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有手有脚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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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安永清下了朝，回到王府，碰见了热闹的一幕，以及坐在寝殿前阅兵一样，还一脸烦躁的叶舜华。
“奴婢请王爷安！”
呼声整齐划一，安永清却懒得理会，走到她身边，低声问：“这些人怎么回事？”
叶舜华杵着下巴，阳光刺得她眯起眼，眉头也皱的越发紧。
“这些哪里是人，全是有手有脚的麻烦还差不多。”
安永清眸色微冷，撑起宽大的袍袖给她遮住了太阳。
“良妃又送人来了？”
“嗯，定是听说我放了庄茹婉，便有了借口再塞人，还直接送上了门。她毕竟是长辈，这么一搞，让我没法拒绝。王爷啊……既然你回来了，那你给掌掌眼吧，挑两三个赶紧打兑了，我还想再去睡一会儿。”
说话间，叶舜华的眼神往人群中几个脑袋处瞟了瞟，起身慢悠悠往寝殿走了去。
安永清的嘴角抽了抽，把她选的人一个个看过去，心里无奈的笑了。
明明她就想好了，也知道良妃想做什么，这时候还要卖破绽，也是真有她的。
“那个、那个、还有那个，那三个便留在王妃身边伺候，其余的，屹川，你瞧着办吧。”
应付完，安永清去更衣，屹川张开膀子赶鸡一样吆喝。
“行了！我们王爷选完了！其余的赶紧散了！襄王府可不是菜市街！少看少听多做事！麻利走！”
留下那三人的其中之一，妍姿艳质的颇有几分鹤立鸡群的意思，举手投足皆与其他人有微妙差别。
能被选中留在后院顶尊贵的地方，三人当然沾沾自喜，但是按规矩，她们还是要先去拜见主母，把必要信息告知、归档，再往身契上捺手印，才算是真真正正能留下伺候的人。
清芷带她们进了寝殿，叶舜华在贵妃榻上侧卧着，看起来的确还困乏，双眼微闭，吐气悠长，似是睡着。
两人都还算懂事，在榻前静静站着，大气不敢出，另一人却是个有主意的。
“这位姐姐……”她走到清芷跟前，小声道：“王妃睡的安稳，不如我们出去候着，免得不小心有个什么声响，或是有不讨喜的味道，扰了王妃清梦。”
清芷小心瞧了一眼“熟睡”的叶舜华，点头答应了。
出了寝殿门，那人却没如之前所说，只是候着。
“这位姐姐……”
清芷面无表情。“我叫清芷。”
“好的，清芷姐姐。”那人甜甜的笑着，“不知府里的厨房在哪，奴婢旁的不会，却学了一手私房甜汤，解乏提神解暑是最好。奴婢想先去小火煮着，煮好再置在井里冰一冰，等王妃醒了喝上一碗，定是极舒服的。”
清芷转着黑眼仁，把后面那二人的表情看了个分明，当即笑了笑。
“你心思却细，是个懂事的。出了寝宫门往西走，见第一个岔口南行，右手边就是典膳所了。我先给她们两个录着，你快去快回，别耽搁太久。”
“是，奴婢多谢清芷姐姐。”
那人带着两分得逞的意味离开了。
清芷叫人搬来小桌和文房四宝，在檐下坐下。
“把姓名、籍贯、年龄、家里人丁情况，细细说一遍。”
眼下已入伏，烈日当空，那二人的汗顺着额角淌，头发粘成一片，别说多难受。
耐着性子录完信息，清芷咬着笔杆换了一张白纸，没来由突然叹了口气。
“她这动作也太慢了，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了，你们都是良妃娘娘送来的，可认识她吗？”
那二人没怎么犹豫就点了头，几乎开始抢着说。
“认识的，谁还能不认识她啊。”
“对对，她在奴婢们中是最……最机灵的。”
“也是与良妃娘娘关系最近的！”
清芷掩口直发笑。
叫那丫头抖机灵，如今却好了吧？都是头一次到王府，人生地不熟，最忌讳冒尖。
都是来做奴婢的，不拘出身如何，偏她一人会献媚，自己躲了，放人家两个在这被晒着难受，浑身汗臭，可不就要挨背刺嘛。
“咱们王妃是最疼丫头的，你们长得也水灵灵的可人疼，先过来说吧，太阳太毒了，别把你们晒坏了。”
等二人迈进阴影，大口大口呼着热气，清芷再把茶碗推了过去。
“王妃睡着，我不好惊动了，你们先将就些，就着这一个碗，都喝点凉茶吧。”
凉丝丝的凉茶进了口，那二人脸上酒醉一样的红才褪了些，看着人也舒坦了不少。
“谢谢姐姐。”
清芷颔首。
“都是伺候人的，没有高低，不必客气。听你们方才说，她是与良妃娘娘关系最近的，怎么你们不都是在良妃娘娘宫里伺候的吗？”
二人摇了摇头。
“姐姐有所不知，不都是的。”
“没错，我们两个是元才人宫里的，而刚刚那位，叫沐晓，是良妃娘娘宫里掌事姑姑的女儿。”
“听说沐晓的亲爹，还是个小官，在外地当差。”
“所以人家是一贯以官宦人家的小姐自居的，又跟在良妃娘娘身边伺候，自然也比我们高出一头，在宫里谁不得好言好语巴结着她。”
这二人是可以活动的，她们不是良妃的心腹，而是跟从元才人。
后宫的女人，想要与世无争活下去，很难，几乎必须有所依附，想必元才人也是被形势所迫，上了良妃的贼船。
又简单聊了几句，清芷边听边点头，为了避免人起疑，并未追问更多。
“看来你们在宫里，日子也不好过，但是你们放心，咱们王妃对自己人，是最好脾气的，也是极护短的。说起来我年纪比二位小，当不得二位称呼姐姐，日后直呼我的名字就好。”
“这奴婢怎么敢，清芷姐姐是王妃的陪嫁，奴婢们初来乍到，怎可冒犯？”
“不妨事，咱们王妃不看重这个，只要用心服侍、忠心不二，王妃提拔你们，也是指日可待的。”
这时候寝殿内传来了叶舜华的声音，清芷放下了手头的东西，交代她们在檐下稍候，她先进了寝殿。
叶舜华对镜理着鬓发。
“套出什么了吗？”
“最先说话那个叫沐晓，是良妃的亲信，另外两个，一个叫流月、一个叫流萤，是元才人宫里出来的，怕是有些积怨，很是看不惯沐晓。她们两个既是如此态度，奴婢猜想，元才人也未必是真的甘愿依附于良妃。”
叶舜华放下梳子笑了笑。
“如此，母后就又有事做了。那个沐晓想必就是良妃选中，要在我那黑炭身上做文章的。只可惜，她还不知咱们王爷的性子，这会儿只怕已经吃了些苦头了。”
这话她还真没说错，沐晓正在安永清的多福轩院外，流月和流萤受的暴晒，她一刻没落的也体会了一遍，还是在滚烫的石板上跪着体会的。
约半个时辰前，沐晓去了典膳所，拿出了带在身上的不少银子，打算先跟厨房那些下人搞好关系。
但有了放杨嘉蝶入府那几人的前车之鉴，没人敢拿脑袋开玩笑，只说她要做什么就做，银子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收。
这沐晓也是个主意正的，本就不太屑于在这些小鱼小虾身上浪费功夫，拿了些准备好的材料，做了一道甜汤，跟着些人兜兜转转的，还真找到了安永清的位置。
她笑得比甜汤甜，却连院门都没进去，还被钢刀架了脖子。
“你是谁！想干什么！”
“误会啊，误会啊大哥！”沐晓的心思动得快，忙摇头解释，“奴婢是今日刚进府留在王妃身边伺候的，”说着她又打开了食盒的盖子，“今日暑热，奴婢在厨房做了一品绿豆百合莲子羹，特地送来给王爷消暑的。”
今日的确有一群丫鬟入府，侍卫知道，但也并未放松警惕，上下打量了她一阵。
“王爷吩咐过，除王妃外，不准任何女子入内！你既说你是跟在王妃身边伺候的，没人告诉过你吗？”
不是没人告诉，是没人来得及告诉，可沐晓怎么能这么说。
“这位大哥，其实是这样的，奴婢是王爷亲选的，王妃一直在寝殿睡着，奴婢惦记主子，这才去典膳所熬了羹。王府顶要紧的当然是王爷，奴婢又蒙王爷不弃，所以才来送羹。”
两句话含含糊糊，那侍卫被她说的有些懵，也很烦。
“你刚说你是伺候王妃的，怎又成了王爷亲选的？亲选的什么？什么不弃！休要胡搅蛮缠！除了王妃，这院子没人可以进！快走快走！”
这套说辞安永清没听到，可叫屹川那个嘴快的听去了，脚步飞快的就跑去添油加醋告了状。
“王爷，门口来了个漂亮姑娘，说是蒙您不弃，亲选在后院的，非要给您送点吃食进来。属下是该让人放行，还是不该让人放行？”
安永清的脸色比后院水池里那只千年老王八还绿。
这话若是叫瑾儿听了去，他这辈子都进不了寝殿。
当下公文也不看了，摔在桌上直奔院门。
被选时都低着头，沐晓不认得安永清，可她认得蟒袍，大喜过望又羞羞怯怯的理了理衣裙，款款福身。
“奴婢请王爷……”
安永清冷冰冰打断。
“谁让你来的。”
安永清常审犯人，语气凌厉得很，沐晓禁不住，激灵了一下，奓着胆子还是捧起了食盒。
“奴婢是来给……”
“本王问你是谁让你来的！”
语气比刚刚还要锋利，沐晓的眼泪一下就被吓了出来。
“是……是奴婢想感谢王爷……亲手熬了羹……自己想来先给王爷尝尝……”
安永清也不废话。
“既敢来就别走了，就在这跪着，什么时候王妃来领你，什么时候你才能走。”
说完，转身就走，屹川特地跑到门口，冲着沐晓狠狠啐了一口。
“呸！不要脸！含糊其辞就是想要咱们王爷和王妃离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瞧瞧自个儿配不配！你这种轻浮的东西，连王妃一根脚趾都不如！”
骂完还不忘叮嘱侍卫。
“给我好好看着她！就在这跪着！太阳往哪照，就让她在哪跪！谁敢可怜她，我扒了谁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