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山神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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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淼淼捂着脑袋，含糊地道：“我不是小怪物！”
灰耳说人类把会讲话的动物都喊作妖怪，要是被发现了是会打杀的！
而像她这种人，一般是会被关起来的。
那些坏蛋们会专门把她关起来，给神力他们种一辈子田的！所以她才一直躲躲藏藏不敢告诉阿爹阿娘他们，结果没想到还是被撞见了。
程淼淼仰起脑袋控诉地看着他，瘪着嘴，圆溜溜的眼里闪着泪花。
眼中满是警惕与委屈，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忿忿。
看着满脸写着‘你怎么能发现我的秘密，我讨厌你，我再也不要和你玩了’的程淼淼，纪淮顿了顿，伸手揉了把她的小脑瓜，无奈叹气道：
“我知道你不是小怪物呀。”
程淼淼不信任地瞅着他。
纪淮只好把她按在小板凳上坐着，自己则是蹲在她跟前，保证道：“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绝对不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不行，你得对着山神发誓！”
程淼淼睁圆眼睛，立刻道。
纪淮从善如流地道：“我纪淮对山神发誓，绝对不会把今日所见程淼淼之事告诉任何人，否则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这下你总该信我了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股念力竟奇异地与她建立起了连接。
程淼淼不由得呆住了，她低下头，看见小拇指上不知何时系上了根细细的金线，顺着金线看过去，发现另一端则是系在了纪淮的手腕上。
——这是那股念力所化。
他对山神发的誓，落到了她的身上。
只要他违背誓言将此事说出去，她便能第一时间依誓用天雷惩罚他，可是这里分明不是她的山啊？为什么她会拥有这份权限呢？
“……淼淼，淼淼？”纪淮又喊了她几声。
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程淼淼回过神来，迟钝地眨了下眼，那根金线随着他的动作摇晃不止彰显着存在感，哼唧唧道：“行叭，我就相信你一次，不过你怎么会过来呀？”
敢情他刚才说的话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纪淮无奈道：“程叔和叶婶下午要出门，特意让我过来陪你的。”
过来后没在前院和屋子里看见她，这才走到后院来的，没想到刚走过来就看见了冲击性那么强的场面，不过眨眼之间，一株植物就在她的手中催熟。
他无法形容那一刻心底产生的震撼。
好似就连灵魂都在微微战栗。
有一个声音在心里不停地告诉他：找到她、靠近她并且保护她，带着她去打开那扇门。现在，他做到了第一点，他找到她了。
“咦？原来是这样啊。”
程淼淼软乎的嗓音响了起来。
她双手托着脸，故作小大人似严肃地点点头，吓唬他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不能告诉别人哦，否则你就会受到山神惩罚的。”
这是第二次提起山神了。
“我保证不说出去。”
纪淮眼神微烁，弯着眼睛笑起来，朝她郑重其事地伸出细长匀称的小拇指。
程淼淼立刻也伸出自己短短的小指勾起了他的，认真的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约成！
第二根细细的金线落在两人身上。
有了这层保障，程淼淼的心情瞬间变得轻松起来，又恢复了以往对他的那份信赖，拉着他的手高兴地把自己正在做的事情说了一遍。
纪淮听完后，说道：“所以你在培育高产抗旱的粮种，是这个意思对吗？”
“对！”程淼淼指挥着他把粟杆拔出来，扔到旁边，小脸发愁的皱成一团，“但是还没种出有用的来，时间太少啦，来不及。”
阿爹阿娘在家的时候她不能动。
这些天只有晚上有那么一丢丢的时间能跑出来催种，她还要费劲毁尸灭迹。
刚才吃饭的时候阿爹说马上就要下田播种了，程淼淼突然就感觉到了紧迫，这才在他们走后就迫不及待地跑到后院开始催种。
没想到意外被过来找她的纪淮发现了。
听完她诉苦的发言，纪淮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脸蛋，轻笑着道：“你自己做这件事很费劲，所以山神把我送到你身边了。”
这是指引，如果那个山神真的存在的话。
程淼淼一听，觉得有道理。
那双乌湛湛的眼睛瞬间得意的亮了起来，小手毫不客气地叉着腰，继续指挥道：“纪淮哥哥，用树枝给我挖个坑出来，对，就在那儿。”
小孩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记仇就算了，颐指气使的时候还要喊声哥哥。
听起来不像命令，反倒更像是撒娇。
纪淮一边在她指着的地垄上挖出几个坑洞来，把禾苗挨个栽进去，又在她催种的前一刻按住她的爪子，无奈地笑道：“等等，我去提水。”
就算没种过田，他也知道是要浇水的。
程淼淼老实地收起手，乖乖地坐在板凳上看等他提了桶水来挨个浇好，这才抬起手，神力化作淡淡的金色光点落在每一株粟植上。
纪淮静静的站在不远处，正好与她认真的目光对上。
听着她自然而然地吟唱出声，那是他从未听过也未曾听懂的靡靡之音。
“风啊，你说大地孕育万物——”
空灵、遥远，刹那间彷如山海云雾翻涌。
仿佛灵魂都被涤荡过，只剩下清凌凌的绵绵之音余音绕梁，清风吹过，便将这低吟送进了安然沉睡的小淮山深处，刹那间无数双眼睛缓缓睁开。
悠长的凤鸣响彻山海。
无数或轻或重的喟叹声在寰宇内响起，它们齐齐感叹出声：
……是山神啊。
山海也重新拥有了山神吗？
·
远山深处的变化程淼淼并不知晓。
吟唱完后她愣了愣，似是还没回神，不过很快她惊喜地瞪圆了眼睛，高兴得一蹦三尺高，手舞足蹈地抓住纪淮的手不停地摇晃着。
“纪淮哥哥，我好高兴！”
她可太高兴了！
每个新生的山神都会拥有一份传承记忆，而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只有当山神得到山间生灵的认可时，才能够拥有山音。
只有能吟唱出山音的山神，才是真正的山神。
这是淼淼上辈子不曾拥有过的。
可现在她拥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