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淑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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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珍从小就很聪明,学习很好,人也很机灵。但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八字也很独特。
淑珍的师傅是个出马仙,她某次在帮人看事儿的时候,正念着请仙咒请仙,仙家本来已经到了近前,结果愣是没上来。她懵了一下,掐指一算,就安排人去门口看着,看是谁刚才从门前经过。
于是她发现了淑珍。淑珍的八字命格很硬,也很独特。在她身边不说鬼神辟易,也是诛邪退避。
后来,淑珍就成了她的徒弟。
淑珍在玄学上也非常灵气,进步飞快,尤其在算上简直是一日千里。从张家迷路的鸡,到李家走丢的狗,从左邻右舍的鸡毛蒜皮小事,到街头巷口行人嘴里的八卦或报纸上的新闻……淑珍很快就以算成名。
淑珍才华横溢,淑珍青春正好。
有句话用在这里也很合适。
【那时她还年轻,还不知道一切命运的馈赠都已经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然后,就到了战争的时候,淑珍的家乡沦入战火。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淑珍先后失去了双亲和未婚夫,她所有珍爱的人都在战火中远去。淑珍无从怨怪,无力回天,只能归结于“五弊三缺”。从此她不再像之前一样扬名,轻易不再帮人算任何事情。
也因此,她好运的躲过了某些破除封建迷信的活动。
正因此,她坚定了自己远离玄门的决定是正确的。“做这行的人,泄天机,命苦。命啊,是越算越薄的……”淑珍这样说。
后来淑珍结婚了,她的婚姻并不幸福,夫妻关系很冷淡。那个年代也没什么避孕措施,淑珍不算夭折的孩子,活下来的有子女四个。为了抚养孩子,淑珍在工作之余重操旧业,时不时帮人算些小事。
她活下来的四个子女中,有一个早逝,一个病弱。
然而淑珍很坚强。这时候她已经同丈夫分居,只差一张离婚证没领而已。她并没有怨天尤人,而是自己努力的工作、赚钱、养家,一个人把四个子女拉扯长大成人。只是她似乎又把子女的身体和命运归咎于自己的行业,等到自己赚的钱够养家糊口的时候,就再也不肯做玄学的相关事情。
“所以那时候我很想学,但你姥也不肯教我。”宫佳木的母亲笑着摇头:“我身体不好,那时候我在家在她身边的时间最长,你姨她们可能都不太知道你姥能算到什么地步。”
她怀念的看向窗外:“你姥走的那天,你也在身边的,你忘记了?”
在母亲的讲述里,宫佳木模模糊糊的回想起了那一天。
本该是很难忘的一天,但很奇怪,宫佳木对那天的印象并不深刻,甚至有些模糊。
那时候淑珍已经病得很重,她苍白消瘦,人虽然看起来还有精神,但很憔悴。宫佳木是从学校里请了假坐了很久的火车回来,买票买的太临时,只有站票。她一路风尘仆仆赶到医院,又守在淑珍身边一整夜,白天等到母亲和大姨都来医院的时候,她困得眼睛都朦胧了。
一整天,淑珍都在往窗外看,像是在向往外面的风景,但她一直看的是不是天空也不是地面的方向,像是那里有什么东西一样专注。
见到这个,母亲出了病房偷偷的哭了一场。
宫佳木问为什么。
母亲说:“那是望路。她已经在看她要走的路了……”
到了夜里,宫佳木熬不住,被劝去隔壁床上躺下睡觉。等到她被莫名惊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纷乱的人,逐渐没有气息的淑珍,急匆匆跑去找医生的脚步,拍打值班室门的闷响……
记忆里的一切都没有声音,像是一出默剧。
随着母亲的话,她回想起了白天,她看见淑珍在病床上半坐着,掰着手指像是在算数。然后她被支出去买东西。刚走没多远,宫佳木想起自己没有穿外套,返回去拿,在门外听见淑珍跟母亲讲:“小玉啊,把妈预备的那套衣服带过来吧。到时候了。”
“你姥啊,多少年没有再算一回,这次算的,就是自己走的日子。她坐在床上掐了半天,然后就让我回去取了她的装老衣服来。”母亲叹着气回忆:“然后当天晚上……人就走了。”
母亲温柔的看着宫佳木:“我年轻的时候想学,你姥不肯教我。我以为她会传给你的。”
宫佳木小的时候,淑珍一个玄门的朋友来看她。那是一个天残的人,眼睛天生是半瞎,不知道是高度近视还是什么情况,需要戴特制的眼镜才能看清东西。据说那一脉都是在替公门办事,非常厉害。
“你姥给我讲过她那个姓马的朋友。”
那位马半瞎的师傅也是个半瞎,当年非常厉害。当地有非常厉害的案子,抢时间抢的要紧,于是就找这人去帮忙。已经抓了现场十来个人过来询问,但因为还没有拿到证据,时间紧任务重,一时难以抓到重点。
那位半瞎师傅一来,处理事务的人就拿了一摞玻璃板过来,板子上是每个抓来的人的掌纹,用红色的印泥完整的印在了大块儿的玻璃板上面。
半瞎师傅眼睛不好,即便是戴着眼镜,也几乎把脸贴在了玻璃板上,一张一张的看了过去,全部看完一遍,他拎出来两张玻璃板,点了点:“这两个。”
于是上面的人就记下了这两张玻璃板上的名字,重点讯问,果然当天案子就告破。
“然后呢?我小时候,那个马半瞎来了,然后呢?”宫佳木好奇的问。
“然后啊……”母亲回忆着,继续讲述。
马半瞎是来找淑珍吃饭的,好像有点什么事情要她帮忙。一进门看见了当时才几岁大还没上学的宫佳木,马半瞎大喜:“哎呀,淑珍你后继有人,这孩子天生狮骨啊。”他拽过宫佳木看了看她的掌纹,捏了捏她的小胳膊小腿,十分惊喜:“淑珍,这孩子你可得好好教,八字命格也不错,好着呢。”
淑珍笑眯眯的没接话茬。
之后没过几天,淑珍就去信了某洋教,差点就要受洗了,但不知道因为什么最终没成。
“从那之后,你姥就每周六。你姥的那些朋友也再没到家里来过。”
“按阿姨的说法,你外婆应该是不想让你坐这行,走这条路,才想办法规避了。但是信某洋教抵抗国产玄学,这事儿……”是不是有点不靠谱啊?肖一宁听完了整个故事有些迷茫。
米柚认真想了想:“从结果上来看,还是有作用的。”她指了指宫佳木:“你看她直到去年才知道她有个保家仙,然后从来也没接触过这些事。”
宫佳木有些感慨:“我姥一直特别宠我,所有的小辈中她对我最好。就连她去世,送别仪式都按某洋教的风格走的,一点都不吹吹打打,又号又哭的。请的是教会的唱诗班,整体都挺平静祥和的。但我从没想过其实她不是真信,是想让我避开这条道。”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淑珍的爱,并没有说出口,但她信了这么多年的某洋教,一生勤劳善良,做好事,只是为了孩子们不要走上跟她一样的道路,不要像她一样命苦。
宫佳木家里,祖祖辈辈只出了淑珍这么一个玄门中人,从她开始,又从她结束。开始是淑珍自己做的决定,结束也是。
“我得尊重我姥。”宫佳木做出总结发言:“以前我总是好奇,虽然不是很信,但是也想着跟你们一起,看看那些玄学仪式什么的。以后我们该聊还是聊,但我就不往前凑合了。我姥这么努力才把我拽上另外一条道,我不能辜负她。”
之前宫佳木曾笑说“你们俩玩玄学不带我”,虽然是开玩笑,但未尝没有一丝真心在里面。但眼下知道了自己这些年的安稳背后有另一个人用几十年做出的铺垫,宫佳木就很自然的做出了决定。
“大米,我之前还跟你预约了,你立堂的时候我要去观礼。既然这样,我就不去了。夜路走多了总会撞见鬼,我这些事情掺和多了,难免会自己也折腾进去。我以后,就听你们讲讲故事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