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古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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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鸿循声望去，来人是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女，蝶夹盘髻，戴一对玉兰花耳坠，眉目如画、美丽娇俏；身上红色长裙摇曳，年龄不大，身材却足以傲人；手中长剑于剑柄处刻有“睿珑”二字，篆如蝇头、笔法锋利。
她身后跟着一名须发花白、着黑色披肩长袍的老者，虽然有些年纪，但面色红润，背有一根六棱金锏当作武器。
老者身后跟着一个身穿锦袍、腰系玉带、脚踩蛇纹靴的男人，约四五十岁，看打扮就很有身份，眉目顾盼间有如狼视，十分凌厉；可他跟在少女、老者身后，上身微微前探，亦步亦趋，显得十分谨慎。
方鸿想了起来，走在最前面那个出声的女子，正是两个月前自己和师娘在城东山脉中遇到过的红裙少女，当时二人被黑岩蝮蛇缠绕所困，这少女还咬过自己；而她身后的黑袍老者，当时也在现场；只是跟在最后面那个锦袍男人自己从未见过。
少女抬眼看到方鸿先是一惊，然后脸颊微红，走上前去盈盈施了个礼，看着比当日在城东山林中时可乖巧多了。
她红唇轻启道：“在下澹台珑，那日承蒙少侠在林中救我性命，感之不尽！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珑姑娘好。在下方鸿，许久不见了。”方鸿抱拳回礼道。
黑袍老者、锦袍男人此时跟着走近，负责售卖古琴的中年男人见状赶紧走到锦袍男人身旁，躬身行礼道：“阁主安好！”
锦袍男人正是玲珑阁任命的敛南城支阁阁主，孙炳；他能够占据支阁主这个无数人渴求的位置，自然处事粗中有细、查人极有眼力。
就凭刚才听到的中年男子最后那句话，以及澹台珑的评论、与方鸿的叙旧，孙炳已经开始思考如何处理眼前中年男子了，暂时没有答话。
中年男子一时身子躬在原地，不知道是直起来好还是继续躬着好，额头冒出汗来。
澹台珑此时得知，被为难的是她时常问自己不知能否再见，今日终于得见的人，不由黛眉皱起，扭头瞪了中年男子一眼。
就这一眼，孙炳就知道该如何处理了，他大声吩咐道：“来人，将此人轰出玲珑阁，永不录用！”
中年男人当即跪伏在地，不断祈求饶过自己这一次，以后一定用心为客人服务；可是早有侍卫上来将他架了出去。
玲珑阁支阁的差事，不知多少人想做；中年男人也算运气太差，以玲珑阁超然于九州国的地位，在这里工作的人员一般也不需要看客人脸色，可惜他今日遇到了方鸿……
澹台珑望向方鸿，言道：“既然今日巧遇少侠，就让我陪你挑选古琴可好？只可惜我不会弹奏，给不了专业的意见，不过哪张好看我还是看得出来的，嘻嘻……”
“实不相瞒，珑姑娘，这里的琴我暂时还买不起。”方鸿笑着挠了挠头。
“那有什么关系？你只管挑，我送给你便是。”澹台珑许诺着。
澹台珑想要结交的人，孙炳深怕他不挑，在后面补充道：“有珑小姐在，这支阁内的物件，只要是方鸿少侠相中的，均可直接取走，不用付分文。”
黑袍老者知道方鸿的身后是有位念修的，自然愿意结交方鸿和他身后之人，这没有坏处，就没有阻拦。
“受之有愧。我还是再攒一段时间的钱，到时来买这张便是。”方鸿指了指一千六百金那张古琴，言道。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救命之恩？方鸿少侠请收下。”说着，澹台珑将那张古琴抱起，直接送到了方鸿身前。
“不敢当！不敢当！”方鸿没有接琴，连连摆手。
见此情形，极有城府的孙炳都有点急了，恨不得自己接过古琴然后塞到方鸿身上，可又不敢造次。
这时黑袍老者扭头向孙炳问明此琴价格，然后踏前一步递给方鸿一块黑色玉符，言道：“老夫代我家小姐赠送方鸿少侠这枚玉符，凭此玉符在梁州十城中任意一家玲珑阁内都能享有贵宾待遇，委托拍卖不收取任何费用，购买物品能够享受六折的优惠。此张古琴售价一千六百金，六折之后为九百六十金；方才老夫上楼之时听说少侠有近九百枚金币，不如有多少就给多少，差几十枚金币不打紧，权当交个朋友。少侠你看如何？”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这么一来既拉拢了方鸿，又显得不像之前那么刻意。
澹台珑似乎也很满意这个提议，不断的鼓励着对方：“我看这样也很合适，方鸿少侠就不要犹豫了，收下玉符买了这张古琴吧！”
方鸿当然知道这是对方的好意，想了想，终于收下玉符、接过古琴，将戒指中的八百六十一枚金币全部取了出来。
孙炳当即趋步上前，利索的将金币尽数收了下来；他心中暗自思忖，以少年与珑小姐这份关系，将来若与这位叫方鸿的年轻人走得近了，没准自己还能调往更大的支阁任职也不一定。
敛南城在梁州十城中排名靠后，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不想更进一步呢？
与澹台珑、黑袍老者、孙炳分开后，方鸿携古琴径直回了小院。
“师娘，你猜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难不成是失传已久的功法、秘籍？”目盲琴师打趣道。
“你看！”方鸿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那张古琴，丝弦逸透、木纹如花、描漆如蝶，看起来还是十分优雅的。
“原来鸿儿一直‘贪财’是为了今日……”想着，琴师失明已久的双目中竟有些湿润。
“鸿儿，你哪儿来这么多钱购琴？这张琴至少也要千金。”目盲琴师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师娘放心，绝对不是我主动去偷、去抢的。”方鸿心里想的是，冯骏、赵无虞无端招惹自己，送上门的金币就不怪我收下了。
“让我知道你主动出手偷抢，打断你小子的狗腿！”目盲琴师说的凶狠，但脸却带着笑意。
她半生阅历，当然知道千枚金币，没点特殊手段哪儿那么容易挣到；但通过这几年对方鸿的观察，她也相信自己的徒儿绝不是主动为害他人的人。
“师娘，这琴到底怎么样？我也不懂。”
方鸿购买的这张古琴，做功精细、音质清透、年代较远，已算一张不错的琴；但其选用的木料、琴弦均是凡品。
而他不知道，师娘那张古琴虽然看上去朱漆已掉、木纹龟裂、显得陈旧，但琴身选自千年成材的“回雪梧桐木”，琴弦来自万年才露角的“金丝银莲”，制作年代久远，若拿去玲珑阁估价，至少要数百万枚金币；若拍卖，恐怕能够达到千万枚金币！
两张古琴根本没有可比性。
然而目盲琴师却摩挲着方鸿购买的古琴，潸然沾巾，由衷的说道：“此琴很好，师娘十分喜欢！”
此后一生，目盲琴师再抚琴时，弹奏的都是方鸿送她的这张古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