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吃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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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
无面怪人朝着陈露露冲了过去，他张开嘴巴，直奔陈露露的脖子而去。
陈露露左臂架在面前，挡住了无面怪人的攻击。
怪人锋利而雪白的牙齿嵌入了陈露露的手臂，鲜血飚射而出，染红了怪人的脸蛋。
“滚！”
陈露露双眼发亮，右臂三处纹身同时发出耀眼的红色光芒。
轰隆！
陈露露一记上钩拳砸在怪人的下巴上，那奇形怪状的脑袋立刻变成了一团浆糊。
桌子上的那片书页发出了沸腾的人声，让人不寒而栗。
“吃人！”
“吃人！”
“吃人！”
一连三个无面怪人从书页里钻了出来。
丁一推开房门，不由分说地朝着怪人扣动扳机。
“露露姐！”
“我能应付，别管我。”
“好。”
丁一没有多耽误，架着鹿鸣鸣的爸爸离开房间。
鹿爸爸看着那怪物的样子，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那是……那是……”
“别看。”
丁一捂着鹿爸爸的眼睛，逃出屋子。
身后的房间里不时传出叮叮咣咣的打斗声，中间还夹杂着陈露露中气十足的怒吼。丁一拿出自己的pdA，调出了“记忆清除”的App。
“小兄弟，那是什么……什么东西？”
“别在意。”丁一拿起pdA对准鹿爸爸的脑袋，“睡一觉，什么都忘了。”
砰！
一道蓝色的电弧在鹿爸爸的眼前一闪而过，他白眼一翻，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丁一又迅速地在鹿鸣鸣的家门口布置“铁幕装置”。
这是一种简易的认知障碍生成器，可以让周围的居民对房间里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
铁幕装置是一个长宽十公分的黑色立方体，他的布置流程非常复杂，普通人至少需要半分钟才能布置妥当，而训练有素的特工们却可以熟练地在五秒内设置完成。
“成了。”
铁幕装置正式启动。
丁一站在门外，完全听不见屋子里发出的任何声音。他查看了一下鹿爸爸的身体状况，这才放心地拿起枪，重新冲进屋子里。
“师傅！”
屋子里安安静静，一点动静也没有。
丁一心中一凛，赶紧持枪来到鹿鸣鸣的卧室。
“师傅，你……”
丁一推开大门。
陈露露的脚下躺着四具怪物尸体，此刻她正淡定地给自己的左臂撒药。
“师傅。”
“别担心，一点小伤。”陈露露抬头看向丁一，“带上这张书页，回去找鹿鸣鸣。”
“好。”
“另外……这个名叫徐陟的人是谁？”
“徐陟？”
陈露露没有说话，而是从桌子上拿出一张资料。
这是一份论文，在论文作者一栏里写着鹿鸣鸣和徐陟的名字。
丁一思考了一会儿，挠挠头道：“徐陟？魏来好像和我说过，他是一个替政府做普法宣传的人。”
“这小子不会去一个人找徐陟了吧？”
……
工厂区。
徐陟站在讲台上，独自宣讲有关劳动法的知识。
台下的情况从来没有好转过。
所有人要么在睡觉，要么在玩手机，真正听课的人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徐陟面带微笑，没有任何沮丧，他顺手擦掉白板上的字，转身看向台下的工人们。
“各位，今天的课程到此结束了。祝大家生活愉快，再见。”
“老师再见。”
工人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会议室。
徐陟望着空空荡荡的屋子，轻轻叹了口气，他收拾着桌子上的私人物品离开房间。
“徐老师。”
“嗯？”
徐陟扭头看去。
魏来正站在大门外边，瞪着大眼睛啃指甲。
“魏警官？”徐陟笑着说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找你讨论一些事情。”
魏来左手插兜，右手搭住了徐陟的肩膀。
徐陟有些不自在，但也还是任由魏来所为。
“鹿鸣鸣前几天发过一篇论文，调查工人对马思想的了解情况。”
“嗯，怎么了？”
“我发现作者里有你的名字呢。”
徐陟闻言，哈哈一笑，“那小姑娘还真讲义气，我只是帮助她做了调查，分析了一下数据而已，没想到她居然把我加进作者里了？”
“刘厂长是你杀的吧？包括程厂长也是。”
“你这玩笑开大了啊。”
“说说吧，你家住在哪儿？”
“铁心桥。”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魏来冷冷地说道，“你究竟住在哪儿？”
“铁心桥呀。”徐陟瞪大了眼睛，与魏来直视着，“我的身份证上写得清清楚楚的，你要不要看看？”
魏来不禁皱了皱眉，他明明已经释放了自己的精神力，却依然没办法对徐陟产生压制。这家伙的意志力，果然不同凡响。
“唉……”魏来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直都不想怀疑你的，因为我感觉你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人，是好到骨子里的人。”
“你本来就不应该怀疑我呀。”
“真没想到，一个爱猫的人，杀起人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魏来走到徐陟的侧腰，轻轻拨弄着徐陟腰上的钥匙环。
叮叮当当。
钥匙环发出悦耳的声音，如同银铃一般。
魏来嗤笑一声，缓缓说道：
“你住在莲花街道，那里有一只黑色的流浪猫，你每次去超市买完东西，都会给小猫喂点吃的。
你蹲下喂猫的时候，腰上的钥匙环就会响起来，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每次一听到这个声音，小猫就会很开心。
因为它知道，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就有吃的了。”
“你怎么知道？”徐陟笑了一声，“小猫告诉你的？”
“前几天你喂养的那只小猫被车撞死了，临死的时候小猫告诉我的。”
徐陟收起笑容，没有答话。
魏来见状，继续往下说。
“一个月前，你们单位来了一个大学实习生，也就是你的小跟屁虫鹿鸣鸣。她有抱负，有理想，她希望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社会现状。
而你呢，你不过是一个社会上的老油子，你只想混吃等死。
有一天，你去鹿鸣鸣家里做客。
你看到了鹿鸣鸣家里藏着的老书——《鲁迅文集》。
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吃人’。
《狂人日记》是你在读书的时候就看过的小说，可你那时候却从来没有读懂过。
现在你在旧书上再读了一遍，却发现书页上少了这一段经典的文字。
这本书毕竟是1954年出版的旧书了，少几页也是能够理解的。
你十分开心，你打心里觉得这本书和自己联系在了一起，你不忍心和这本书分开。你像孔乙己一样窃书回家，连夜翻阅，越读越觉得心悸。
因为……这本书真的可以吃人！”
徐陟闻言，哈哈大笑他摸了摸腰上的钥匙，摇着头说道：“吃人？呵，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这本文集如果是现代作家写的，恐怕就成禁书了。”
“哼……还要我继续往下说吗？”
“说吧，我很喜欢听你说故事。”
“你后来接受了上面派发的政治任务，你需要去下基层去做普法宣传。
你在宣传的过程中，遭到了许多厂长的阻挠与威胁，你也见证了底层工人们的麻木和愚昧。
你开始怀疑自己的信仰。
你开始怀疑这个世界。
你表面上依然是老好人的样子，心里却已经对那些高高在上的资本家们心生怨恨，你觉得不杀死那些资本家，世界就永远无法进步。
你一遍遍翻看那本鲁迅文集。
他正在和你说话，让你去杀光那些社会的蛀虫，杀死那些百年来一直压迫人民的资本阶级和封建思想。
你害怕极了。
你想去把这本书卖掉，可你卖不掉。
哪怕你说你不要钱了，那些摊主也不会同意收下你的书。
你终于明白了，你是被这本书选中的人。你要利用这本书的力量，惩奸除恶，去杀死那些恶心的资本家。”
魏来说完了一切，平静地看着徐陟。
徐陟微微一笑，不停地摇晃着自己的脑袋，他看着魏来笑着说道：
“不错的故事，不过我还是想和你说一个道理。
资本家没错，错的是资本主义，是资本让资本家和工人们异化、失去人性，成为了资本扩张的工具。
看来我们的普法教育还需要继续，像你这样聪明的警察虽然能查到杀人凶手，却还是不理解马思想是多么伟大。”
“你认罪了？”
“对不起，我不会认罪。”徐陟捏了捏鼻梁说道，“因为……我还有我的使命要完成。我可以感觉到，你身上的那种气息——就和那本书一模一样。”
徐陟猛然睁开眼睛。
诡异的气息以他整个人为圆心向外扩散。
魏来惊呼一声，不自觉地向后倒退，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徐陟从包里掏出一本书来。
那本书的封皮已经变黄了，《鲁迅文集》四个字已经褪色，让人看不清楚。
徐陟口中念念有词，翻过每一次，便有一个无面怪人从里面跳出来。
“杀了他。”
徐陟单手一指。
“吼！”
“吃人！吃人！”
三只无面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朝着魏来冲了过去。
魏来掏出手枪，连扣扳机，十发子弹只中了一发。怪物们张开大嘴，咬在魏来的脖子上，发出了吭哧吭哧的声音。
“妈呀，疼！”
“愚蠢。”
徐陟冷笑一声，收起书本看了看四周——不知道哪里的路灯更适合魏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