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伤天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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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二锤终于察觉并理清了其中的隐情,发自内心皱起了眉头。他的神态悄然变得严肃了,看着郑一朵,目光含着歉意。
“强词夺理,真是扯淡!我实在不想再听这些狡辩。”郑一朵用力咬紧下唇,双眉深锁,近乎愠怒。“你那么喜欢跑腿,看来果真唯有让你一世无腿可跑才行。我不喜欢暴力,是你逼我一步步走向了暴力。”
郑一朵瞬间又光明磊落地抖出了长鞭。
“哈士猪!你饿了吧,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待会儿尽情吃,吃饱些,人肉可不是时时有的。只是你要做好准备,口感估计不会太高级。”
哈士猪闻声立即微微匍匐着,欢欣雀跃得哈喇子流了出来。它竖起了耳朵,抖动着耳梢,眨眼进入戒备状态,化身一头可靠野兽,对着陈长毛中气十足地嚎叫了一声。陈长毛,它可从未放在眼内。
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沉寂中,一场更为血腥的盛情招待即将到来!
长毛无望,他超前体验到了一阵被钢鞭缠身的绞痛。他想跑,可是两腿一软,抽筋了!
“少侠少侠救我救我!”陈长毛脸色煞白,连连哀声求助场上观众张二锤,焦急地泛起一股柔情和依赖感。
张二锤目视前方,双眼流露出谅解与同情,叹了一口气。
“等一下。”
进攻仪式再次被中途打断,郑一朵和哈士猪都停了下来。
“这下你是逼我连你一齐打了。”郑一朵急促哼了一声,吐音非常清晰。
“不是,在下绝无此意。”张二锤干笑了两声,语气和缓。“我只想说,那长毛不值得你花费这么大力气对付。如果能够光动口便使一个恶徒羞愧绝望也不是坏事。即便非要动手,我完全可以替你做的。”
立场转变,张二锤开始从精神和肉体上无条件支持郑一朵。
郑一朵闻言咯咯地笑了起来,浮起来的笑意下,沉稳着无人知晓的情绪。
陈长毛产生了某种被抛弃的感觉。他露出肌肉痉挛的酸涩苦相,同时不由得一阵心寒,完全绝望了。时间过得特别慢,他仿佛一脚踩空跌入了劫数难逃之境。
“枉我煞费苦心帮你免灾避难,但实在想不到,原来我倾注了大量错误的关爱。”张二锤低着头,气恼地说道。“我的良心现在大受谴责。”
“少侠你不要被误导了!我明显品性良善为人正直,不是坏人一方!”陈长毛小心翼翼地望着张二锤,尽可能轻声轻气地呼吸。
“误个锤子导!长毛,做人做事要直面本心,你这犯的是伤天害理不可饶恕的罪恶!你灵魂堕落,给世人树立了一个很坏的榜样。”张二锤面带鄙夷神情,语调既痛苦又慈祥。“枉我还坚信你是一个非常好的老小伙,但事实让我失望,你不是。我不知道你究竟具体出于何种动机,对如此美丽可爱、十分正派的姑娘做出如此毫不体面、丧尽天良、并为社会所唾弃万世的迫害行为。”
“我只是认真工作、比较有责任感而已……”陈长毛一边按着抽筋的腿,一边故作镇静地说道。虽然有气无力,但他自认还是有点坚强的。
“诡辩家的责任感便是不讲道理。”张二锤啐了一口,两眼又瞪着空气,对陈长毛熟视无睹。神情间颇为幽冷。“一身被歪风邪气浸透了的无知,你已变质、堕落,失去了自我意识。这无缘无故的理由是站不住脚的。”
雨一刻未停。很快,街边的屋檐开始滴滴答答往下滴起了水珠,清凉感流淌起来。张二锤快刀斩乱麻,责难接二连三地出世。语调严厉,比刚才已尖锐得多。
“你如此喜欢发挥兽性本能骚扰他人,在我看来实在已经无从宽赦。从某种意义上讲,你简直就是个无耻流氓,心神肮脏之极!”张二锤把唾沫咽了下去,露出一副深恶痛绝的神色——非常嫌弃,非常憎恶。
“少侠不要断章取义啊,对郑姑娘有意的人可不是我……”
“对我狡辩是没有用的!我是一个支持正义的人。”张二锤粗声粗气地吼了一声,把脸转了开去。“长毛,我看你乌云盖顶印堂发黑,怕是很难活过今天了,尝试落荒而逃吧!”
张二锤说着话,瞬间拔出了屠龙神剑。剑光若神启耀眼,坚决不言自明。出于基础道德原因,他有那么一丝犹豫,但为人处世之道,讲求的是秉公办事!
就化废话为刀剑,以血腥成就改良社会的狂热理想,让我消灭世间的顽固凶恶吧!
陈长毛无计可施,空瞪着充血的双眼,他就像忽然之间被人踹了一脚,还顺便吐了两口痰。他那茫然的神情,凸显出了他的心境——这个世界果然从来都是缺乏同理心和同情心的!
“少侠,你好卑鄙!分明没有一点好人的良心!”陈长毛顿时觉得自己好可怜,见得事情无法挽回,便开始骂骂咧咧地抱怨起来。天空乌云密布,越来越黑了,人心也是!
“你也不差,一心的无效信仰。你最淫荡!”
张二锤情绪毫无波澜。话落剑起,屏息凝神,冷峻意图直指陈长毛的稀疏脑门。
陈长毛受够了这种斩截突兀的敌对态度。他正紧急考虑着如何灵巧脱逃时,街角忽然突兀传来大声简练的问责——
“是何人闹事?!”
踏雨声越发起劲,迅速接近。声势汹汹,威风扑面而来。世事难料,线性的人生节奏里永远会点缀着意外的细节,处处给人惊喜。
“是帝城巡卫队!”郑一朵皱眉感叹,脸色是白描的意味深长。“有好事群众报官了!”
“人群散去了这么久,这治安干涉的响应速度未免也太过宽容大度了吧?”
“大事小事天下事,帝城巡卫队永远是最后到达犯事现场的,惯常老例了。张少侠,你的正义管不到他们,快走!他们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双方都得当场拘走。到时候可就得花一大笔银子了。”
四目相对的瞬间,郑一朵冲张二锤眨了眨眼,眼睛笑成月牙形。说完,她不假思索唤过哈士猪,身影闪退。
张二锤与陈长毛二人也迅速按寻常礼节,顺理成章互相道了个别——
“卑鄙!”
“淫荡!”
陈长毛感到极其沮丧,但来不及辩驳张二锤的擅自揣测了。他蹚着雨水疾驰而去,活像一匹有经验的纯种疯马。其实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煎熬,他已是个干枯皱缩、筋疲力尽、心灰意冷的老小伙了。
大街恢复了恰到好处的安静平和。
雨仍不动声色地下着,淅沥声渐渐如丝竹悦耳。张二锤边跑边滔滔不绝品味人生的真谛,这会儿才想起他的草药主线还在进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