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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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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几次见她,一次是尚未成年;一次是远远的在监狱门口,一次是隔着床幔。

不管是远是近,那几次我都是活的,自然感觉不到异常。

当真正与她面对面的时候,那种专属于尸身才会有的感觉,无比强烈。

她捏着我的下巴,“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民女感染天花,脸上……脸上都是麻子,唯恐惊扰了太后娘娘。”

“无妨。”

她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小抿一口,又用帕子轻擦嘴角。

“哀家一大把年纪了,什么没见过。”

明明她跟我是同类,为何她还能有这种闲情逸致来喝茶?

我猛的抬起头,她果然是吓坏了,连声道:“救驾,救驾,来人啊,护驾。”

呵,这就是“哀家一大把年纪了,什么没见过?”

红袖挡在她面前,展开双臂,狐假虎威道:“大胆!如此惊扰太后娘娘的凤驾,居心何在?”

我有个屁的居心,我已经提前告诉她脸上都是麻子,是她非要我抬头的。

只不过这些麻子不是天花出的,而是贺兰在我脸上画的。

她早早的预料到昭贤太后会来找事,提前准备好各色染料,画得极尽夸张。

伤口像铜钱一样大,流着红棕色的脓血,周围都是黑乎乎的腐肉,像模像样。

昭贤太后回宫后就一病不起,噩梦连连,连着好几晚呓语说宫里有妖怪,长得青面獠牙,张着血盆大口。

造谣,绝对是赤裸裸的造谣。

我去贺兰宫里的时候,她正在做婴孩的衣帽鞋袜。

她的手指很灵巧,飞针走线,半炷香的时间就绣好了一只小老虎,栩栩如生。

“姐姐,都到我这里了,您就把帽檐摘下来,这样隔着面纱和帽檐说话,多别扭。”

“昭贤皇太后真的是被我吓到了吗?”

她把手中的针线活放在篮筐里,拿起篮子里的小口水巾问道:“姐姐,妾身做的这个可好看?”

宫里那么多宫娥婢女的,怎样也不至于要她来亲自为小娃娃做衣裳。

“贺兰,我不是来看这些的;我问你,昭贤皇太后病得着实奇怪,难道真的是被我的脸吓坏了吗?

额前一缕碎发掉了下来,遮住眼帘。她又拿起手里的针线,专心致志的绣起来。

“姐姐既然都已经知道了,又来问我做什么呢?”

“妾身的孩儿,只有不到两个月就要出生了;在妾身的孩儿平安出生之前,她就这么病着、少些兴风作浪,也是一件好事。”

我见过很多人杀人,比如雅夫人、比如宋景川、比如慧宸妃、比如王老三。

但是没有一个人杀人,是像贺兰这样云淡风轻、不留痕迹的。

“所以,贺兰,你在我的脸上画染料的时候,染料就是有毒的对吗?”

“你知道昭贤太后一定会捏着我的脸,让我抬起头来看看。”

“嘘”,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食指放在我的唇前。

“姐姐,当着皇儿的面,不要说这么可怕的事情,皇儿已经大了,听得见我们说话。”

“贺兰!你本是世间极美好的女子,我不想你变成现在这样。”

我与贺兰不欢而散,她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审判她。

“姐姐不知道妾身经历了什么,自然觉得妾身龌龊不堪。”

“昭贤皇太后原本也可以不中毒,她若是不逼你抬起头,不去捏你的脸,不去喝那口茶。”

“明明是他人咄咄逼人,姐姐为何单单责怪妾身心狠手辣。”

我再三解释我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我见识过贺兰炼香,也见识过贺兰用毒。

从昭贤太后一病不起开始,我就知道这事儿跟贺兰一定脱不了关系。

话不投机半句话,我觉得她变了,她觉得我在审判她。

“姐姐,你不是我,你是不会懂的。”

她做出送客的姿态,不想再与我多说半句。

“贺兰,你现在有了身孕,就要做母亲了,还是少做些这样的事吧,为孩儿积点德。”

说到“孩儿”的时候,她走了神,绣花针刺破了手指。

她轻轻的把手指放到嘴巴里,眼神坚毅又决绝。

“姐姐你说的对,我还有孩儿,为了我的孩儿,我可以做任何事。”

我已经习惯了昼伏夜出的生活,从贺兰宫里出来的时候,漫天繁星闪烁,整个银河仿佛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夜色撩人,宋景川在月光下练剑,那些招式分外熟悉,那是李狗子的剑法。

我知道他身体里是李狗子的灵魂,可是他自己却不记得了。

他发现了站在假山旁边的我,收起剑势,以一个漂亮的剑花来结尾。

“你怎么在这里?”

“闲来无事,随便走走。”

“从兰昭仪宫里出来的?”

我告诉他,贺兰并不是姓贺叫兰;贺兰是她的姓,她的全名叫贺兰敏淑。

他收起剑鞘,挂在腰间,对我的话毫不在意,“所以,有什么区别吗?你告诉我这个做什么?”

“宋景川,你怎么连贺兰也不记得了?”

“多事。”

我跟他一路来到太宸宫,讲他曾经怎样与贺兰相爱,怎样对贺兰许下一生的承诺,又怎样欺骗辜负了贺兰。

“还有,贺兰的孩儿.....”

他停下脚步,回头道:“朕会负责的,朕酒后失态,与她有了肌肤之亲,朕既为天子,敢做当然敢当。”

想不到宋景川如此干脆果断,毫不避讳。

这样想想,有孕对贺兰来说,也不一定是坏事。

她有了孩儿,还是新朝的第一个孩儿,若真的是个男孩,便是皇长子;日后在宫里就有了依靠。

宋景川爱不爱他,能不能记起她,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我心中的疑问总算是有了答案,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知道这个答案。

“宋景川,我来开封,是为了知道两件事,现在一件事已经清楚了,只等第二件事也弄清楚,我便要离开开封,回到我该回的地方去。”

“你要知道的第二件事,是关于昭贤皇太后对吧;朕不会让你走了,朕要生生世世把你留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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