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刀下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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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张二锤还纵情沉浸在自己纷纷籍籍的世界里时,一众衙役在韦善良突然之间的轻声令下,瞬间一拥而上。
长枪快刀,皆为精钢制成,尖锐十分,锋利无比。他们拖着平滑的箭步,动作竟快如丧飙猛犬。刀枪都已近身,眼看就要入肉!
张二锤却依然麻木无从,呆在原地。只见他眼神呆滞,满脸生趣萧索的模样。除了站得笔挺,跟个受了重伤而不能动的濒死之徒毫无二致。
韦善良已经笑得很灿烂。他已知道张二锤是个会武功的硬骨头,但他现在马上就可以看到一个头骨碎裂、血肉横飞的场面了。
“喂!醒醒啊!”姑娘焦急着皱紧眉头,忙一下子提高了声音。
见得张二锤依然脸色憨憨沉默着,毫无反应,她的脸色也霎时黯淡下来,心潮瞬息百变。她刚要冲出去,又猛然收起身形,而后无奈一笑。
数点寒星从府衙大门外一闪而入!
府衙们当即应声倒地,暗器全部精准地打入了他们的心窝间,深深没了进去,当场歇了菜,显然神医再世亦无力回天。
刀枪散落一地的声音终于唤醒了张二锤,他迷惑地看着身前的情况,一头雾水。
“官老爷,还请刀下留人!”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随之而来,口气礼貌而强硬,显得充满了自信和决心。
韦善良看着一地的尸体,心里在叹气,脸上却变得空洞,一言不发。老天爷苛酷如是,世间事成前总给出险阻种种。
踱步进来的,是一条强硬的光头大汉!
宽肩细腰,体格精悍,目光炯炯,神态威猛,一看就是个刚劲有力且身手敏捷的暗器高手!他的装束看起来略略有些平凡,但脸上却带着真诚而让人愉悦的笑容。
大汉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张二锤的身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又忽然伸出手,在他的肩上用力一拍。
“小子,你还不错!如此镇定,倒算得上临危不惧。”
“什么危?”张二锤还是一脸懵懂。
他眼睛一转,忽然发现那个姑娘已不见了身影,大状也消失了,顿时疑上加疑。莫非神棍大状趁乱掳走了姑娘?不对,那姑娘可是有武功在身的,连他张二锤都能失手,那孱弱的铁扇老骆又能奈她如何!
“莫管他什么危,总之,现在没了。”大汉也是微微一愣,随即又淡淡一笑。
韦善良已收拾好心情,重新摆正姿态,非常淡定地端坐于他的私人定做紫檀木椅之上。似乎眼下的情况,并没有对他造成一丝威吓。只是他一双眼睛半眯起,还在滴溜溜地乱转,暴露出了一定的慌乱,显然他亦不敢大意,不可轻举妄动。
大汉的目光终于慢慢转到了韦善良身上。虽然他态度稳重,依然笑容诚恳,但他的笑容似乎并不太能让韦善良愉悦。
大汉在等韦善良开口,韦善良仿佛也在等着。
“看来今日乃本衙的旺日。近几年来,我的公堂可都没这么热闹过了。不过,热闹归热闹,擅闯而入,毫无规矩可言,你把本官置于何地?!”韦善良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终于先行开口。他皱起了眉,摇了摇头。
“在下随同我家公子初到贵地,不知规矩,还望官老爷指教一二。”大汉拱了拱手,一脸和善,藏锋不露。“大人放心,在下虽是粗鄙村夫,但亦是个遵纪守法的良民,一般情况下都不会随便乱动手。”
韦善良听得此话,似乎放下了心,把杯中茶一饮而尽,又唤了个衙吏给重新倒上。
“良民?天下间哪个良民如此胆大包天,竟敢空手擅闯府衙!”韦善良顿时一拍惊堂木,就叱喝道。“须知有事求见本官,可得三拜三进!”
“大人有所不知,你已名播海内,在下早已想一望风褱。今日一见,果然鱼大水小,好油腻的官威!”
“你说什么!”
“帝旨尚且不尊如此虚仪,你一个乡野小吏,作威作福倒是气势恢宏得很!”大汉叹了口气,叠浪兼涌一气呵成,指责之话流畅得完全不像出自这么一个彪悍大汉之口。“只可惜在下今日并非出于本意前来求见拜会大人的。是我家公子特有安排,给大人备上了薄礼,还请大人笑纳并高抬贵手。”
大汉话未说完便忽然动了身形,一个闪身就到了韦善良的案前。韦善良毫无戒备,当堂吓了一跳!果然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他近距离能看到大汉笑意里有不温不火的无情。
韦善良正心乱脉跳之际,却见得大汉只是煞有介事地呈上了一个精致的小包裹,别无动作。
“往金兜兜里塞铜钱,也不看看这是哪里!”韦善良稍一掂量,低头寻思片刻,胆忽然又生了毛,笑出了声。抬起头时,脸色已有了怨怒之色,如神经大受重鼎打激,眼里射出了悲愤之光。“区区一千两,你在打发乞丐?”
“公子远见实在叫人拍案叫绝!他早有料到便是一千两的重金亦定然难入大人法眼,嘱我带了几句话给知县大人,以示他的佩服之意。”
大汉说到这里,高深莫测地顿住话头,浑身的气息变得有些冰冷。此时,韦善良的肢体语言介乎于随便和紧张之间。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大人宦囊丰厚,生计饶裕,可真是令人艳羡。”
“荒谬!你不要在这信口雌黄胡说八道!本官虽未及任棠置水,但亦不至于搜刮百姓贪污腐化!”韦善良瓮声瓮气地狡辩道。
“这可不是我说的。还有呢,为官不晓节用裕民、不求宣化承流、没有随车夏雨便也罢了,竟然反而只晓得贪赃枉法营私舞弊!大人的大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啊!”
“就凭这几句话,你不多拿二千,都别想日子好过!”既已如此,韦善良不再遮遮掩掩,彻底揭开了面纱。
“堂堂府衙,居然和街边茶挡没什么两样,还直接光明正大谈起了买卖。但大人莫急,我还没传达完!”大汉我行我素地抱起了手,仰着脸,用眼角瞟着韦善良,笑容已经变冷。“未思以全素丝羔羊之洁,溺于财利大行贪饕之举,不亲职务——罪实当诛!”
他说得很快,语气已经加得很重了。
张二锤也向韦善良抛了一个眼神,乖谬已多,下谀上蔽,不亡何待!
“你们倒是雪操冰心,想拿朝廷金牌楷模奖?你到底是何许人也,敢在本官的地盘上教训本官?”韦善良冷笑一声。他的面色平淡下来,内情的真伪,谁也不晓得。
“我乃无名小卒一个,倒是知县大人,果然是政治腐败、社会动荡、经济萧条的领头羊。”
“老爷,此人不简单。一看便是学识渊博、家世高贵、头脑灵光、人品也好、狂野又谦逊的贵族。”一旁的衙吏犹豫了一下,竟然大胆插嘴。
“荒谬!学识渊博你都看得出?他不过是个低级传话筒!”韦善良板起脸一巴掌甩了过去。又盯着大汉冷冷说道。“本官拿印把子几十年来,你是第一个敢这样跟我讲话的人。本官的毁誉何时轮到你一介凡夫来指点,你是一品白衫还是侠骨任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