。
政弘元接着话音淡然:“朕知晓爱卿平日公务繁忙,难免疏忽也是有的,爱卿不必如此。”
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刘福全立即上前将人扶起,顺便把信收回。
“多谢皇上体恤。”奚仁琸顺势起身,尾光深深的瞟了眼信纸,心中还在犹疑皇上突然召见,高高举起,却轻轻落下是为何,冷然的声音再次传来。
“爱卿繁忙,下边的人理应时刻警醒谏言,天下文官调度由吏部执掌,若他们做不到公正以待,严选为民之士,那朝廷要他们何用?!”
“奚爱卿觉得对吗?”
奚仁琸抬袖擦了擦汗水,连连点头“皇上所言正是,臣回去定会严整吏部作风,必不会让皇上忧心。”
政弘元勾唇,“朕自是相信爱卿,安崇有诸位能臣替朕分忧,实乃朕之幸,安崇之幸!”
“皇上谦逊了,能辅佐皇上是臣等三生修来的福气。”奚仁琸见皇上真没打算降罪,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两人一番相互吹捧,好一幅君臣和睦的画面。
在奚仁琸临走前,政弘元状似心血来潮的开口:“听闻奚爱卿日前与丞相在浮梦楼相谈甚欢,还夸那里新出的菊花酒十分好喝,不知那酒有何新奇,竟让二位都赞不绝口?”
“回皇上那酒说起来,倒也并非绝顶佳酿,只是听闻那酒是头年以雪水酿制,一直存放于冰窖之中,以热酒下肚,甘醇间带着丝丝菊花清甜,进入脏腑时似一团秀雅清菊在眼前,其实于冷梅酒有异曲同工之妙。”奚仁琸回忆起那酒时有种再想去饮一杯的冲动。
政弘元提笔继续批阅奏折,似被他的描述所吸引,淡然道:“那朕也让人去买点回来尝尝。”
......
奚仁琸出宫后便让人又去买了几瓶菊花酒,等拿到手中时,身形僵住。
他与丞相在浮梦楼相聚之事知晓的人极少,皇上不仅知道还清楚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
皇上并非什么好奇,今日进宫看似只是走个过场,实则是敲打,是警告,吏部不是他奚仁琸个人所属,那他和丞相的事情,皇上又知道多少?
‘啪嗒’手中酒壶落地,奚仁琸寒毛直立,后背被冷汗打湿,进入府门的脚步虚浮险些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