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理论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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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安似乎非常满足于眼前的局面——这种被他所俘虏所掌控的局促,让他嘴角勾起了一丝资深老指导的浅笑。看着张二锤几人尽然沉默,他越发觉得轻松起来。
“以往的一切都已成为过去,你有什么可遗憾的?唯有痛快地活在当下才是最真!张二锤,虽然你没有长远的目光,但也没必要只盯着过去。生活终会继续,江湖从来不是一潭死水。”罗安一边说着一边收起了他的剑。他知道,他唇舌的挑衅已经绰绰有余了。
张二锤瞟了罗安一眼,似乎始终很难相信他这副言之凿凿的面容。已洗心革面的恶霸真是棘手,听他再说下去无异于受灾。张二锤静静地望着漆黑的夜空,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渐渐入夜,商业大街也顺其自然地进入了休息状态。
过了好半晌,张二锤才回过神来。他有很多的不满,但不能让无足挂齿的情绪影响到自己的判断力。
“如此看来,你跟山猪会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过,这都无关紧要了,究竟与我不相干。”张二锤对罗安与山猪会的渊源已经丝毫不感兴趣了。他顿住片刻,又紧紧叮嘱罗安。“我只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需要你确切的答案。”
罗安眉头一皱,满脸疑色,似乎觉得张二锤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儿奇怪。
“长月山之事,你可有份?”张二锤目光如炬,一字一顿说得极慢。回忆强烈,令人深感悲伤和痛苦,他又想起了长月山日常生活中纯净清澈的点点滴滴,历历如在目前。
罗安这时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收起了笑意,平静地露出了一脸懵里懵懂的毫不知情。
“山猪会屠戮长月山一号山头,并焚毁一切,这件事,你可有参与?”
张二锤一直凝视着罗安,他看出了罗安心中疑惑,便再度加重了语气,把那桩惨痛的事实讲了个事略大概。说完,他用不刻意去想的方式在等待结果,无论风雨如晦,无论一片空白。
“屠戮?长月山?我没听过会里有这个计划。”
“并非计划。是已经发生了的既定事实。”
“那我可不清楚了。”罗安断然摇摇头,做出清晰的回答。他不假思索地矢口否认了这一切,十分坦荡地盯着张二锤。“你完全不必告诉我这些毫无意义的细节。”
“当真?”
罗安仍然如此冷静,倒是大大出于张二锤意外。从表情上看,罗安似乎还真的与此事并无瓜葛。一时间他心头有些闪烁,既难受又莫名松了一口气。
“苍天照心,我无所讳言。”罗安再次迅速而坚定地答道,神态表情显出了他的胸怀磊落。他定定地看着张二锤,嘴角带着微笑。然后笑容慢慢变得讽刺,他又出招了。“张二锤,就算你觉得你的人生一团糟,也不必把你的遗憾和愤怒甩在脸上给我看,这毫无意义。你若是柔和一些,换一个更温情的方式来表达,我或者会用心同情下你,并愿意与你一起探讨,以解决现实矛盾。”
张二锤蹙起了眉头,难过与难受一时冲破藩篱,明目张胆张露在其脸上。
兵不血刃而成大功,恨心得发,爽!快感喷薄而出。罗安看着张二锤一副无力难当的样子,停下来微微喘了口气,又装作和颜悦色地再次添了一句——
“但其实探讨也无用,因为——真可惜哦,我对这一切的确完全无从知晓。”
死一般的静寂笼罩住整条街。这静寂仿佛已渗进了张二锤的血中。他朝罗安瞥过一眼,仍自垂首无语。
当此殊哀,张二锤忽然感到有些头晕目眩。过了好久,他的面色才慢慢恢复了平静,但心中仍是甘苦无数。他很想继续保持怀疑态度,但罗安的语气越发爽朗干脆,显然有着让人颇为扫兴的正大光明。他实在已不得不相信罗安在这件事上的无辜,然而罗安究竟也是山猪会的一员……
就在张二锤脑海中的混乱正络绎不绝狂冲乱蹿的时候,罗安的声音忽然再度想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张二锤,你找我怀旧,想从我身上得到慰藉、想借此宣泄愤怒,简直是异想天开。”罗安摇摇头,继续滔滔不绝。“你是明知道的,我这个人立身行道,终始如一,断不可能做出那些事。毋庸置疑,一个人缺乏基本的判断力,只能劳而无功,自讨苦吃。”
被罗安盯着嘲笑,张二锤的神情终于慢慢和缓了下来。他若无其事地松了口气,暗自感叹着,脸上再次浮现笑容。短短的片刻,他展现出了惊人的自制力和行事力度把握。
“你总结完了?”张二锤迎上了罗安的目光,双手抱拳,把手指压得咔咔作响,又捏着肩扭了扭脖子。
一旁的老五见状,垂着的双手又开始绷紧,他阴沉地盯着罗安,微微握紧了拳。气氛瞬间从保持沉默中跳脱了出来。
罗安不由得心里一惊,开始不知所措。他连忙止住了实在是不自量力的自鸣得意,表现得极为收敛。
“看来你被敲打得还是不够。”张二锤的话语和动作都有些模棱两可。
“你又要干什么!”罗安的呼吸十分急促,慌乱气息喷射到张二锤的脸上。
罗安的反应有些滞后,几乎忘掉了当下不容忽视的创伤与暴力!镇定忽然受到了挑战,变得荡然无存。此刻的他,看起来既可怜又茫然。
“你如此敏感的行为,真是总能给人一种意想不到的幽默。看来无论你成了怎样妖言惑众的理论大师,终究一如我所想的愚蠢。”张二锤听得到罗安渐渐加急加大的呼吸声,摇摇头笑道。
“我发誓我刚才所说的都是真话!”紧张被唤回重构,罗安震颤着提高了嗓门。
这时,他的断臂之上热血又止不住地涌流了出来,他慌忙紧紧按住伤口,再度感到了强烈的惶恐不安。事情的发展似乎远比他想象的不利,他只有最大限度地保持着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