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红色飞鱼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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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镇抚司。
屹川换上了崭新的红色飞鱼服,无精打采拿了安永清的手令,和朱正在诏狱里巡视。
朱正看他霜打的茄子一般,在一边用手肘触了触他。
“你这从北境回来虽然受了伤,如今也养好了啊,咱们人前人后都得高喊你一声千户大人,也算是因祸得福。怎么我看你反倒不大对劲?头一天回来当差你情绪却这样差?”
事关王爷的名声和王妃,屹川不敢说也不愿说。
加快了步伐,板着脸道:“没什么,想到那些死了的弟兄,我心窄。”
朱正闻言也耷拉了脑袋,很是气闷。
“唉——我也是。屹川,他们可都是我同队的兄弟啊……可那时候我老母生了病,王爷额外开恩给批了假,还给我银子让我给娘请大夫。谁知道……我只那几日没来衙门,他们就死了……现在想起来……我还不如跟他们一起没了呢!”
屹川二话没说,抬手就给了他后脑勺一下。
“你别满嘴跑车!我家王妃说过,人得努力活着!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还有老娘要照顾!能躲过一劫是老天眷顾你!”
想到最后看见王妃那清瘦了不少的身影,屹川皱起了眉,下意识摇了摇头,想把眼前的影子甩走。
“五十个兄弟的血债,王爷不会轻易放过,你再把那天的情况和我说一说。”
朱正点头。
“是。”
两个人边走边指,走走停停。
朱正道:“当时王爷担心那些赃官离得近了会相互串供,便把他们分别关在了五个片区。每个片区有一位小旗带队巡逻守卫,一位总旗坐镇。”
“当时固定值守的位置在这,与往常一样。第二天清晨另一位总旗带队来换班时,就发觉他们都死了。”
“仵作查验,均死于中毒,但犯人却是被人按着头碰死了,所以王爷推断,凶手所用的并非毒烟一类的毒物。”
屹川摸着下巴上的胡茬,仔细想了想,突然问道:“如今他们还喝酒吗?”
诏狱潮湿阴暗,朱正抬头望着那些被潮气打湿的锁链,叹了口气。
“都是经历过的人,果然你也想到了这个。这诏狱阴寒,尤其是晚上,最难熬。咱们每次夜间值守之前,都会喝一碗酒,压一压寒气,现在也没变过。”
“我思来想去,也觉得问题兴许出在那一日的酒上。酒都是司里提前备下的,也都是自己人去拿,他们才会毫无防备的喝。”
“可库房里的酒堆的山一样高,凶手不可能把每一坛中都下了毒吧?但如果不是都下了毒,他又怎么能断定,那些弟兄一定会选中有毒的那一坛?”
屹川稍加思索。
“除非……凶手是和他们一起喝的。”
提前服用了解药,然后在整坛酒里下了毒。
可是诏狱非当日轮值人员是进不来的,而且锦衣卫的防范心很强,即便是高位的百户、千户,不得王爷的手令突然来诏狱必定引人怀疑。
锦衣卫一旦起了疑心,又怎会与他喝酒?
也就是凶手会在那时出现在那,会与他们一同饮酒,均在情理之中。
屹川加快了脚步。
“把当天的轮值记档拿来,我要知道他们去换的是谁的班。”
朱正跟上去扯住他。
“屹川,你能想到的王爷自然早想到了。当天白天值守的人,王爷已一一都审问了,什么都没问出来。”
屹川猛然停下,皱眉道:“他们都没跟着喝酒?”
朱正满心无力感,又叹了一口气。
“恰恰相反,他们都跟着喝了,而且都是什么事也没有。锦衣卫每一个都是通过层层考验熬上来的,王爷总不能因为怀疑就把他们都杀了吧?所以……这案子现在陷入了僵局。”
屹川听了也跟着叹气。
“这事不好办啊……除了受害的又怎会留心当时的情况……看来还是得指望那个活口了。”
朱正很是疑惑。
“人都死了,哪里来的活口?”
“你小声些!”屹川拉着他往深处走了几步,“看你现在跟着王爷,咱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才肯跟你说句实话。”
左顾右看一番,屹川神神秘秘道:“当时坐镇的总旗中毒不算太深,王爷命人偷偷救回来了。只是他现在尚在昏迷之中,一切都要等他醒了之后再问。不过咱也不用着急,兴许明日、兴许后日,他就醒了。到时候抓到那个仇人,我必要请求王爷让我亲手把他大卸八块!”
朱正呆愣愣点头,心想王爷还是厉害。
安永清近日少回府,又过了三天才想起来有些衣物要拿,便带着屹川离开了北镇抚司。
月朗星稀夜,安永清的院里出现了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从门口的屋子开始,一间一间摸过去。
直到西耳房。
虽然里面没声音,但那人还是小心捅破窗纸,悄悄往里看去。
内间床上似乎真的躺着一个人,而外间也有一个锦衣卫抱着刀,在椅子上正襟危坐。
北镇抚司不比别处,若是刀剑声响起,必会引来夜巡的锦衣卫。
那人从怀里拿出一枝竹筒,鼓捣了一下,插入房中轻轻吹进团团迷烟。
屏息等了一刻,外间的人身形一歪,趴倒在了桌上。
那人这才戴好了面巾,从窗户翻了进去。
随手捞起被子,按在床上人的口鼻处,使出全身的力气按住。
直到觉得差不多了,才掀开被子,手指探向人鼻尖。
足足探了二十几息的时间,见床上人真的一直没有呼吸,那人的肩膀才低了低。
却不知他的身后已经无声无息多了一个人。
“咚”一下,刀柄砸在了后颈处,刺客头都没机会回,便软绵绵跪瘫在了床头。
床上人猛地坐起,大口大口喘息。
“你怎么不再等等,等我真死了再动手。”
挎着刀的人提起刺客后领,往外拖着,冷冰冰道:
“小姐不让。”
院外几丈远,清冷的月光将地上斜斜的五道影子拉得越来越长。
“大人,他去了已经很久了。”
“是啊,已经超过说好的两炷香了。”
“别是出了什么差错,要不要属下进去看一看?”
为首之人身着红色飞鱼服,眸色阴沉,两颊瘦长。
“不可去,若没有惊动其余守卫,今日他即便是死在里面,本官也不能插手。”
他自然担心真的有活口,但谁知这是不是一个陷阱?
搭进去一个手下不要紧,重点是保住自身。
若里面败露了,打斗起来,他负责今夜守备,带人杀进去,与刺客厮杀时“误伤”一些人,也合情合理。
可现在什么声音都没有,他若无缘无故贸然过去查看,踩进陷阱就出不来了。
“走,不要停下,免得引人怀疑。”
“是,大人。”
五道身影往稍远些走去。
没几步,他们又齐齐回了头。
从方才他们注视的方向传来了喊杀声。
那人深吸一口气,高声喊道:“有刺客夜闯北镇抚司!随本官前去捉拿刺客!”
“是!”
“哒哒哒”的脚步声划破静夜,四面八方而来的锦衣卫冲进了院子。
可一进门,众人却面面相觑,操刀在手迟迟未动。
院子里有两个人都穿着黑色飞鱼服,手里虽然拿着刀,但却如小孩过家家一般,在装模作样互相玩闹磕碰。
前排有人皱眉问:“二位总旗大人看着面生,不知是哪位百户大人的下属?”
话音刚落,四周巷内灯火通明,齐齐跑动的脚步声亦如闷雷滚滚,照白了一些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