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发传单的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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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0月5日，22:39。
川渝市，太古里商业街，人群喧闹。
川渝的夜生活总是异常的丰富，这么比起来，东途的夜生活完全不够看。
一个男人靠在天桥转角，黑色西装白色t恤的简单搭配，穿在他身上却像极了国际模特，只是斜背着的那个灰色布袋有些不搭调，手里提的这个喇叭更是多少有些土了。
“桃木路300号，红油面馆了解一下！”
大喇叭循环播放着这么一句话。
人来人往，不少女孩儿总是会因为帅哥的吸引而在这里驻足，这开心坏了前面那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年，不住地向行人分发着手中的传单。
“妈妈，这个叔叔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哑巴？”一个小女孩儿脆生生地指着常空问。
“别乱说！不礼貌！”身边的女人明显脸色有些尴尬，抱歉地看着常空，“抱歉啊小伙子，我家姑娘不懂事。”
哑巴不哑巴倒是其次……
这一声“叔叔”叫的我有些束手无措啊！！
常空憨笑一声：“我不、不是哑巴。”
小女孩儿眼前一亮，想到了前几天老师刚教的新词汇：“哈！叔叔是结巴！”
女人急忙拿过常空递过来的传单，抱歉地挤出来一个笑容，然后拉着自己女儿迅速离开，留下一句：“明天就去你们面馆儿吃面！”
常空看着女人离去的方向，心中呐喊着：我不是叔叔啊！！
“你好叔叔，请问你看到我家的小狗了吗，一只小拉布拉多，米白色的……”一个女孩儿拉住了常空的胳膊，穿着高中的校服，绑着高高翘起的马尾，青春靓丽。
虽然常空很想告诉她自己也是高中生，叫“叔叔”确实有些过分，但看着女孩儿已经哭肿了的眼睛，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只是他确实一直也没见过那米白色的拉布拉多犬，很不好意思地说了声“抱歉”。
女孩儿依然道了声谢，又焦急地去问街上的其他人。
“桃木路300号，红油面馆了解一下！”
活动了一下有些酸涩的脚腕，常空回到鬼神身边坐下。
鬼神看了一眼女孩儿离去的方向，调侃身边的少年道：“这都一个多小时了……连一半儿传单都没有发完吗？”
常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我……我说话慢，你又……又不是不知道。”
鬼神用手指敲了敲栏杆，细细感应，不过三秒，突然着关掉了喇叭。
“准备干活儿，正主来了。”
常空心中大喜：终于不用被人叫叔叔了！！
右手一抖，那喇叭瞬间化作一道黑影，呼吸间就变作了一根漆黑的导盲杖。
“今天是、是真的去捉……啊捉小鬼吗？”常空好奇地问着。
鬼神在前面慢慢走着，对身边屁颠儿屁颠儿跟着的常空科普：“这个名叫朱奉国的人在999天以前就应当跟着阎罗王座下的地府行者们前去鬼门关报道，只是……总有些人在人间有执念未解，因此他们逃脱了阎罗帖的封印，游荡在了人间，成为游魂野鬼。
当野鬼逃脱行者的抓捕，东躲西藏，在人间游荡，借着人间生灵的精气、灵气苟延残喘了999天后，便会化作怨念缠身的厉鬼。阎王的行者们把游魂野鬼们整理成了一个名单，对他们的行动轨迹进行追踪，当这些游魂在外游荡超过了999天的期限，成了厉鬼，这茬儿也就交到我属下的行者们手中了。”
常空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平板电脑。
“看一下Excel表格的第一页第六行。”
常空接过平板，点开表格文档，瞬间瞪大了眼睛。
“朱国庆”这个名字赫然在列，后面的备注上写着他将于2015年10月5日的23点满999日，化作厉鬼。
常空瞥了一眼鬼神：“这、这名单对盲人也太……太不友好了。”
鬼神有点儿无奈：“就是说，一般情况下这活儿也不需要我来干。”
常空恍然大悟：对，也有道理，哪有让公司cEo去当发传单的小郎君的，还是得打杂的底层员工来。
等会儿？我什么时候成了给他打工的了？
鬼神没管常空心中的想法，兀自说道：“野鬼在人间无法长存，因此他们多数选择附身生灵，通过吸食他们的精气、灵气来壮大自身。”
常空摸着下巴：“附、附身……小狗也、也行吗？”
“当然。”鬼神走到一家咖啡厅门口驻足，“也会有动物的亡魂化作厉鬼，但是……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身上的灵气和精气，比其他生灵强大百倍、千倍。”
鬼神掏出那张印着“朱奉国”姓名的阎罗帖递给常空：“尝试一下公司业务？”
常空一愣：“我、我能行吗？”
“只要你有这张阎罗帖，知道口诀，就行。”鬼神轻笑一声，又提醒道，“他犯的是杀人放火、不孝父母之罪，你应该记得口诀吧？”
“应该……应该记得。”常空迟疑了一下，疑惑地问道，“不过……这、这样一来阎、阎罗帖会不会不、不太安全啊？如果谁、谁都能用的话……”
“其实阎罗帖的使用条件有很多，你特殊一点。”
常空一冷：“我、我哪里特、特……啊特……”
鬼神：“……因为你结巴！”
常空老脸一红，然后小心翼翼地问身旁的男人：“真、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啊！”鬼神没好气地亮出手腕上那个锁链形状的纹身，“你特别在本帝是你的守护神啊！”
常空露出得逞的微笑：“嘿嘿，还以为你会永远不承认这事儿呢。”
鬼神呼吸一窒：好像自己被这小崽子耍了？
哭笑不得之下，鬼神不再搭理常空，推门进入了咖啡厅。
“欢迎光临，先生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柜台店员看着走来的少年，正是满脸憨厚的常空。
常空挠挠头，有点儿不好意思地问道：“请问有、有……有鱼丸粗面吗？”
“额……”店员有些懵，“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是咖啡厅……”
“那有鱼……鱼丸河粉吗？”
“先生，我们这是咖啡厅……没有鱼丸。”店员再次强调。
“那来份牛腩粗面吧。”
“抱歉先生，没有粗面。”店员脸有些黑了，他指着门口，“先生，如果您不点咖啡的话还请去对面看看，那边面馆多。”
常空依然是憨笑着：“那、那所以，朱先生还、还麻烦您出……啊出来一下，和、和我一起走吧。”
林小山一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口的名牌：“先生，我姓林，不姓朱。”
“我、我知道，我不……不是在跟你讲话。”常空挠挠脑袋，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林小山突然觉得有些瘆人了，他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其他店员——咽了口唾沫，又看向前方的时候，面前的少年突然递上来一张黑色的卡片。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烫金印制的“阎”字。
不知为何，林小山身上猛地汗毛倒竖，他从面前的这张卡片上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
他突然又开始头疼了。
事实上他这一个月总是时不时头疼，甚至好多次都毫无征兆地晕倒，去医院看了好多次医生，收到的诊断结果都是一致地“过度疲劳、血气亏损”。
这一周症状好了一些，没有犯病，他以为医生给开的药物终于有了效果，直到他看见少年递来的黑色卡片。
常空见他不接，便径直将卡片放到桌上，回过头去看向那个坐在窗边、背对着柜台的男人喊道：“帮、帮个忙炎、炎哥，现在店里人有、有点多。”
在常空后面排队的人也看向那个背影，那似乎是个盲人，他背对着众人，一动不动，似乎并不打算做什么。
常空有些无语，猜得到鬼神可能还在生自己戏耍他的气，于是服软道：“炎、炎哥我……错、错了……”
鬼神这才拿起身边的导盲杖，轻轻叩击地面，便见得一道白色的光环霍然张开。
回过神来的时候，众人突然发现那个男人依然静静地坐在那里。
只是……在前面排队的常空和店员林小山不见了踪影。
“朱、朱先生，您出、出来吧。”常空看着面前的林小山。
或者说……朱奉国。
此刻的林小山双目完全变成了黑色，眼窝深陷，颧骨高高隆起，食指长出足有三寸的利爪，而石板桌面上也出现了道道抓痕。
黑白灰的世界里，常空第二次直面这被称为厉鬼的怪物，心情依然很紧张。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常空心里默念着，胸腔里的老君炉轰隆隆地启动。
汩汩暖流流向四肢百骸，舒缓了常空内心的紧张和恐惧。
桌前的小卡片似是感受到了气息，开始微微颤抖着。
朱奉国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眯了眯眼睛，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地府行者的气息。
常空脑袋里回放着鬼神和宛躬曾经念过的口诀，缓缓张口。
“杀、杀人放火、不孝父、父……啊父母，依三、三……啊三、三……”
鬼神：“……”
厉鬼朱奉国：“……”
常空的神情有些羞窘，但还是硬着头皮说着口诀。
“三界律法，受阎、阎罗帖，打、打入……”
朱奉国感受到了面前这张阎罗帖爆发出来的气息逐渐强烈，当下并没有管面前这孩子是不是地府行者，而是化作一阵狂风，就要离开这个咖啡厅。
一道白色的光环骤然亮起，朱奉国狠狠地撞在无形的气墙上。
他并不知道这个白色光环是什么，但他知道这个黑白灰的世界，他在两年之前见过，当时他的面前站着两位地府行者。
朱奉国打量了一下四周——并无旁人，只有面前这个结结巴巴地念着口诀的孩子。
“【第、第六·炮、炮……炮烙铜柱地狱】，还有……”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嘴角咧出一抹邪笑，朱奉国的利爪亮起寒光，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扑向身后的少年。少年回过身来，朱奉国漆黑的双目中射出一道黑芒。
常空有点儿木讷地看着眼前的这位：嗯，似乎不如之前那个吓人。
他双脚在地面上重重一踏，身体硬生生跃起一米余高，右手一撑，稳稳地落到柜台后面。
此刻，位置转换，常空仿佛像极了咖啡厅的店员。
“【十三·血、血池地狱】。”常空的口诀念到了尾声，他看着朱奉国，脸色苍白，言语中带着歉意，“抱、抱歉啊朱先生，下、下回我念、念快点儿。”
还有下回？谁跟你下回？
朱奉国扑了个空，心中怒火更盛，一抬头，却见那个少年身前爆发出一阵火光。
道道黑色锁链从桌上的卡片中飞射而出！
朱奉国耳边被轰隆隆的声音充斥着，宛如洪钟大吕、又像是苍穹惊雷。
仿佛天地间的压力一下子压到了他的肩上，朱奉国单膝跪倒，将地板砸出道道裂纹。
他勉强地抬起头来看向那个柜台后的少年。
此刻他使劲儿地拍打着头顶被火焰燎着了的头发。