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不沾荤腥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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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萤听的头都大了。
“既然还有，而且已经分派了，王妃可怎么找？这不是更……夜长梦多吗？”
流月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就是王妃如此安排的用意了。王妃表面上高看沐晓，故意抬举她，对她的所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要的就是她张狂。她越张狂，胆子就会越大，马脚就越容易露出来。王妃只管惯着她，她这种性子，只会越发招人厌烦，端看哪些人与她走得近，哪些人照常理行事。等她一旦犯了错，便可以彻底一锅端。至于咱们，清芷姑娘说的已经非常明白了，王妃要咱们做她的‘自己人’。与其说刚刚清芷姑娘来，是特地单独给沐晓送厚赏，不如说咱们在寝殿待那一会儿，拿的那些赏银、这两支缠花，才是王妃真正对咱们的另眼相看。王妃这是在安抚咱们，也在告诫咱们，不要与沐晓同流合污，也不要与她计较生事。”
一口气说了这许多，流月的心情也晴朗了许多。
摸了摸流萤的头，柔声道：
“流萤，王府不比宫里，各宫有各宫的主子，咱们现在只有王爷和王妃这两位主子，务必把眼睛擦亮些，不要做错了事。不过也是万幸，来之前我还在担心，王妃私下里会是方家小姐那种性子，不想却是个如此和善又厉害的女子。看王妃的意思，只要咱们恪守本分，用心伺候着，王妃一定会善待咱们，还有咱们才人的。”
流萤大概听懂了，但却有了些许担忧。
“可要是……可要是王妃想让咱们……来帮她对付……甚至……杀了沐晓呢……沐晓是良妃的人，王妃都忌惮良妃，咱们……更得罪不起啊……”
流月的眸色暗了下去。
“傻丫头，日子还长，咱们虽然落了身契，但毕竟只是丫鬟。咱们只需要做好分内的差事，伺候好王妃，其余的事，咱们不必去管，也不能去管。”
“可若是王妃要咱们去做呢？王妃现在是咱们的主子，主子的命令咱们不能违背啊。”
“王妃的确是主子，咱们也的确是王妃的奴婢，但良禽也是要择佳木而栖的。”流月一脸正色，深深望着寝殿的方向。
“若王妃在明知沐晓是良妃的人的前提下，动了借咱们的手去铲除沐晓的心思，说明她根本没有把咱们当回事，咱们也就不必对她忠心不二了。”
流月褐色的眼珠转回去，定定看着流萤。
“咱们是良妃送出宫的，若王妃不拿咱们当人看，而是当消耗物去利用，那咱们大可转投地位更高的主子。”
无论谁想办法处置，沐晓在这王府必然留不长久。
失了眼线的瞎子，一定会想方设法复明，而那个时候，已经在目标身边的人，才会是那个瞎子最划算也最稳妥的选择。
若王妃不可依靠，良妃姚氏，就会变成那棵可栖的佳木。
——
自打新下人进府，安永清的警惕提高到了顶级。
回寝殿找自己王妃，要把流月等三个新人遣走才肯进，平日里大半时间都泡在多福轩的书房，埋首于公文中，下人轻易见不到他。
而王妃叶舜华的生活，除了每日晨练和晚练之外，甚是没规律，基本在王府内乱溜达，时不常去后院训训狗、逗逗猫，或者去戏楼听几耳朵戏，都是说不准的。
因此沐晓一连几日说忙也忙得很，倒是趁机把王府各处多去了些，布局摸了个大概。
但她还是心焦如焚啊……
她毕竟与其他人不同，进了王府可不只是来伺候人，或者画地图玩的。
于是这天午膳前，她去了艺蔬圃。
艺蔬圃是王府内的菜园子，种着些时令蔬菜和瓜果，她有个相熟的人被分在了那当差。
“萍雪姑姑。”
沐晓仔细检查，确认周围无人注意她，这才走进了菜园中，在一位正在拔菜中年女子身边停下了，刻意把声音提高了些。
“王妃吩咐我来取些新鲜的叶菜，姑姑可要拣最脆嫩的给我。”
萍雪直起腰，忙着喘了几口气，用汗巾擦了擦脸，笑道：
“那是自然，但凡是王妃要的东西，谁敢不给最好的？沐晓姑娘瞧瞧，这皇帝菜长得极喜人，配上鸡丝和蒜茸翻炒，最是鲜美。”
沐晓作势仔细瞧了瞧，余光扫着稍远些的零星几人，缓缓蹲下身，拨弄了几下菜叶。
“看起来是不错，那就烦请姑姑为我割一些。”
“哎，好。”
萍雪答应着，拿起了镰刀。
依旧没人注意。
沐晓气声道：“姑姑突然叫我来做什么？我现下在王妃身边贴身伺候，除了休息时间，要找借口过来实在不容易。”
萍雪埋头割着菜，汗水顺着鼻子尖滴。
“往前数第三垄，右数第四棵黄瓜藤，土里，有要给你的东西。”
沐晓顶着灼人的阳光看过去，眉头被刺得紧紧皱起。
“我瞧着那黄瓜也不错，且摘几根回去。”
萍雪闷声应着：“好，等割完这些便去。”
“不用了，别耽搁了主子用膳的时间，我自己去摘吧。”
她深一脚浅一脚往黄瓜藤那走，萍雪还不忘了提醒她小心，黄瓜有刺，别扎了手。
到了地方，她拣了几根顺溜的抱起，趁人不注意，蹲下身扒开了土。
土里有个小小的纸包，她忙攥紧了藏进袖子里，埋好土，又回到了萍雪身边，脸被晒得红，倒显不出她那几分忐忑。
“是什么东西？别是毒药吧……出来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不会叫我做杀人害命的事，这种死罪我可担不起……”
“姑娘只管放宽心，不是什么毒药。娘娘说，那边再有个半年多，便得添丁之喜了，这边反正还没声响，只需防备些就好。那东西是无色无味的，用的人只要不是有孕的妇人，便不会有任何异样，也就不会被人察觉。”
说完，萍雪拿起一大捧菜，放在了篮子里，递给她。
“好了，姑娘还要什么？”
沐晓略思片刻，摇了摇头。
“不用了，王妃只吩咐添个素菜，其余还是按典膳所的安排。我先回去了，姑姑且忙着。”
她接了篮子便走了。
这种事，她是最方便做的。
王妃很喜欢她做茶的手艺，初尝便赞不绝口，这几日每日都要吃上两盏，今日想也不会例外。
既然没有后果，那她就可以做，何况这种事，对她也是有益处的。
沐晓把菜送去了典膳所，回寝宫回话却扑了空。
她以为叶舜华先一步去了膳堂，便又去膳堂找，结果意外看到了刚要用膳的安永清，当下又惊又喜，暗暗把药包塞得更深了些。
“奴婢请王爷安。”
安永清霎时间沉下脸，“嗯”了一声之后便不再说话。
王爷的性子是真冷啊……
她又没做错什么，只是请个安而已，至于嘛……
她还就不信了，这世上真有不沾荤腥的猫不成？
沐晓悄然瘪瘪嘴，立直了身子，站在那半晌，也没有走的意思。
殊不知安永清目若寒潭，漠然捏着筷子，实际上心里已经烦得不行了。
“你还有事要说？”
“……是！”沐晓眼珠一转，立即福身问道：“王爷，是王妃吩咐奴婢中午要加菜，可奴婢取了菜回来，找遍了寝宫也不见王妃，所以奴婢是来找……”
安永清一皱眉。
“王妃方才突然想起来与岳母大人有约，已经出府了，你若没什么事，可先回歇房休息。”
谁知沐晓丝毫没气馁，反而挤走了屹川，拣起了布菜的筷子。
“王爷用膳，哪有奴婢休息的道理。既然王妃出去了，那不如奴婢来为王爷布菜吧。”
可半点商量的意思都没有，还说着就夹了一箸菜过去，眼神恰到好处的勾着人看。
安永清迟迟未动，也没看她。
“本王没有让婢女伺候的习惯，下去吧。”
沐晓咬着唇眨眨眼，很是不解。
“是奴婢伺候不周吗？还是……王爷不喜欢这道菜？那奴婢这就吩咐人撤下去。”
“不是！”
“啪”一声响，安永清满面阴云，把筷子直接拍在了桌上，终于看了她，只是眼神刺骨一般锐利。
沐晓吓得马上跪地，但仍不死心问道：“奴婢该打！但请王爷给奴婢个明白，既然并非奴婢伺候不周，王爷也不是不喜欢这道菜，为何执意不肯让奴婢服侍？”
安永清一丝迟疑都没有，当即沉声道：“因为但凡是会让王妃不高兴的事，本王一件都不会去做，连念想都不会有，这便是你要的明白。现在，自己去刑堂领十板子，记住，本王不会给你第三次机会。”
看热闹的屹川在一边眉开眼笑，手往门的方向一伸。
“沐晓姑娘，傻了吧？白耍小聪明了吧？我们王爷还真就是个没缝的蛋，快请吧。”
沐晓心里很是不甘，爬起来夺门而出，越想越委屈也越想越气。
王妃是漂亮，可再漂亮也已经成了家花，家花哪有野花香？
何况她又不差，差也当得尽心尽力，大家小姐会的那些她也都会，便是大家小姐不会的，她也是会的，怎就连待在那都让人觉得碍眼了？！
王爷眼界高也就罢了，就连他身边的小小六品芝麻官儿也敢轻视她，还把她比作……
沐晓咬牙猛跺几脚，真是恨不得马上撕下屹川一块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