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封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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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娥们忙忙碌碌,贺兰半卧在软榻上,仿佛周围一切都与她无关。
那天,她大闹太医院,终于得以找到孩儿的尸身。
她将满身污血的孩儿洗干净,用襁褓裹得严严实实,抱着孩儿在太宸宫等了两个时辰,直到宋景川与红袖有说有笑的从礼部回来。
“小皇儿,这是爹爹;你快快长大,长大了爹爹教你识文断字,娘亲做桂花糖给你吃。”
“你要好好读书,像爹爹那样,习得一身好本领;要尊重夫子,不可太顽皮.......”
她一边说话,一边逗孩子。
只是这怀中的孩儿,永远也不可能像别的婴孩那样,回报给母亲一个笑容或者一声啼哭。
“陛下,您瞧,小皇子还真是懂事;一说到爹爹,就手舞足蹈,开心得很.......”
我远远的看着贺兰近乎魔障了一般的同襁褓中的孩儿说话,她握着婴孩的小手,亲吻他小小的额头。
宋景川从木讷到怜惜,他接过贺兰手中的孩儿,抱在怀里;让宫娥们送贺兰回去好生休息。
贺兰苍白的脸上满是欣喜,“陛下,小皇子睡着了,您不要吵醒他,抱的时候也要小心些。”
“如果他醒了要找娘亲,您一定要记得派人去传唤我,万万不可让他饿着,该饿坏了。”
“还有.....若是他哭了尿了,陛下要轻声些哄,哄不好也要哄。”
宋景川一一允诺后,她才放下心来,一步一回头,生怕哪里出了差错。
封妃那天,庆宁宫一片喜气洋洋。
她衣着华丽,满头珠翠。
她给所有的宫女太监们都打赏了银子,连看热闹的我和吴娘子也有份。
我拿着她的银子,觉得无比心酸。
那是她用孩儿换来的赏赐,与鬻儿卖女又有什么区别?
“姐姐,请坐;这庆宁宫总算是宽敞了些,不似以前,连与姐姐说话的地方都没有。”
看来宋景川还是没有听进去我说的话,她不是姓贺叫兰,她叫贺兰敏淑。
封她为兰妃,不伦不类。
“贺兰,你身子好些了吗?不要太过劳累,这小半年都要好生歇着。”
她强颜欢笑道,“什么算好,又怎么会好。”
“贺兰,你想哭就哭出来吧,你别这样讲话,我认识的贺兰从来都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姐姐说笑了,妾身为什么要哭。妾身加封兰妃,陛下对妾身宠爱有加,妾身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想哭。”
正说着话,秋月在搬东西的时候打碎了青花瓷瓶。
她吓得魂不守舍,“娘娘饶命,是奴婢……奴婢笨手笨脚,打碎了……”
贺兰蹲下腰去,捡起一块地上的瓷片,“你也知道自己笨手笨脚,本宫看既然是笨手笨脚,那你这手和脚,不要也罢。”
秋月跪在语无伦次,其他的嬷嬷们也跪着求情道:“娘娘恕罪!”
“这么多人求情,若是本宫砍了你的手脚,显得本宫不近人情。”
“那本宫就再给你一个选择,要么吞了这块瓷片;要么砍了双手双脚,你自己选吧。”
贺兰把破碎的瓷片扔到秋月面前,“吞了它,本宫就饶了你。”
秋月拿起瓷片,犹豫再三,松开手,瓷片掉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没用的东西,这是你自己选的。来人啊,宫女秋月打碎了本宫心爱的青花瓷瓶,砍去双手双脚,以示惩戒。”
“贺兰”,我拉着她的衣袖劝道,“秋月也不是故意的,就先罚一年月钱,饶……饶她这一回吧。”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目若冰霜,黑色的眼眸里闪着张狂,“本宫饶了那么多人,可有人饶过本宫的孩儿。”
“贺兰,死者已矣,就让小皇子安息吧,不要再凭添罪孽。”
“姐姐说得对极了”,她莞尔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秋月和下人们长吁一口气,相互对视,正要行礼谢恩。
贺兰轻启朱唇,面带笑意,“拉下去,砍了秋月的手脚,砍完之后给本宫呈上来。”
这种猫捉老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游戏,我见惠太妃这么玩过,宋景川也这么玩过。
把他人的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获得掌握生杀大权的快感。
秋月大骂“祸国妖妃,不得好死”,随后被公公们掌嘴拖了下去,众人胆战心惊的退下。
吴娘子见此情景,暗示我也该走了,再待下去双方都很难堪。
“贺兰,我改日.....改日再过来看你;你先好生歇着。”
“姐姐难得来一趟,不多陪妾身说会儿话么?”
她从软榻上起身,扶我面对面坐下,挥手让吴娘子先回太微宫去。
“这两支钗,原是南唐瑞王李重光送给我的,不知姐姐可还记得?”
她从首饰盒里挑出两支珍珠发钗,稍稍用力捏了捏,原本硕大圆润的珍珠瞬间变成了粉末。
“我记得,贺兰,那天是你生辰,我与府中姬妾们为你庆生。”
“殿下从胸口拿出锦盒,锦盒里有这两支珠花,殿下亲自插到你头上的。”
她满意的点点头,摊开手掌。
手心中的珍珠粉末随风飘散,无影无踪。
“我的孩儿死了,他还没有来得及睁开眼睛看看我,他还没有喊我一声娘亲,便冤死在这深宫之中。”
“姐姐是否觉得贺兰冷血,连已经死了的小皇儿都利用。”
我终于明白她为何要去太医院找到小皇子的尸身,要抱着小皇子在太宸宫前等宋景川整整两个时辰。
为何要与小皇子絮絮叨叨说那么多话,又为何要把小皇子放到宋景川怀里。
贺兰从来都是不争不抢、品行高洁的女子。
可并不代表她不知道如何去争宠,如何去讨男人欢心,如何去获得男人的怜爱。
“他永远都会记得,曾经有一个婴孩,还未出生,还未有一声啼哭,就枉死在他怀里,就算他贵为九五之尊又如何?”
“那个婴孩,是本宫与最爱的男子所孕;有了他,本宫便有了希望;现在他没有了,本宫便谁也不怕了。”
她将光秃秃的银钗扔进首饰盒里,满是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