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京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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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乔骑着乌骓，收拢自家亲兵八百黄巾力士。
这些人若是不下令，只会傻傻的执行军令，也不知张角怎么培养出来的。
他弯腰抄起插在地上的九节杖。
黄巾大营里，那些偷看的黄巾贼顿时发出一阵狂热的欢呼。
皇甫嵩看见此幕，忧心忡忡的叹息道：“乱汉者，必是吕乔！”
声音微不可闻，连他身旁幕僚阎忠都没有听见。
关键是这话说出去，谁会相信！
这个流星一样崛起的年轻大将。出身茂才，根正苗红。
从军前，担任尚书仆射，文武双全。止鼎救帝，对大汉皇帝的忠诚毋庸置疑。
你要说他与黄巾勾结，这连小孩都不相信。
吕乔身上黄巾血债比皇甫嵩都浓。张角、张粱头颅被他斩下，数战屠杀黄巾比谁都多。
然而他的亲兵却是黄巾力士，前后收拢这么多黄巾叛贼。连在黄巾大营里都有这么大威望。
要说吕乔是王莽那种怀有异志的人物，也说不过去。
王莽篡汉前那可是圣人一般的人物。
吕乔配么？一个革新雒阳青楼玩法的浪荡子。
表面看起来，这是大汉新崛起擎天玉柱。百分百忠诚，吕全忠。
可皇甫嵩眼中的吕乔，全身都是反骨。他却无法当众质疑吕乔对大汉的忠诚。
强行质疑，只会枉做小人。被世人安上嫉妒年轻人的骂名。
皇甫嵩心中忌惮和忧虑交织，却无法对他人言说。
他与卢植、朱儁三人已老，又能压制得了吕乔几时呢！
突然皇甫嵩眼中一亮。或许还有一人，能够牵制住吕乔些许。
可惜皇甫嵩口中那人。正躺在伤兵营里，笑嘻嘻调戏着裹伤妇人。
一张巧嘴，说得那营中最貌美的妇人面孔羞红。
黄巾营门大开，将吕乔和他的亲兵迎了进去，就差没敲锣打鼓。
吕乔也不废话，直接在营中集合八万黄巾。
看着这一双期盼的眼睛，不少领头的还是老熟人。就是最初一战放走的黄巾渠帅。
这些黄巾渠帅居然安然无恙，这也是离谱了。
“尔等家小，已经被我发往并州太原屯荒。投降于我，保尔等平安。同往太原屯荒种地。”
“黄天大神，官府赋税太重，无法缴纳。卖田卖女。要是能沦为世家佃户，还能勉强苟活。
但去岁大旱，连世家都没有余粮招收佃户，这才无奈造反。
就算到了太原，开荒种地。也挡不住世家和官府的压榨。而且我等一贫如洗，根本支撑不到开荒有所收成。”
一个刀疤脸的汉子带头说道。
吕乔瞄了他一眼，这货压根就是一个积年的悍匪。那些低着头唯唯诺诺的才是真的农民。
不过悍匪又如何？冀州悍匪在九原人面前就如同羔羊，不值一提。
但这人的确说出了这些黄巾贼心中普遍存在的顾虑。
如果寻常年岁，世家靠着荒年，成功兼并小民土地。但土地总得有人种，肯定会招这些失地农民为佃农。连人带地，吞得干干净净。
然而这些人想成为佃农勉强苟活而不得。去岁大旱有一定因素，却不是主要因素。世家豪强粮仓里腐烂的粮食做不了假。
大汉五千万人口，加上隐户。看似人多地少，发展已到极限，民乱必然发生。
但吕乔却不这么认为。幽并凉这些边郡地广人稀，就算冀州司隶这种人口稠密的地方，也有不少荒地尚未开发。远远没到所谓的极限。
黄巾之乱不过是大汉精英阶层的共谋，给汉帝刘宏上的一课。
“此乃吾之事，尔等勿忧。官府赋税收不到我的头上。在并州也无人敢欺我。尔等只管耕作。饱食不敢说，但我可以保证无一人冻饿而死。”
吕乔沉声说道。一番话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八万黄巾军在渠帅们的带领下大礼以拜，齐声说道：“谨遵神旨。”
吕乔嘴角微微一抽。这么整齐，莫非是早已排练多次。
是否真的相信自己的话，这不重要。关键是由不得他们不相信。
整个黄巾大营已被禁军围困，加上家眷尽在吕乔手中，不降又能如何呢。黄巾军已到末路。
八万黄巾解下兵器，各自解薄衣相互捆手。有序跟在吕乔马后，走出大营。
刚走出大营，眼前一幕却让吕乔毛骨悚然，面色瞬间阴沉。身后投降黄巾骇然变色，顿时骚动不安。
大营外，无数黄巾尸体密密麻麻堆叠在一起，形成一道巨大京观。
这种震撼冲击远比战场杀戮要来得猛烈。
吕乔虽杀人如麻，却从未干过此等事。
倒不是他妇人之仁，如果是在敌土，以异族尸体干这事，可能他会拍掌叫好。
可此地乃是大汉冀州，筑京观的尸体不过是些活不下去的造反农民。
没有任何荣耀可言，反而让吕乔深深的负罪感。
他本身就是一个矛盾割裂的人。既融合了九原武夫暴虐残忍的一面，又有现代人可笑的善良。
而且为何战乱总是与瘟疫如影随形。很多时候都是尸体无法得到有效处理。
成千上万的尸体，就算深埋地下，很快就会污染水源，大疫必起。
吕乔周身笼罩着暴虐气息，双目神光迸溅。他回过头看了众黄巾一眼，骚乱瞬间平息。
这时张合、华雄率部迎了上来，见吕乔神色不对，两人心头有些发憷。
“此京观，何人下令所筑？算了！去召集军队，让皇甫大帅清醒清醒。”
吕乔本欲询问，但觉得多此一举，干脆直接下命。
皇甫嵩都已经将刀把递了上来，不砍他两刀怎么能行呢。
后世人都说皇甫嵩是一个纯粹的军人，不懂政治，这完全扯淡。
朱儁吕乔未接触过不了解。卢植和皇甫嵩，一个塞一个的难缠。
若不是年纪大了，加上心中有些迂腐的坚持。这大汉真轮不到袁绍、曹操等小儿辈做主。
皇甫嵩偏偏选择在吕乔招降黄巾时，用黄巾尸体建京观。这就不是单纯为吕乔上眼药。
张合、华雄领命而去。张合面上隐隐透露出兴奋，而华雄眼睛瞪得溜圆，一脸狰狞笑容。都是唯恐天下不乱之辈。
不多时，原属主力军的四万余禁军。全撇下皇甫嵩空降的将领，全数集结。
这种规模的调动瞒不住皇甫嵩。
他安坐主帅大帐，淡淡看着手下将领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帐中乱走。
皇甫嵩手下三万余禁军列阵阻拦，两支禁军冲突一触即发。
张宝部残余两万多黄巾，和刚招降的八万黄巾，在一旁呆愣愣看着。
没有人敢趁机逃走，谁知道狗禁军们玩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