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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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谈笑过后，楚知吾告别了丘海，可时辰却已经不早了，天下楼里的各家展台的人，都关上了大门，兴致盎然的往外走去。楚知吾睁大眼睛，看了看一眼望不到头的各家，也只得跟着人流往外走，准备下回有空再来好好逛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正是余芳城的夜市，要开始的时候了。
如果说白天的余芳城，是忙碌而紧张的，人人都在忙着自己的生意和货物，那么晚上的余芳城，终于回到了她轻松而又热闹的样子。
余芳城外围的驮兽，还在有条不紊的运送着货物，然而城内的街巷和茶楼，却早已人满为患。可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楚知吾先是领略到了余芳城夜晚的热闹景象，还没领略多少，就看到前面两伙人，开始高声吵闹起来。
其中一方身材矮小，但却个个块头很大，走起路来横冲直撞的，虽然身材不大，但是嗓门却很大。而另外一方呢，身形高大，不论男女都很高挑，五官突出，更是不乏金发碧眼和红发的。原本好端端各行其道的两伙人，却突然不知道因为什么而争执了起来。
楚知吾还是听边上看热闹的路人说起，才知道这两族矛盾根深，本就互相看不顺眼，这么冤家路窄的，吵起来很是正常。
余芳城内的路人们也早已见怪不怪，像这种彼此竞争，甚至互相敌视的势力大有人在，尽管互相不对付，但分割不开的天下楼和生意，早就把他们捆绑在一起，只是平日里见到了，总得吵几句嘴。
楚知吾觉得有趣，只听见前面一个矮小的大嗓门叫道：“别说这些没用的！有本事出城我们战上一场！如果我输了，我铜锤族人今后看到你们，就绕道走！”
另一边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子却讽刺的回应道：“战上一场？钻进地里偷袭吗？别人不清楚，我们可清楚得很。”
矮小男子气得满脸通红，但除了指着对方说了一声：“你！”之后却再无话可说。毕竟身为土系魔法师，那是他们的战斗方式，只是在外界看来，多少有那么点不体面了。
可是双方就这么对峙着，明显也没有就此作罢的打算。
楚知吾正想看着这样的场景要如何收场时，从街口的一间店面里，突然走出来几个穿着同样浅绿色衣服的少男少女，余芳城的人们见到他们，都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笑容和蔼而亲切。就连剑拔弩张的两拨人的火气，都降低了不少。
楚知吾皱着眉头，想着这些少男少女们究竟是何方神圣，就听见其中一个少年说道：“几位还请莫再争执，伤了和气，我们开物楼的珍珍掌柜，想邀请几位进去逛逛，今日要是有什么合心意的东西，开物楼必定给几位一个满意的价格！”
开物楼？楚知吾还在想着《余芳纪事》里是否提过这个地方，就听见周围过路的人开始起哄了，有人喊道：“这位小哥，那是不是我们过路的，也是听者有份啊？”
少年倒是从容不迫，既不点头，也不否认，笑着说道：“今天开物楼也正值特惠期间，若是诸位客人有兴趣，不妨进来看看啊。”
一句话说的，让楚知吾都觉得这少年是不是在店面里长大，处理惯了这些事务了。起哄的人听说真有优惠，也有不少人走向了开物楼的店面，而那两拨人则是彼此冷哼了一声，抢着前后，却是一左一右的挤进了开物楼的门店里。
楚知吾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只觉得熟悉在哪里见过，还在琢磨，就见到那位少年朝自己走了过来，脸上笑容不减。
少年走到了楚知吾面前，笑着说道：“这位大哥，不去开物楼里转转吗？最近又新上了许多好东西啊。”
楚知吾连忙看了看左右，余芳城的街巷虽然宽敞，但因为人实在太多了，也显得有些摩肩擦踵，看到旁边的人也是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才转过头对少年说道：“请问，你是在跟我说话吗？我们好像不认识啊。”
少年笑了笑，与人交谈这方面，显得比楚知吾还老练了许多，接着低声说道：“我早就察觉到大哥你腰间那块盛府的令牌了，只是看大哥脸生，想着应该是刚从别的城池来到余芳城的，我叫舒木辄，是尹府的弟子，不过很快就会同样进入盛府了哦。”
楚知吾这才反应过来，这些少年少女，都是百木林的弟子。而舒木辄打招呼的话，才更让楚知吾心下一惊，我的乖乖，他这才多大，这就要青级了？
再一联想，百木林，开物楼，终于回想起来，开物楼原本就是百木林的一部分，十数年前，百木林弟子们还要赚取功勋的时候，更是到开物楼才能兑换修行所用的物资，只是随着这么多年来中州的生意越做越好，现在百木林的弟子们，也跟其他人一样，到开物楼买东西要付钱了，不过是有专门的折扣就是了。
见到楚知吾恍然的神情，舒木辄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心中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眼前这位大哥，果然是刚到余芳城，正想着要介绍些什么好东西给他，却见楚知吾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然后说道：“开物楼我就先不去见识了，毕竟是刚到余芳城，只在盛府里修行，也没带多少钱，怕见了好东西挪不动步，又实在囊中羞涩。”
舒木辄有些诧异，但马上轻轻的点了点头，笑容不改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大哥了，如果大哥届时想来逛逛的话，来开物楼中找我就是，我们现在都在开物楼里打工呢。”
舒木辄一边跟楚知吾说着，一边还示意那边的伙伴们挥手打了个招呼，都是尹府弟子，当然不只有舒木辄一个人察觉到了楚知吾的身份，所以大家也都显得更加热情，不像刚才那样公事公办。
楚知吾也是笑着点头，说道：“有机会一定去见识见识，对了，我叫楚知吾，舒兄弟不用那么客气，你们还有事情，就先去忙吧，我再溜达溜达就回去了。”
舒木辄这才笑着跟楚知吾道别，楚知吾看着这些个少年们再次走进开物楼，不由得有些感慨，这青葱豆蔻的年纪，竟然就知道打工了，想他潇湘城楚家大少，虽然到了这啥也不是，但却是一点这种经历都没有。
楚知吾更是在心里找了个借口道，这咱们百木林、开物楼，不是雇佣童工吗？少年们都还是长身体的时候，这怎么了得？
但一想起他们的实力境界，又只得轻轻叹气，接着逛了起来。
南岭宫，蕴光殿外，负责南岭宫外务的长老已经站了两个时辰，脸上诚惶诚恐，心中一片焦急，倒不是担心殿内的吴语出什么事，也不是担心千岛是否真有大事发生，而是想着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好，惹得宫主生气了，今日竟如此折腾自己。
而蕴光殿内，吴语却是正骂骂咧咧的说道：“蠢材，就会死磕，这就是个牛角尖，也得被你钻个窟窿。”
吴语已经看了整整一天，楚知意的修行了，就连另一边隐隐受到蕴光殿影响，与蕴光殿遥相呼应的杨婕，都没能吸引吴语的注意力，更不用说门外站着的那个外务长老了。
再过了片刻，吴语忽然轻蔑一笑，自言自语道：“哼，这下知道了吧，这火焰的温度，不是火系魔法师，就不会受到影响的，这么轴，终于把自己都给烫到了吧。”
想着楚知意终于该要休息片刻了，吴语精神放松，才察觉到外面站着的长老，当然也只是清了清嗓子，面不改色的叫道：“进来吧。”
话语间，蕴光殿大门自动打开，长老这才进来了，只是此时他也不敢再纠结到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而是摆出一副认真做事的架势，说道：“禀宫主，那位自称千岛来的姑娘，已经等了一日有余，不知宫主今日是否见她。”
吴语看了看天色，这才想起自己这两天太忙了，都忘了这茬子事了，可现在天色已晚，也不是说正事的时候，当下也是摆了摆手，说道：“这两日忙于修行，忘了此事，就安排明日上午，你带她过来吧。”
长老缓缓点头，说道：“是，还望宫主注意休息，莫为了修行，太过操劳。”
吴语这时也略有些诧异，心想这老头怎么越来越正经了，一点都没有以前圆滑世故的样子了，但表面上也是轻轻点了点头，把外务长老打发走了。他哪里知道，外务长老正是担心自己处事惹得宫主大人不满，才故意摆出这样一副面孔。
外务长老告辞，殿门缓缓关闭，吴语正准备“看看”杨婕修行的状态，而另一边那与其他各处，迥然不同的火元素，又再次吸引了吴语的注意。
刚走出门口的外务长老，却感觉到背后大殿似乎一震，心中慌乱不已，不断猜测着自己究竟是哪句话说得不对，今晚一定要找几个老友好好复盘一下，争取重新赢得宫主的信任了。
蕴光殿内，吴语正张嘴骂道：“真是个愚钝的小子，为了修行，难道命都不要了吗？”
楚知意修行时的动静，当然影响不了南岭宫的房子，但却足够让受伤不浅了。如果楚知吾在场，肯定能察觉到，楚知意修行时，身边的火元素，竟然无一例外都是最稳定的那种，也是最能散发高温的那一种。
只是此时此刻，高温并没有影响到屋外的一草一木，却是让楚知意，身心煎熬，如堕炼狱。
骂完这句话的吴语一阵无语，却仿佛见到了十几岁时，那个执拗的自己。同样的执着，同样的专注，同样为了自己所认定的魔法之路，不顾一切。
蕴光殿内，盘坐在地上的吴语突然消失，刹那之间，就已经出现在了楚知意身后，楚知意丝毫察觉不到，就像突然出现的，不是吴语，而是普普通通的火元素一样。
楚知意的煎熬也并未减轻半分，只是他并不知道，自己身后已有着这个中州大地上，最为炽烈的火焰，让他的神智不受损伤，为他的修行保驾护航。
整整一天一夜，楚知意的修行时间，长的令吴语都再次无语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出现，终于，疲惫不堪的楚知意，才在结束了长时间的冥想修行过后，昏睡了过去，丝毫没听到背后那人的嘟囔。
“别人修行都是补充精神，你小子倒好，修行起来比打架还能折腾，竟是把自己逼到了这等地步。”
吴语看着沉沉睡去的楚知意，嘴角忽然一扯，摇了摇头，再出现时，已经身处蕴光殿内了。
上午，外务长老带着焦急不安的曹冉，来到了蕴光殿门口，却是迟迟没等到宫主的传令，这一下，外务长老的心里，比曹冉只会更加急切，但还要表面上神情不变的告诉曹冉：“宫主应该是在修行，还请姑娘稍安勿躁。”
曹冉点了点头，可天知道外务长老自己，现在是如何的心急如焚了。
这次吴语倒是真在修行了，但说是修行，也是被昨天楚知意那小子修行的样子触动了，不知不觉就开始回忆起了从前，这一回忆，外务长老和曹冉，就在外面等了几刻钟。
当吴语的声音从殿里传出来，外务长老的表情才叫一个精彩，一边是克制不住的高兴，一边是极力克制着自己的高兴，让身旁的曹冉都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位南岭宫的长老，是如此关心我们千岛人的安危，当下对整个南岭宫，整个中州，都要高看了一眼。
曹冉终于见到了这位名声在外的火系元素役使，终于说出了星洲城的推测，只有得到了南岭宫的首肯，曹冉才有可能继续进入中州求援，至于如何求援，又要付出多大的代价，那就是星洲城需要跟其他势力谈的了。
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以至于曹冉都不敢相信，南岭宫的宫主，点头竟然如此痛快。在曹冉说了千岛可能遭遇的困境和战乱，需要前往中州内部，向其他势力求援，也同样希望得到南岭宫的帮助时，吴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干脆的说道：“知道了，你去吧。”
同意快得让曹冉难以置信，直到她再次出言确认，才察觉到自己话语间的不妥，对方可是南岭宫的宫主，火系元素役使，难道还能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不成？
于是曹冉慌乱的解释道：“我是想问，向南岭宫求援一事，不知宫主如何定夺。”
吴语哪里看不出曹冉的窘境，只是也不会与她计较，随意的朝外务长老点了点头，说道：“这些事，就由李长老跟你具体商议吧。”
外务长老听到宫主安排，当然是喜出望外，但表面上却是义正言辞，郑重道：“必定不会辜负宫主嘱托。”
直到外务长老亲自送曹冉下山，给了她南岭宫的印信，让她能够使用中州的传送阵和进入各大城池，曹冉才如梦初醒般，赶紧谢过长老，直往岭南城而去。
蕴光殿内的吴语，还在提醒着自己，今天是要关注关注那丫头了，看看她究竟能不能当我的徒弟，但注意力，却是不自觉的往另一边侧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