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青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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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些呢?”
米柚好奇的发问。
青魁的展示方法跟其他人的不太一样,之前的傩婆也好,纳姑也好,都是从自己的视角按照时间的顺序一一展开,就像是处在它们当时的位置上看着一切故事发生。而青魁的展示更像是一个三方视角,如果不是主角是它自己,整个画面也覆盖着浅浅的绿色昭示着这点的话,会让人觉得这是一部经过剪辑的电影,还是个故事片。起承转合和伏笔都并不缺少。
这也让米柚多了一些思考和推理的乐趣。
青魁叹息般的轻声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啊……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它终于从米柚的身后走了出来站在了她身边。这让米柚看见了青魁的样子。
跟画面中看到的十八岁的青魁不太相同。眼下的青魁面容苍老,青色的胎记几乎覆盖了整张面庞,眼睛一只仍然是青灰色,但另外一只却一片血红。不仅如此,它仿佛还缺了一只手臂。米柚看不穿宽袍大袖下面的残缺还有多少,只看见其中一只袖管空荡荡的。
青魁微微眯着眼,伸出那只完好的手挥了挥。
随着它的动作,眼前的画面如同光阴流转一般向后飞退,转眼就回到了无涯道人来接青魁的那一天。
清晨的山间薄雾还未散去,朦胧着笼罩着山林间温馨的村庄。太阳刚刚升起,并不浓烈的阳光透过山林间高大的树木洒落下来,在地上留下一大片斑驳的影子,像一幅天然的画卷。如狼似虎的山匪冲进了这个宁静祥和的村落。他们不与任何人沟通,不说任何废话,只是狞笑着冲向了迷茫的人群。
第一个倒下的是清早出门去打水的阿婆。
木桶摔在地上,裂开了一条不大但很突兀的缝隙,泉水洒了一地,泥土被浸湿成了灰黑的印迹,随即又被鲜血染上了新的色彩。
然后倒下的是村口正在喂鸡的婆姨。那只每天叫醒整个村庄的大公鸡只啼鸣了半声就喑哑的也倒了下去。
听到了声音出门的阿叔倒下了,挥着柴刀试图反抗的跑山阿哥倒下了,夺门而出的女娘被从背后追上,薅着头发在喉咙上割了重重的一刀。
两岁多的青魁被母亲抱在怀里。他们家在村落比较里面的位置,更靠山。青魁的父亲和爷爷都是老跑山匠,在听到声响的时候,老爷子就已经趴在墙头向外看过了。
“怎么样,爹?多少人?”青魁的父亲紧张的问。
“怕是草还丹招来的祸事……人太多了,而且都是见过血的。”
老跑山匠眉头紧锁。
自从两年前常上山的货郎不见了,来的是个陌生的道人,虽然交易仍然在继续,但老跑山匠就发觉了不对。
守着草还丹这种奇珍,并没有竭泽而渔,而是每年采一次,只采集成熟的,也只与货郎一个人交易,这就是山民们朴素的智慧了。
草还丹珍惜,但并没有那么罕见。青魁的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都能有一株草还丹吃,这才从这妇人难过的死关中挣出一条命来。卖得少,才能保存这种奇珍在村落里,利益更大,他们这样的一个小村子怎么保得住?
可老跑山匠没有想到,哪怕如此谨慎,哪怕每年只是换取一些生活必需品,草还丹还是惹了人眼,招了祸事来。
好在,早在两年前,老跑山匠就在防着这一天了。
这时,靠近后山的小门被敲响了,用的是约定好的特殊频率。青魁的娘立即打开门,让家里的子侄从后门溜出去。
“不能全走。”老跑山匠嘱咐道。
这个计划是一直都有的,毕竟早些年还会有狼群下山之类的情况。老跑山匠也有跟村长和相熟的人家打过招呼。但往后山跑的人只能是少数,只有这些跑山匠家里的小辈,从小就熟悉山里情况的人才可以。
而其他人有其他的法子。
放走几个小辈之后,青魁的娘掀开了床板,让剩下的孩子们躺进去。“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听到了吗?至少要待到明天晚上才可以出来。”她嘱咐道,把一包干饼子一起放了进去。
然后她抱起了青魁,想要把青魁一起放进去。
“他不行。”老跑山匠抽了一口旱烟袋,阻止道。
“爹……”青魁娘颤抖着声音。
“爷爷,给我吧。”躲在床板下的小侄女虽然年幼,但已经是懂事的小姑娘了,她伸出双手向着青魁娘:“我会捂好他的嘴,不让他哭出来的。”
老跑山匠摇着头:“阿青的脸太明显了,这场祸事明显是那个新换的上山的道士搞出来的。他见过阿青,如果阿青不在,村子里少了人的事情就瞒不住。那个道士不是好人,但他也说了要收阿青当徒弟。阿青许是能活下来的。”
青魁娘抽噎了起来。她脸上挂着泪合上了床板,抱着青魁坐在了床上。
“娘……”青魁茫然的看着母亲,泪水从青魁娘的脸上滴落下来,落在了青魁的脸上。青魁伸出手帮母亲拭泪。他已经知事,只是眼睛不太好,看东西有时模模糊糊的。因为眼睛不好,他的耳朵异常的灵。就如此刻,他听到了山匪们已经走到了门口的脚步声。
在青魁的家里,山匪们失去了四个同伴,就连看似柔弱的青魁娘都捅了刀子。但也仅仅是这样了。山匪们恼羞成怒,青魁的家人们每一个都中了少说十几刀。
青魁早在山匪刚进门的时候就被母亲放在了摇床里,用布幔盖住了摇床。
可这只是遮挡了他本就不好的眼睛,遮不住他的耳朵。他听到了利刃切入身体的声响,听到了血液飞溅的声音,听到了母亲的惨叫,听到了父亲和祖父的怒吼……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闻到了浓郁的气味。在那样浓郁的气味里,父亲、母亲、祖父、叔伯们的声音都消失了。
他们不见了。
等到长大后,青魁终于知道那是什么味道。那是人血的腥气。
后来当他从摇床中抱起来,他听到了姐姐的哭声。躲在床下的孩子们没有忍住,提前从床下爬了出来,抱着自己的长辈尸体痛哭失声。
然后,无涯道人来了。
抱着他捂着他眼睛的小姐姐不见了。
他又闻到了和那天一样的血腥气。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但他知道,那个气味,意味着有人消失了。
“然后啊,在我十二岁那一年,无涯道人,亲手杀了我的师兄,也是他的大弟子。他不知道,我在窗外看见了一切。”
无涯道人的大徒弟也并非善类,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无涯道人在发现自家徒弟有叛逆的心思后就当机立断下了狠手。
正因为这并非提前计划好的,才给了青魁一个窥破秘密的机会。
师兄倒了下去,然后就是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在房间里。那刻印在回忆深处的味道唤醒了青魁,他意识到,当年自己的父母死于所谓的山匪,但之后杀死自己姐姐和其他孩童的一定是无涯道人。
“从那天起,我开始观察。无涯有一本秘术,我那位师兄就死于窥探秘术。或者说,他想要把秘术偷走。”
从那天起,青魁的眼睛就变得更差了。
他原本只是视力不佳,但从那之后,他开始视物模糊,甚至在院子里也会磕碰跌倒。到最后已经与睁眼瞎相差无几,只有吃一种昂贵的药物才能短暂视物。
这样过了几年,无涯对他的防备就变得很低了。
毕竟,再好的书,一个瞎子也没什么可以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